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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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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果然如灵璧预测一般发作起来。

最开始好似是感染了风寒,灾民们自不会在意,渐渐地,风寒愈重,染上风寒的人便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喘息,偶尔咳得狠了,便会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吐之后便是腹泻,到了这一地步,人便再没力气爬起来,只能趴在原地静静等死。

钦差带来的许多医师,皆是医药世家里循规蹈矩学出来的,之前从未见过瘟疫之症。他们只当这些灾民是受了饥寒,身子熬得病了,便当作是寻常的症状来治。

灾民们喝下他们开的方子,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更重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染风寒,若是一个棚子中有一个人病倒,两三日后,整个棚子里八成的人必定都在咳喘。

不仅如此,那些第一批染上风寒之人的病症,开始变得异常吓人。他们时昏时醒,面色已由青灰变为衰败的乌黑。偶尔全身冷得如冰,他们便会剧烈地抽搐,而后口吐白沫。

终于有一天,这群人中的一个忽得发起狂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抓伤了医师,神志不清地大声叫嚷,而后七窍流血,直直地倒在地上死去了。

死亡让灾民骚动了起来,这下,他们总算明白自己得的绝非是小小伤寒而已。大批的灾民拒绝再喝医师熬制的苦药,甚至有些灾民认为是医师的药害了人,开始三五成群地攻击医师。

场面越来越难以控制,每日新染上瘟疫的人数和死亡的人数在不断上升,感染瘟疫的范围越来越大,到最后,不仅有医师病倒,连少数士兵也染上了瘟疫。

灵璧知晓疫情已刻不容缓了,她忙向钦差亮明身份,表示自己要帮忙治疫。那钦差正因此事着急上火,见灵璧愿意沾手,又似乎有些真功夫,自然是千好万好。左右有公主掺和在其中,若果真大疫,他在圣上面前也能多些说辞。

灵璧接手之后迅速将医师召集起来,按着宋神医昔日手札上的心得为众医师讲解了一番。神医之法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离经叛道的,众医师听了灵璧的讲解,又看了灵璧给出的方子,心中皆是一阵狂跳。然他们虽不愿接受,却到底不敢出头做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依了。

事情很快吩咐了下去,所需的物资也置办得很快。因有军队镇压,灾民们也没了脾气。

按照灵璧的要求,城中的每个人出行皆要覆上面巾,掩住口鼻。由城中心分开,未染瘟疫之人住在东头,染上瘟疫之人住西头,西头的人再根据病情的轻重分成几个区域集中管理。

灵璧尝试着根据宋神医的药方改良出一个方子,专为给东头健康之人防疫。每日里,东头的人都要喝下一碗防疫的药,而后将各处敞开通风,再跟着士兵们一起干各种活计。

至于西头得病的人,因轻重缓急各有不同。灵璧每日皆会领着医师去各处诊脉,再根据症状开出不同的方子。她白日为灾民看诊,夜间便拿着宋神医的手札细细研读,再一味药一味药地去琢磨,去尝试,往往这一研究,便是一整夜。

因灵璧年轻,又是女子,且其治病救人之法之前从未有过,那些医师自持身份,心中早有不服。他们虽不敢明里反抗,行事却十分拖延磨蹭,不是拿错了方子,便是抓错了药。每日看诊时,灵璧有心想要教教他们,这些人却是当面作出一副受教的表情,背地里便讥笑起来。

除医师之外,灾民们亦不服气。那些京城里来的正经男大夫都治不好瘟疫,灵璧这样一个小姑娘自然不能让他们放心。初时,他们只不过是不服管教,四处随意走动游荡,到灵璧下令焚烧尸体时,他们便彻底爆发了。

入土为安是传承了数千年的思想,对于痛失亲友的灾民来说,火化尸体简直是一种侮辱和挑衅。至于什么将尸体下葬不仅污染土地,还会将瘟疫传染到活人身上的说法,他们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于是,新一轮的暴、动开始了。灾民们与士兵打成一团,口中直嚷嚷要找灵璧报仇。钦差没了法子,只得小心翼翼劝灵璧收手。有奸猾的医师私下里为灾民指路,好几次差点让灵璧着了道。

面对这样的情境,灵璧在心中冷笑,她笑这群因为火烧了尸体便忽然激愤的灾民。数日前,正是这群人在疯狂地抢夺、啃食尸体,如今他们刚一恢复理智,便似是忽然间将全部的礼义廉耻都想起来了。说到底,不过是不信她罢了。

举凡有大的疫情爆发,人人坚信这是因朝廷办了错事,上天震怒才会降下的灾难。唯有皇帝认错,下罪己诏,再罢免些官员,上天才能够息怒,收回降下的灾难。也正是因此,当初朱祐樘一时间反被大臣们限制住,无法迅速救人救城。

普通百姓对鬼神之说向来是深信不疑的,就连那些医术精湛的医师们也只当瘟疫是神谴,他们甚至不知道瘟疫是可以通过呼吸传染的。他们只当自己覆了面巾,只用自己带来的食物和水便不会染病,他们都以为自己很安全。

所以,他们才能够将全部的精力花在勾心斗角上,他们并不知道,若是再这样闹下去,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完蛋。

待冷笑过后,灵璧静下来彻底思考了一番,只觉心中仍是放不下,便决定继续咬牙坚持。

几日之后,见心邪之人都跳出来作妖了,灵璧便命士兵集中力量制住灾民,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趁机闹事之人拉出来砍头。有个医师被拿住后直冲灵璧嚷嚷,又抬出自己的家世人脉,灵璧听后笑了笑,令人第一个便砍了他。

鲜血染红了一地,溅在站最前头的人的鞋袜上。这一次,再没人敢小瞧灵璧了。众医师吓破了胆,灾民们也收起了不满,安分接受灵璧的治疗。

当一个个人在自己眼前首尾分家之时,灵璧的心中并没有犹豫,也没有愧疚。由行医下药至取人性命,灵璧的态度与离京前相比有了极大的改变,那个戴在她头上,时刻拉扯她神经的紧箍好似忽然间消失了一般。

幼年时,她心中全无善恶之分,随意便能取人性命;待遇见花满楼之后,她无法承担杀人的后果,便学着压抑,学着控制;再后来,她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她开始惧怕死亡,惧怕承担会害人性命的责任,所以她不敢行医,不敢杀人;如今,兜兜转转,她似乎又回到了幼年时的状态,于杀人之事上毫无愧疚之心。

或许还是有不同的吧,她默默地想,从前杀人都是为了自己,而如今杀人却多半是为了旁人。从前驱使她杀人的是求生的本能,如今能让她不惜犯下杀孽的,却是勇气与责任。

思及至此,灵璧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头,而后微微弯起嘴角。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些痛苦、惊惶、不安,那种拼命抓也抓不住的绝望,终有一天会彻底离她而去。

灵璧的医治渐渐有了成效。每日死去的人数开始减少,染上瘟疫之人的病情也有了明显的起色,东头健康的人中几乎没有发现新染上瘟疫的。

灾民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终于彻底卸去心防,他们看向灵璧的眼神也由从前的怀疑变为虔诚。原本不屑的医师也收起了心中的骄傲,开始认真跟在灵璧身后行事,争着听灵璧讲解病情。

一事成则万事皆成,灵璧与众人的关系变得越发融洽。有些好容易活下来的老人趁机向灵璧提出在城中烧疫鬼,灵璧虽不信这些,却答应了下来,只吩咐说不许染病之人出来操办。

烧疫鬼是民间的习俗,每当有大的疫情出现时,众人便会塑成一个代表疫病的泥塑,拿火烧了它,以此驱散瘟疫。

面相凶恶的黝黑泥塑被架在车上,因城中早已没了牲口,众人便自己推车。受了众人的邀请,灵璧也跟在中间,随着泥塑绕城一圈。

纸钱洒了满天,众人披着麻衣,神情肃穆地将泥塑放至在城外。在烈烈火焰中,众人的神情忽然间变得十分安详,仿佛回到了洪水来临前的时光。

灵璧忍不住向城中望了一眼,她想象着那些染了病的灾民相互搀扶着站在帐前望着城外冲天烟火的场景,想象着他们涕泪纵横,而后露出的欣慰笑容。

一瞬间,灵璧咧嘴笑起来,她笑得张扬,将脸上的面巾顶得松松垮垮的,显得十分傻气。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再次急急地过去了,这一次,众人不再觉得难熬。

城中的人恢复的很快,有些染病时间短的人彻底去了病气,搬去东头随着众人一起劳作。他们的家乡被洪水冲毁了,他们必须振作起来,重建自己的家园。

灵璧也开始有了新的烦恼。之前情况紧急,她全身心投入到救治灾民之事中,无暇顾及其他。如今肩上的重担减轻,灵璧便想着递信去京城和花家报个平安。可这信该怎么写,她却犯了难。

花家那边自然是好交代的,左右只要人平安无事,花伯父花伯母便不会计较。只是自家哥哥那边却是攒了一肚子的火,正等着发作呢,她可得好好计较。

当灵璧沾了墨,提笔写要第一个字时,她握着笔的手忽得顿住,墨汁在笔尖上颤了颤,而后滴落在洁白的信纸上。

要不要,给那个人写一封呢……

灵璧微微有些恍神,却很快摇了摇头,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写给那个人做什么?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他,告诉他自己很害怕,还是告诉他那日她溺水时心中只盼着能回到他的身边,死在他的身边?

想说的话一句也无法出口,既然如此,两人之间又何必再有纠缠呢?灵璧心中清楚,当她选择了一个没有他的及笄礼,选择了独自一人云游学医之后,从此他与她之前便再没有瓜葛。

从今以后,她的路只有她一个人走,纵有刀山火海,无论碧落黄泉,她得一个人,也只能一个人。

灵璧总以为这便是她与花满楼之间的结局了,她从没有想过,花满楼会来开封,会来找她,会为了寻找如今的她变成那般落魄的模样。

那日,灵璧正在东头指点着众人配药。城门处忽得喧哗起来,一队车马运来了大量的物资。

车马来自花家,其上的物资是花家自愿捐献给北方灾民的。随着车队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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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倒花神的熊孩子[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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