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亦为柴米苦,孺子初露善财能
练功完毕,兄弟三人一起沿山路回家。秦琼心细,见秦安眉宇间隐隐现出忧色,便开口问道:“师兄心头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了出来,我们两兄弟也可为你参详一二。”
秦安踌躇半晌,想到自己这个小师弟自从怪病痊愈后,几年来一直展现出远超同龄孩童的成熟心性。而且他稀奇古怪的主意一向甚多,说不定真得可以给自己拿个主意。想到此节,便不再隐瞒心事,苦笑着道:“既然师弟你问起,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师弟,我们快没钱了!”
见两个孩子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秦安遂一五一十地将家中面临的窘境说了出来。当初秦家父子虽是为官清廉,但家中累世为官又向的朝廷倚重,仅所得官俸赏赐已是极其丰厚,钱财是从未短缺过的。因此,在逃亡之时,秦安倒也带了大笔的金银细软在身上。奈何宁氏夫人出身书香门第,从未接触过经营之道,秦安自己一直随秦彝在军中征战厮杀,也是不通理财。至于程咬金的母亲莫氏,却是大字不识,更加地指望不上。财物虽多,但在这几年的坐吃山空下,却已是将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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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破晓,而秦琼房间里却隐隐透出闪烁的灯光。
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凌乱的纸张,纸上满是潦草的字迹,依稀可见“炼钢”、“玻璃”、“水泥”、“酿酒”、“香水”等字样,但这些字的后面无一例外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或“?”。
无奈的将手中的几乎磨秃的毛笔扔下,秦琼伸出一根手指在右边的太阳穴上使劲地揉揉,只觉得头痛欲裂。原本听秦安说起家中出现经济危机,他还以为凭着自己前世的见识,完全有能力轻而易举地为家庭找到一条财路。然而经过一夜的苦思后,他才悲哀的认识到,自己的前世毕竟只是一个战士——尽管可能是全国乃至世界都属顶尖的战士——除了战斗杀人,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可以拿来聚敛财富的手段。前世休闲时上网,他也曾看过的几篇时下流行的YY小说,那里面的主人公似乎都带着一颗百科全书式的脑瓜穿越,不管是炼钢铁、酿烈酒、造水泥、制玻璃、做香水……每一项即使在现代都包含若干道复杂程序、需要许多专门人才多方面配合才能完成的工作,他们却似乎都记得每一个细节并可以单枪匹马甚至赤手空拳地做得漂漂亮亮。
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秦琼却沮丧地发现,不管哪一项工作,都不是他,起码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不是在知识方面缺少对于细节的记忆,便是现代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满足其条件。苦思一夜的结果竟是一无所得。
房门由外推开,宁氏端了一个托盘轻轻进来。看秦琼仍端坐案前冥思苦想的样子,眉头微蹙,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道:“太平郎,你怎么当真整宿未睡?为娘不是说了吗,你只管潜心修习文才武艺,家中之事自有为娘张罗,何时需要你一个孩子来操心劳神!”
秦琼忙亲身接过母亲手中托盘,又请母亲落座后,才苦笑着说:“娘,孩儿虽然年幼,却总归是我秦家唯一的男丁,为家中分忧乃是理所应当。何况自今日起孩儿与阿丑都将正式修习师傅所传武艺,他老所传的内家功夫大异寻常,修习者因炼精化气的关系,不仅食量将变得远胜常人,更需经常服用各种珍稀药材来滋补调养身体。这将是一笔巨大的花费,已我们目前的情况无论如何的负担不起的。”
宁氏闻言,亦是愁眉不展。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精神劝慰道:“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归会有办法的。好了,太平郎你也已经想了一夜,现在该休息片刻。昨晚你心中有事吃得很少,现在又熬了一夜,早该饿了吧。为娘亲自下厨为你煮了一碗瘦肉粥,赶快趁热喝了。”说着将托盘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端到儿子面前。
享受着母亲的关爱,秦琼心中充溢着一片洋洋的暖意,将粥碗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几口将整碗粥干掉,抹一抹嘴巴,秦琼一挑大拇指赞道:“娘您烹调的手艺却是越发到高妙了,这简简单单的一碗瘦肉粥煮得色香味俱全,丝毫不下与什么山珍海味。我师傅曾说道武学的至高境界是大巧不工,返璞归真。依孩儿看来娘您在厨艺上的造诣与此境界相比却也差相仿佛。”
“你这孩子……”纵使满腹心事,宁氏仍被儿子夸张的说辞逗得一笑。知道儿子是故意开解自己的烦忧,不由得因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儿子而心怀大慰。
秦琼一面回味粥味,一面笑道:“过两天孩儿一定到集市去买几个松花蛋回来,到时再让娘你给我煮一碗皮蛋瘦肉粥吃。”
宁氏一愣,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又说胡话,娘只听过鸡蛋、鸭蛋、鹅蛋,那松花蛋却又是什么东西?”
秦琼一咬舌头,这才想起松花蛋大约要明代的时候才会出现,暗骂自己一不小心又泄露了一个超时代的名词,幸好几年来此等情形却于他而言已是前科累累,驾轻就熟下,眼皮都不眨半下地胡诌道:“那是前些天师傅还在这里时偶尔说起的,他老人家是云游天下时曾听的一则奇闻,道是吴越之地有一富户,其子为老母造棺木一口,置于空宅以备后用。因南方潮湿,遂命家人将石灰、草木灰撒入棺内,且将棺盖留出斗大空隙以通风。岂知到次年老母逝后,欲移棺入殓时,棺内草木灰中竟有鸡蛋百余枚。此子大怒,将鸡蛋尽数取出掷于地上,却见蛋壳破裂后内中已结成深褐色透明晶体,表面还有白色的花纹。旁观者大惑,有好事之人斗胆尝之,嫩滑爽口,极其鲜美。其中一个有见识者事后效法,亦将鲜鸡蛋置入石灰、草木灰之中,果成此物,称之为“变色蛋”。日久,此方在江浙一带流传,又得名“松花皮蛋”。孩儿一时忘记,我们齐州却还不曾有此物。”
秦琼说得有趣,宁氏也听得津津有味,道:“既然知道做法,那便容易。等为娘准备些鸡蛋如法炮制便是,保证让你吃上这‘皮蛋瘦肉粥’!”
秦琼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呆住了。因他有着自闭长达五年的前科,宁氏却被吓了一跳,急忙唤道:“太平郎,太平郎,你怎么了?”声音竟已有些颤抖。
秦琼一下惊醒过来,却已是大喜过望地欢呼起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兴奋地将母亲从座椅上拉起来,在屋子里连转几个圈子,欢天喜地笑道:“娘,这次真是全靠您了。我终于想到了!”
宁氏又惊又笑,笑骂道:“这孩子犯得什么癔症,却把为娘吓得半死!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秦琼却是等不及解释便撒腿向外跑去,口中叫着:“等孩儿回来再跟娘您详细解释,我去找师兄,请他带我去一趟齐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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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齐州城内。
秦安完全没有了一代高手的风范气度,站在一间门可罗雀的酒楼前踌躇不进,方欲抬腿迈上台阶却又将脚收了回来,转回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秦琼:“师弟,你确定我们要这样做?如此我们可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万一……”
“拜托师兄,您老人家已经是第十九次问小弟这个问题了!”秦琼翻着白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痛苦表情,心道若非本少爷太过年幼难以取信于人,也不必跟你这死脑筋来费这口舌了。眼下他却只得苦口婆心地再一次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弟已经做过周密的调查和计划。何况我再如何胡闹,总不至于要娘和莫姨娘、阿丑他们跟我们去流落街头吧,只看这一点,师兄也该相信小弟对此事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就好,这就好……”秦安不知是说给秦琼还是说给自己听,一只右脚终于艰难地踏上了面前的石阶。
“您好,两位客爷!”直到两人进入大堂,才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带着些无精打采的神色问好后道,“不知您二位想用些什么?”
秦安四下打量,看到在午饭时间却是冷清清的大堂以及几个在柜台后面打盹的掌柜伙计之类,眉头不由大皱,刚刚勉强鼓起的对于小师弟的信心随时泄去大半,张了张嘴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秦琼终于忍无可忍,踏前一步道:“不知贵主人可在,我们兄弟却又一桩大生意要与他谈上已谈!”
见说话是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那伙计心中已是先存了三分轻视,懒洋洋地问道:“我家店主人此刻虽在楼上,但两位究竟有何生意要谈,还是交代清楚,小的才好回话!”
秦琼狠狠瞪了秦安一眼,心说刚才若是你来说话,恐怕我们便不必和这小厮多费口舌了。为了尽快解决此事,遂摆出一幅傲态道:“如此你便去通报一声,说我们兄弟有意将这家酒楼买下,请他下来开个价吧!”
“什么?”听得此言,不惟面前的伙计瞪大了双眼,连柜台那边伏着假寐的掌柜也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不能置信的惊讶神色。而且以秦安的眼力,他分明地读出了他们望向自己和师弟的眼神中,无比清晰地书着“白痴”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