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虽然还没什么力气,却坚定的伸出手要扯回。
他挑眉嗤笑,抓着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倾身凑向她。
聂隐娘身子一僵,刘昌裔忽然吻上她的眉心,他的举动令她着实一惊。
他品味了下唇边的滋味,确实还挺不赖的。他霸道的说:「这个金锁片我要了。」
她一恼,「我的剑呢?」
这时候还要找剑?他挑了挑眉,扶她坐下,然后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她的剑丢给她。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丢过来,伸手要接,却慢了一步,剑掉在她的脚边,她瞪着剑,难以置信。
他一笑,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单膝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捡起剑,抬头看她,「看来,你的伤真得养一阵子。」
看着他将剑拿到她面前,聂隐娘眼底浮起一丝倔强,「你对我好,不过是希望我不要对你下手罢了。」
他一笑,「随你怎么想。你大可不接受,继续冷眼待我,但就是别想阻止我。」
她咬着牙,伸手拿过剑,「东西还我。」
「剑已在你手。」
「我的金锁片。」
「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锁片,」他挑衅的拿着金锁片晃了下,「如果你想要,我打块金牌给你挂着都成。」
「你——」她死死瞪着他,觉得他存心装傻,以逗弄她为乐,「那是我出生之时,我娘打给我保平安的。」
刘昌裔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你为了聂家出生入死,只有这个金锁片保平安,你也太好打发了。」
「你懂什么!」她忍不住啐道。这是她娘唯一留下的东西,意义自然非凡。「还给我。」
「不还。」他厚着脸皮直接说:「我要了。」
「你明摆着抢,算什么英雄好汉!」
「谁跟你说我是英雄好汉,当英雄都死得早,我的命值钱,还得再活好几十年。」
如此厚颜无耻,她忍不住握上了剑柄。
「你不会伤我,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他坐到她的身旁,顺手将她搂过来,把玩着她的黑发,「不用在我面前虚张声势。」
她怒得原本苍白的脸都红了,「狗急了也会跳墙。」
「别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去当狗。」
聂隐娘被此话激怒,头一阵晕眩,身子不禁一晃。
刘昌裔将她搂得更紧,「你看,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蠢妇。」
她闭着眼,无力的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鼻息尽是他的味道。
「都怪你……」原是斥责,但出口却像是撒娇。
他低下头,望住她忧郁的眉眼,握住她的手,感受上头因长年练剑而起的茧,将之贴在唇上吻着。
此时小翠端着食盘急急冲进来,「小姐,快过来吃点——」
聂隐娘直起身,虽然无力却仍硬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刘昌裔冷冷的看了小翠一眼。
小翠觉得无辜,眼睛瞧瞧这,瞄瞄那,最后决定把食盘往桌上一放,人就溜了。
「吃点东西。」他抱起她,把她放到桌边的椅上。
「我不饿。」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要爷喂你吗?」
闻言,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无妨。」他伸出手将食盘拉到面前,「原来你脚伤了,连手也不成了。也好,当个废人应该快活点,反正我连衣服都能替你换,喂你吃东西也是件小事。」
看他提起硬扯下她衣服的事,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聂隐娘气得瞪他。
「这眼神,应该是真要我动手——」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先拿起竹筷自己吃着。刘昌裔侧着头,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似乎跟食物有仇似的。
这近乎自虐的倔强,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是不想看你饿坏了身子,若吃不下,别硬撑。等会儿乖乖喝药,我晚点再来陪你。」
她的动作微顿。
他侧着头,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没等她反应过来,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幷让小翠进来伺候。
她茫然的久久无法回神。
【第四章突然冒出的大哥】
聂隐娘半卧在床上,身子恢复了些力气,就是懒洋洋的,不想动。
纵使夜已渐深,仍隐约听到前头的丝竹之声。
「小姐,」小翠端来了药,「快把药喝了,该歇着了。」
聂隐娘摇了下头,这安神的药一喝下,她整个人就晕乎乎的,她都怀疑自己这辈子会一直昏睡不起。
「大人说,再喝个一帖,小姐就能改药方了。」小翠劝道:「小姐快把药喝了,身子才能快点恢复。」
不过就是被蛇咬了一口,根本没这么严重。聂隐娘伸手接过碗,却没有就口,而是搁到一旁。
「小姐——」
「今夜府里可是有客?」聂隐娘问。
小翠无奈,只能替聂隐娘拉好被子,点了点头,「听何总管说,大人要宴请上官将军。」
上官将军?她敛眉想了一会儿。上官涚,听说此人好色,性子又有些软弱,但因为曾在曲环遇难时救过他,所以得到重视。
「听说今晚前头可热闹了,」小翠兴匆匆的说:「阮姨娘安排了咱们府里几个最漂亮的丫鬟排了支舞,我远远瞧过几次,真是漂亮好看。」
聂隐娘想起田绪的府里也常夜夜笙歌。田绪向来善于用酒肉、女人热闹宴席,所以刘府宴客,她也能勾勒出个画面。
说不清、道不明心中那份苦涩,她敛下眼,手轻抚过被子上的牡丹花。
夜色笼罩大地,上官涚来了后,以刘昌裔和上官涚两人的关系,只怕人全都在前头戒备着,不会有人关心后院的动静,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田绪给的期限将至,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伤害刘昌裔,再留下来也是多余。她深吸了口气,纵使有负田绪之命,她还是要回去复命。
看着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她淡淡的说:「小翠,我有些饿了。」
小翠一听,立刻说道:「大人交代炖了些燕窝,小姐吃点可好?」
「好。」
看着小翠兴匆匆的离开,聂隐娘的眼神一柔。这些日子真多亏了有她的陪伴,小翠个性直率,有着谁待她好,她便对谁好的单纯,那一股子儍劲,就像以前天真的自己。只是今日与她一别,该是永无再见之期,她真心希望小翠此生都能如此快乐的过下去。
她拿起剑,踩着还有点发软的脚步起身,往外走去。
刘府宴席摆的不单是山珍海味、好酒好菜,就连食具都是金银所制。刘昌裔此举不是炫耀财富,而是防人下毒,毕竟砒霜等毒物一遇银器就变色。
刘昌裔刻意在脸上铺上薄粉,显得精神欠佳,当着众人的面,有些狼狈的被何钧和苏硕一左一右的扶坐在榻上。
「光后这脚还不成吗?」上官涚叫着刘昌裔的字,一脸关心的模样。
「该是再过几日便好。」刘昌裔回答得隐讳。
上官涚的目光刻意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对自己眼中看到的模样还算满意,不冷不热的说了声,「能好便好。」
少了刘昌裔在一旁,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让曲环日益看重他,再给他些时候,说不定他就能取代刘昌裔在曲环心中的位置。
也因此,刘昌裔的身体不能好转,一定要一直病着,偏偏这些日子刘昌裔都躲在府里,让他想要一探真相都无法,只好藉设宴款待逼他出面,却没料到他反邀自己过府一聚。自己还担心刘昌裔搞鬼,带了不少将士一同前来,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
刘昌裔坚持设宴刘府,应该是不想让人瞧见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
「来,光后!」上官涚对刘昌裔举杯,「咱们喝一杯。」
「谢将军,但我身子不成,」刘昌裔打了个手势。
苏硕立刻起身,压下心中的厌恶,举杯对上官涚道:「属下代大人敬将军一杯。」
上官涚冷眼扫向他,他向来不喜欢苏硕,除了因为苏硕为人耿直,说话直率,不怕得罪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刘昌裔的心腹,对刘昌裔忠心耿耿,但这场面,他也只能举起杯,一饮而尽。
「前些日子苏副将不是陪着陈公去塞外替你家大人提亲吗?」这件事挂在上官涚心头好一阵子,正好趁机问个清楚,「怎么没了下文?该不会是光后这腿的事传出去,人家公主也嫌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