第二十九章 十面埋伏(上)

第二十九章 十面埋伏(上)

新乡,古称庸国。春秋属卫,战国属魏,汉为获嘉,至隋文帝开皇六年(公元586年)始置新乡县,唐属卫州,宋属河北路,元属河北道,明清属卫辉府。1948年11月,新乡市人民政府在新乡县小冀镇成立,隶属太行行署。1949年8月设置平原省,新乡市为平原省省会。1952年11月,平原省撤销建制,新乡市划归河南省。

这本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卫风·木瓜》里有这样的描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桃报李”就起源于这里,这片本令我自豪的故土,可是我现在却很是陌生。这就是打小吸引我的所在,我们这个地区最大的那个城市吗?这就我们那个同学小三去过一次后骄傲着并让我们羡慕着的大城市吗?

夜并不是很晚,街上还有不少的行人。十一月初的天气,大多都已穿得比较厚了,只有一些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子为了潇洒与美丽,还在坚定不移地与寒冷对抗着。当然还有我,只穿一件衬衣外加西装,只是我确实是不感到冷,但在他人眼里不外如是。

“走,走,滚远一点!”

突然身后一阵斥骂声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讨饭的被店铺的工作人员赶了出来。看他的样子很难让人分得清年龄,大概从五六十到七八十岁都说得过去;穿得破破烂烂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分不清颜色的帽子,拄着拐杖,一只裤管空荡荡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老人唯唯喏喏着,小心地往后退着走着。

我身子一顿,然后转回去叫住了这个老人,从钱夹里拿出一百元钱放到了他的搪瓷缸里,因为那一瞬间我注意到那缸子上还能隐约看到一行字:献给最可爱的人!这可是有点年头的东西了,他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心里不禁一奇,难道这是一个老兵?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那个店铺工作人员的讽刺:“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有钱没地方花……”

我心里止不住大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小子一缩头,嘟嘟囔囔的进去了。不过他这种心态也是当下大多数人的心态吧,毕竟这些年来不知怎么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讨要者,其中大多还年富力强,却宁愿讨那一口两口也不愿去找个工去做。甚至还听说有人成组织的化妆成各种残疾人散布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据说还发了财。还真象这个工作人员所说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但这个老人给我的感觉不象是行骗的,而是真的为了讨要一口饭吃。

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得是文章作者正在一个饭馆吃饭,见一个衣着相当不错的年轻人在窗外的垃圾前挑捡剩饭吃,听旁边有人说那是一个大学生,没找到工作钱也花完了,又没有脸面回家,就沦落在了街头。在这个作者掏出一百元钱准备送给这个年轻人,饭馆的老板先一步把一盒新盛的盒饭递了过去。那个年轻人却不接,脸红耳赤地嚷道:“干什么?不要打扰我的自尊!”作者在文章里说,那一刻他不禁自感羞愧,他觉得在人格上他反不如那个捡剩饭的年轻人,因为再卑下,那年轻人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捡——而不是用嗟来之食满足自己的需求,于是他又悄悄地把钱放回了自己的钱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我觉得那实在是一个神经病加一个白痴!要知道人是社会的人,而不是独立存在的,所以人是相互的、彼此的、关连的,能独立存在的人严格讲那已不是人了,是“非人”,是魔鬼或者圣人!所以人要学会接纳别人,接受别人的帮助并帮助别人。“达者兼济天下”是对的,但“穷者独善其身”则未免过偏了。

等我回过头来,那个讨饭的老人已走开了,看着他佝偻而行不太方便的背影我很想叫住他,问问他是不是当过兵,但想想还是算了,当过兵如何?没当过兵又如何?

再也没有了漫步的兴致,想起明天就要回北京的成雨,挥手拦了一辆的士向酒店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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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啦。”

刚进房门,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欢叫,就见成雨从沙发上跳起来向我跑过来。坐在旁边的邱月娟也站起来笑着道了声林先生好。

“你好。”我向她点点头,她这几天按照孙佩如的安排,一直全程陪着成雨,起早贪黑蛮辛苦的。“给,拿着。”我边换鞋边把手里的纸包递给成雨。

“这是什么?”成雨好奇的问道。

“烤红薯。”我塞到她手里呵呵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就是《七品芝麻官》里面唐知县说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个红薯。”

“嘁,没听说过。”她偏过头去白我一眼,用脚轻轻踢我一下,“洗漱去吧你。”

“邱月娟回去了?”从房间出来,只见就成雨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红薯看着电视。

“干嘛,舍不得啊!”她转过头娇媚地斜我一眼。

“说什么呢!”我拧了一下她滑嫩的脸蛋儿,坐在她旁边顺势揽住了她。“我巴不得她早点离开呢。”

“坏蛋!”她吃吃笑着用头顶顶我下巴,“整天想着坏心思!”

“什么叫整天想着坏心思啊,”我嗅着她的发香嘟囔道:“还不是你这小妖精勾引我!”

“你说什么?”小丫头立马不干了,转过身来瞪着我,大有非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架势。

“好好好,是我勾引你还不成吗?”我只有举手投降,这种问题是万万不能讨论下去的,不然死无葬身之地的肯定是我。

“这还差不多。”她娇嗔地哼了一声,接着绽开一张笑脸,把手里的红薯递到我面前,“乖,喂你口红薯吃。”

我只有苦笑着咬一口红薯。这丫头,实在是手段高强,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这糖还是我买的。

“好啦,吃完啦。”她拍拍手站起来,拿纸巾擦擦嘴,喝了口水重新坐回我怀里。“说吧,有什么事不开心?”

“哪有?”但心里却热热的,很会关心人嘛。不过这丫头还真敏感,本来怕影响她的心情,从回来我就装着一幅笑脸,却还是被她发现了。“倒是你,嘴那么谗,明天就回去了,多买些好吃的带回去。再带些特产什么的,回去给你外公外婆他们。嗯……北京比这里还要冷,衣服够不够?”

“好啦好啦,怎么跟我外婆似的,婆婆妈妈。”丫头双手搂住我的腰,小脸在我怀里蹭来蹭去,闷声嘟囔道:“你妈不知道给我准备了多少,早让我打包寄回去啦。”

“是吗?呵呵。”我傻笑两声,是啊,我怎么这么婆妈呢,可是,还是忍不住,这丫头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就牢牢地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已经无法割舍了。

“我不想回去了。”

是啊,我也不想让她离开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仅仅是因为得到了她的身子吗?似乎是,似乎不是,心里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我想要!”丫头从我怀里抬起一张红艳艳的脸,咬咬嘴唇看着我,身躯也变得发烫。

我心也热起来,学着她的声音腻声道:“我也想要!”

“呸!肉麻兮兮的!”她似笑非笑娇痴地看看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把我扑倒在沙发上。

因为杜伟峰老家有事昨天让他先回去了,这个房间就成了我们两个的天下。

许是因为成雨的个性,许是因为分别在即,许是因为环境的因素,今夜她特别放得开,不断地索求着,那娇嫩的躯体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激情。而我同样寻求着一次又一次高峰,永不厌倦地探索着每一寸娇躯,每一次都能带来别样的情怀。从客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浴池,无所顾忌,肆意疯狂。

顺手把几缕湿发从成雨额前拂开,看着这张熟睡的脸庞,还是那细长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红嘟嘟的嘴唇,却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女,现在散发着惊人的诱惑,令人无法移开目光。我知道,她已是我心底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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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送成雨的车终于离开了视线,我收拾起恋恋不舍的心情,抬起头,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今天,是个好天气。

“哦,你们在这里啊,刚好我也要找你们。”走进办公室,见孙佩如和谭颖坐在那里。习清寒手上拿了几份文件递给我,我接过来顺**待道:“麻烦你再通知一下陈副总经理和保卫部的牛主任,如果董律师在的话也让他过来一趟。”

“好的。”

“等一下。”孙佩如叫住了要往外走的习清寒,对我说道:“我们有些事情先给你汇报一下。”

“哦,那好。”我扭头对习清寒说道:“你先出去吧,过一会我再通知你。”

“坐吧。”我边浏览文件边把她俩让到沙发上坐下。因为陈玄风的关系,每次面对她们两个,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有信任,还有那么一点尴尬。一目十行地大概把文件看了一遍,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顺手放在一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

她俩笑笑,孙佩如看看谭颖,看来主要是谭颖有事。

谭颖是一位跟孙佩如完全不同风格的美女,如果说孙佩如是牡丹,那么谭颖就是雪莲,一个热情,一个冷艳。尤其是谭颖品味独特,本来皮肤就雪白细腻,还常喜欢穿深色的服装,把她衬得冰肌玉骨;再加上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飘逸的长发,精致的五官,冷淡而稍显忧郁的眼神,那基本上是对所有男人通杀。在心里暗骂陈玄风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的同时,也不得不羡慕这个混蛋有福气。

“是这样,”谭颖用她一贯淡陌的语气说道:“公司出事以后,在进驻调查组的同时,银行也冻结了公司包括陈总个人的所有户头。虽说后来货物已经追回拍卖,罚款全部缴清,客户欠款绝大多数也已支付,包括合理的甚至不合理的离职员工工资也没有拖欠,但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资金依然没有解冻,再这样下去,我们公司支撑不了多久。”

“是这样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是办不成事的啊。“那在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下,按规定我们的资金应不应该给解冻呢?”

“这个弹性很大。”谭颖迟疑了一下,“按说应该给我们逐步解冻资金了,但只要审查组不下定论,我们就无法接到书面通知,而口头上就会互相推诿,使我们很被动。”

这明显是人为的因素,有人在暗地里下绊儿阻挠。会是谁呢?我脑海闪过张建强以及那个行贿受贿名单,但最终不得要领。

“帐面上大概有多少资金?”

“公司帐上有三千七百四十万,陈总帐上九百万。”

这么多?我心里也不禁佩服陈玄风确实很会挣钱,要知道公司有几个项目吃钱的速度很惊人,这在结清罚款赔偿金等费用之后还能剩余这么多资金是相当了不起了。可惜,在帐户里冻结着拿不出来。虽说已经被各种事情搞得头大,听到这么多钱还是开心,差点又冒出那句“乡亲们哪,俺五老五……”。呵呵,财帛动人心,一点没错。

“不用说陈总个人的帐户,那是他自己的钱,公私要分清楚。”我想了想问道:“那公司目前靠什么维持?”

“公司有一个秘密帐户,那里面始终有五百万备用金。”谭颖轻叹一口气,那一霎间竟有一份让人怜惜的柔弱。

唉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实在是个妖精啊,连忙在心里头念叨着孔老前辈的名言方把那丝不该有的旖念镇压下去。

“但是公司花钱的地方太多,如果业务不开展起来,帐户又解冻不了,也实在是杯水车薪,支持不了多久。”

是啊,业务开展不起来说什么都没用,这点老本儿又怎么能够吃呢。可是,开展业务又岂是那么容易,审查组在那儿唧唧歪歪没完没了,拓展业务需要的资金又在银行里冻结着。这样搞下去本来就开始涣散的货源、渠道以及关系等大概也差不多完蛋了。妈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墙倒众人推,问题是,有些时候有些墙本来不应该倒的结果也会稀哩糊涂被人推倒了。

贷款?更是想都不要想。原来也许可以,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自己本身的钱都不让你用,还谈何贷款。

以前的民营企业家谈起民营企业,无不满腹心酸,只有一句话:后娘养的孩子!虽然现在市场经济占了主导,但架在民营企业头上的条条框框实在是太多,就象那句老话讲的: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沿海发达地区还好,内地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相当恶劣,说句搞笑的话就是“除了戴黑箍儿的不管你其他的什么人都能管你”。不可否认,民营企业在发展起始违法乱纪者就不断,打擦边球的更是一大片,直到改革开放近三十年的今天依然如此。

为什么呢?

常言讲“环境造就人”,那么,任何一种行为一种现象也必然是环境所造成的。就象当年有些老前辈拎着大刀片儿就出了家门,说是革命我相信,都快没命了嘛,肯定会革命,但要说“一心天下为公”那可大大不见得;反之亦然。

不由想到了听过的一件事:某地百货大楼经营不善,每状愈下。这个时候一家民营百货进驻该地,因经营手法灵活,生意却很是火爆。在这个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老老实实取经,取长补短,有参考有竞争共同进步才对,可实际上最后竟发展成了由当地商业局带头开始行政干扰该民营百货运营,明令指出其管辖内或影响得到的商家不准向该民营百货供货!

呵呵,实在令人无言以对。这样的事情究竟存在多少呢?无法得知。

国家要发展,必然要走向市场,大力发展市场经济,而发展市场经济却没有完善的经营环境,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民营企业多是要打打擦边球,甚至挺而走险,违法乱纪。这种状况到了一定程度,国家就会来一次规范市场。国家要发展,就要在不断完善中求发展,是需要;商人求财逐利,就会由着本能使用一切可用方法,是天性。这是一对同生共存的矛盾体,没有谁对谁错,在发展的同时都会受到伤害。我们给这种现象比喻了一种很贴切的说法:阵痛!可是在受伤时总是有弱势的一方,于是这个阵痛对民营企业来说尤其痛得厉害,甚至痛不欲生。我们聪明绝顶地早早把一个解释放在了那里: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可国有经济有坚强的后盾,大多能直接过去,或者改头换面的过去;而民营企业却淹死了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地在河里折腾着。

所以说,在国家的发展中民营经济所起到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所作的贡献绝对称得上是丰功伟绩,哪怕这份功劳从根上讲不是民营企业或者民营商人的本意。但你绝不能因为他不是本意而把这份功劳抹杀,因为他的无意是商人的本性,正是商人的本性在实实在在的推动着社会的变革和发展。

想到这里小小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会思考得这么深刻了?以前这些东西大多都知道,但却从来没有深究过,现在不由自主地学会了深入思考,呵呵,看来确实是有压力才有动力呀!但是,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对公司有帮助吗?

不禁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来,一怔,脸猛地红了,只见孙佩如和谭颖两人盯着我,眼里泛着莫明其妙的疑问。

“咳……”连忙端正姿态,集中精神问道:“我们都有哪些开户行?”

“哦。”谭颖嘴角稍稍勾起,微不可露的一丝笑意令我一阵心跳和惭愧,妈的,实在是厉害,倾人家的城害人家的国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我们的主要开户行是工行,其它银行也有一些。”

“那我们跟银行的关系如何?”

她俩沉默了一会,还是由孙佩如开口道:“按说我们和每家银行关系都算是不错的,但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关系的好坏就不是我们所能把握了。”

嗯,这倒也是。虽说国内银行商业化搞了很多年,但毕竟还没能和国际完全接轨嘛,行政干预大于市场规则也是正常的。心里一阵郁闷。

“那这样,谭颖你多到银行跑一跑,尤其是工行。本来我今天就想把你们都叫来要商量一下具体分工问题的,我看你就主抓银行这一块,需要什么配合你就讲,争取把他们攻下来。”

谭颖却神情一愣,接着有些难看和一丝说不出的意味。而孙佩如也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我心里纳闷:说错话了?

“行。”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我站起来道:“没有就通知他们几个过来开会。”

“我还有点事。”孙佩如笑着对谭颖说道:“阿颖你先回去,等我谈完了再通知你们。”

谭颖探究地看着孙佩如,孙佩如微笑着看着谭颖,看得我心里莫名其妙,打什么哑迷?

“那好,我先回去了。”谭颖收回目光,点点头,轻脆的高跟鞋迤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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