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第九十三回
这糕做好后摆到慕容离面前时,他面上闪过几丝诧异,静静凝视桌面上的切糕许久,而后回头吩咐小安子将最精美华贵的盒子找来。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踱步到他身前,指了指那瞧起来还算可口的糕:“你不吃?不收钱的。”
这糕我特意摆了个慕字,这么瞧着还是很可圈可点的嘛。我凑上前去伸手想切下一块尝尝,未料半路手被慕容离轻轻拍开。
但见他将糕往身前护了护,淡然道:“这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凑巧此时小安子手捧锦盒大汗淋漓而入,连呼带喘的跪在地上:“奴……奴才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话落喘了口气:“平威郡王求见。”
我一听是迟暮,不等慕容离答话急忙差小安子将他请进来。
迟暮进来时,浑身努力堆起一副郡王架子,但这架子在瞧见桌上慕容离那未来得及收好的糕时,如数化为泡影。
我身旁蓦然卷过一阵风,我再睁眼时,见到的便是慕容离抬手将毫无防备的迟暮掀翻在地,口中不忘道:“谁敢动这块糕,朕就剁了谁的爪子。”
我一个激灵,小安子一个激灵,迟暮更是在地上趴着一时动弹不得。
宫人们假意在忙碌并未在意这边的声响,若仔细瞧便不难发现,众人身子不自觉后移,统一偏向一侧,时不时扫过来几道眼风,吹的我睁不开眼。
“有事说。”慕容离面无表情瞧着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的迟暮,声音不带起伏。
迟暮面色忿忿,心不甘情不愿道:“臣同公主商议了一下,最后一致认为这亲应当成在京都。是以便不急着回去了,只是公主她思念皇后娘娘,想臣进宫来请一请。”他打起官腔倒是有板有眼。我睨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慕容离。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慕容离在听罢迟暮的话,眉头登时舒展开来:“唔,如此甚好。”说完朝我挑了挑眉:“如此,皇后便安心呆在此处罢。眼下各位王爷郡王都已打到回府,不如将公主接进宫中来玩上几日。”
迟暮闻言跳了脚,不假思索的答了句:“那臣呢?”
慕容离袖子一甩:“你如何同朕有什么干系?”
“……”我瞧见迟暮萎了,萎的不成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如慕容离所言,隔日如意便被接进了宫中,听闻迟暮死活不放人,在自家院子大闹一场之后,慕容离大发善心,唤他一并入宫。而后叫了此时本应在归乡路上的愁眉苦脸的慕容策和万年不化的冰山慕容非大将军一同在宫中摆宴。
“下月初八,我……”如意坐在我身旁,面色羞赧中又带点严谨,让我不得不多瞧了几眼。
“成亲?”我笑嘻嘻的接话:“那养胎是在此处养还是回去养?”
如意瞪了我一眼,这一眼倒是找回了她往日的神采:“我是在哪都成,但迟暮说宣武那边空气宜人一些,希望我去那边。”
我点了点头,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着迟暮一脸认真提建议的形态,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未果。
我不说话,如意也不开口,柳眉微蹙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好似打迟暮走后她神色中便一直带些严谨,好似如临大敌般,我鲜少瞧见她如此,是以心中不自觉也蔓延开些许紧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迟暮他逛青楼被你逮着了?”
如意闻言怒目而视:“皇上才去逛青楼!”
“……”我一时无语凝噎,从善如流在心中想了想慕容离打扇逛青楼的模样,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那场景应当像寻常妇人挎着篮子逛菜市场买白菜一样罢,再不就是面色淡然自一群巧笑倩兮的女子中走过,末了再面色淡然点评一句“为什么用男人来糊弄朕。”总之他就是如此倒胃口的一个人。
“在想什么?”见我不吭声,如意伸脚踢了踢我:“实不相瞒,这段时日我心中的确一直装着一件事。”
我来了兴致,搭了一句:“哦?何事?说来听听。”
如意幽幽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我头皮发麻。总觉自打她同迟暮在一起便学坏了。
“你知道出嫁的话,这嫁衣须得自己缝制罢?”她抿了口茶:“问题便出在这里了。老娘不会。”
我一个不稳从软榻上跌到地上。她当真是学坏了。
如意说罢将她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袱打了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件质地精良的大红色绸缎,不说万两黄金,千两必然是有的。
我拈起来仔细瞧了瞧:“唔,不错,你也忍心下手来祸害。”
她面色不善的瞟了我一眼,言简意赅道:“绣架。”
我急忙让人给她抬进来个绣架。
她将这绸缎在架子上搁好,又道:“我哪步不对,你瞧见了记得吱一声。”
“好。”其实我也是个半吊子,顶多会打个补丁,至于针脚什么的细节,我们这种注定成大事的人一向是不在意的。是以当得知前几日毫不知情的小安子在瞧见慕容离拿着我心血来潮绣给他的荷包心痛道:“谁把擦瓷器的擦布缝到一起了。”被慕容离痛打了十大板,打的他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时,我一点都不愧疚,因他竟然在意做工那种小事,我以为他忒不大气。这顿板子,慕容离打的对。
正回想间,猛然瞧见如意十指间银光涟涟,仔细一瞧竟是一手同时捏了几根针,急忙扑过去大呼:“吱!!!”
针尖在离绸缎一寸处停下,如意疑惑向我瞧来。
“壮士使不得!”我将她皓腕拉开,顺道取下她手中数根银针,而后只挑出一根放在她手上:“你一根一根来,这特么是做嫁裳,不是给你盘丝结网的。”我边说便将银针放回到线盒中去。
再回头时见如意动作僵硬在那缎子上乱戳一通,而后愤然扔掉手中的银针:“这亲不成也罢,有本事让他自己来做嫁衣,我娶他。”
如意是位有志向的热血女青年,这一点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是以当她说出以上那番话时,我知道她是怒了,并且很怒。虽然我此时很想在如意这把火上浇点油,但一想到迟暮那唇红齿白的模样,又将这股冲动忍了下去,急忙安抚如意。
这日子便在如意每日一发作,我每日一安抚中度过。
初八,宜嫁娶
这日来的似乎无声无息。
我极目远望,百姓将整条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如意身着一袭嫁衣欲坐入双顶轿中。微风轻掀盖头,露出她清秀面容,当得上是仪态万端、婉风流转。
临上轿前,她瞧了我一眼,目中含了些不舍。
虽说我们时不时便分开一些时日,虽说我们并不是日日都在一起,虽说今日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可能更多,但我这心中就是硬生生腾起一股不舍,鼻子一酸竟落下两滴泪来。
这这这……这好似嫁女儿的心态是怎么来的?
我抹了抹泪,转头瞧着慕容离。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笑什么?”我抽抽搭搭的问。
“你哭什么?”他嬉皮笑脸的反问。
“……”
我一时不愿开口,瞧着长达十数里的送亲队伍。
几十抬嫁妆盖着红布,遥遥望去一片红火,那头入了郡王府,这头竟还未走出宫去。这场面之壮观,令人咂舌。
慕容离伸手将我手包在掌心。一阵暖意传来,使我心中那阵酸楚去了不少。
“别瞧了,日后我们有了女儿,定然比这还要风光千倍万倍。”他继续安抚。
以往我不知自己身子有毛病还好,待得知之后再一听有关日后我们会有孩子之类的话,我更揪心了,捂着胸口几乎哭倒在宫门口。慕容离这缺德带冒烟的,太让人伤感了。
正在我哭的起劲之时,许久不见的影卫小哥不知打哪冒了出来:“皇上,人已劫走,现下追不追?”
我被他青天白日的突然现身吓的不轻,着急擦眼泪又着急将喉头哽咽憋回去,一来二去的便硬生生挤出了一连串的咳嗽,且有收不住之势。
慕容离无奈替我顺气,口中淡然道:“追,朕亲自追。”
我心中了然,这是那十王爷趁这几日慕容离同我在忙迟暮同如意的事钻了个空子。
按理说这是慕容离一手安排的,也是除齐忠父女外,大家一致想瞧见的结果,但话又说回来,正是因牵扯到齐忠,慕容离这才不得不做做样子。
“我很快回来,你在宫中等我。”慕容离在我前额印上一吻,将我脸上还未风干的残泪拭去。
这感觉,委实沧桑。
影卫很是熟稳,淡淡然垂首,淡淡然转身。而后身影再度消失在视线中。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开始不要钱的洒狗血了,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