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有木不伐

二十、有木不伐

王贞范突然问起李紫木为人如何,又拿眼去看王延范,要看他如何回答。

“李客将,早前在与虹光并不相识之时,却能为她舍身赴死,为人称得上是高义。他又得孙孟文孙少监赞赏,想必也是有非常之才。而且,他为人甚是直爽,与人交谈颇知进退,值得一交。”王延范见兄长突然转了话题,提及李紫木,不禁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便自以为明白,以为兄长是想撮合李紫木和王虹光二人。若真是如此,因为种种原因,只要王虹光愿意,他也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王贞范一笑,说道:“照你这么一说,他也算得上是个完人了?”

“这倒也并不是。我看李兄为人虽有不少优点,却是有些儿女情长,不似做大事的人。”王延范是想起了李紫木平日宠溺小荞的情景。

“哦?”王贞范捋了捋颌下长须,又道:“听说近日孙少监的孙子孙尚任又在和那高小王爷交往?”

“不错。”王延范有点跟不上自家兄长的跳跃性思维,只得跟着回道:“这几日他们确实又混在了一起。听说,继沖也是在听了李兄的劝说之后,一改往日作风,对孙少监的成见似是好了不少,每次碰上也是客客气气,礼敬有加。”

“哦?又是这个李紫木?这江陵城看来又要热闹起来了。”王贞范捋捋长须,微做沉吟,又说道:“看来那个小女娃,还真是我王家的孙女啊!”

“啊?”王延范的思维再次短路。

天色已晚,时值亥时。

王府客厅。

王延范冠礼已成,客人们用过酒席,大多早已离去。只有几个与王府亲近的客人,还在厅里与主人闲话。

李紫木敬陪末座,高继沖坐在他的上手,二人不时得一阵低声言语。

高继沖今日来,除了观礼之外,还为王延范带来了南平王府的官职任命,所予官职却正是当日高继沖为李紫木所求的太子舍人一职。他心中虽然对李紫木没有获得此职有所不满,但见担任此职的仍是自己的好友,心里多少有些平衡。

李紫木当然是不知道,早上王府后院发生的变故。他这么晚还不走,也当然不是因为此间诸人有多看重他,只是因为还要等王虹光送出小荞,好携她同回罢了。

王延范从门外进来,到了李紫木跟前,道了声“李兄”,向门外微微示意,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紫木起身,在后面也随之出了客厅。

二人到了庭院开阔处,王延范朝李紫木微一拱手,说道:“李兄,十分抱歉。虹光她这些日子想念小荞姑娘想念的紧,希望她能在府上多住几日,今日恐怕她不能跟随李兄回去,李兄你看……”

王虹光想念小荞,想让她陪着多住些日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小荞也整日喊着要找姑姑,如今如愿,这样也好。李紫木不疑有他,于是笑道:“即是如此,那就让她陪王姑娘多住几日,也好让我的耳根子清净几天。”

二人又聊了几句,李紫木便要告辞回去。

“天色尚早,李兄为何要这么急着回去,何不在堂上与众位大人多联络联络感情。”王延范出言留客道:“难道是怪我招待不周?”

李紫木一笑,说道:“都已经是亥时了,王兄,这天色哪里还早?再说,我与堂上几位大人都不相识,又哪来的感情来联络?少典兄,你这留客之道可是言不由衷的很呢。”

王延范被他打趣,哈哈一笑,也恢复了洒脱本性,就要出言相送。

却见王延范手下仆人王义,站在几步之外,高声说道:“三老爷,李大人,孙少监孙大人在堂上寻二位有事。”

李紫木与王延范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又进了客厅。

孙光宪要找的实际上只有李紫木一人。

客厅里,江陵城的大佬们还是依次而坐,孙光宪端坐首位,王贞范次之,在左手相陪,高继沖则在座位上引颈以望。

李紫木进了客厅,在众大佬的注视中到了孙光宪跟前,施了一礼。

孙光宪见李紫木对自己恭谨有加,脸上得意,一副尊长模样,也不和他多做客套,轻咳一声,引了众人注意,捻着颌下胡须说道:“你年少有才,也算得上是我荆南近年来少有的青年才俊。我今日欲把你介绍给江陵城的诸位大人,你可要恭敬识记。

李紫木一躬身,应了声“是”,心里却知道,这孙光宪是要在众权贵面前招揽自己了,心里不禁好笑。

他笑的是自己并没有刻意拍马攀附的意思,却意外的有拍马的效果,被孙光宪引为了自己人,这让他想到了一则有关拍马的技巧。与你的领导相处,初始的时候你若站在众多的马屁精之外,他必认为你是恃才傲物,对你不满,但是这时你已经在他心里落下了“有才”的印象,至少是对你这个人有了印象。而后你再借着他某事做的漂亮,自然地将自己的敬服之意表现的溢于言表,出于人的那点虚荣心理,他必将以为是自己收服了你。到最后,自然而然的,将你引为心腹。

“李客将孙门致歉,孙少监不计前嫌,赠其诗书”的逸事,这几日在江陵城里已成了闲人们口中的雅事。在众人的口中,李紫木经过此事,对孙少监敬服不已,在他的再三恳求之下,孙少监终于被其感动,收了他做了弟子。这些传闻,李紫木当日听过,只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想不到今日,孙光宪来了这么一出。

李紫木当日到孙府登门致歉,只是想一舒心中愧意,缓和他与孙光宪的矛盾,并没有巴结孙光宪,投身他门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站队就如风险投资,虽然孙光宪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牛股,但是,只要是投资就会有风险,而他有小荞要抚养,承担不起任何风险,所以他不欲站队。

但是在这当口,却是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不然岂不是招人嫉恨,那以前的努力也就白做了。

当下,李紫木随孙光宪与众人一一见礼,算是认识。其实,就在方才,高继沖早已把在座的诸人,指给了他认识。

孙光宪捋捋长须,甚是满意李紫木的表现,便有些志得意满,问李紫木道:“今日王家三郎行冠礼,取表字少典。你呢,可有表字?”

我和你真的很熟么,连表字都要给我取。李紫木微一沉吟,回道:“学生已有表字。学生表字不伐。”

孙光宪面色稍变,心里却并无不快,只是奇怪李紫木来江陵城已有多日,他有表字,自己怎是没听人说过。

“哈哈,李客将名紫木字不伐,有木不伐,有意境,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却是王贞范捻须晃脑,发出了一声长笑。

见王贞范都笑了,在座的众人自是要给他面子,皆都随声附和,笑着称然。

高继沖本来有些紧张的小脸,立时松了下来。

这场面便一时揭过。孙光宪毕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见李紫木作为,心里还算满意,并不知他是有意推脱,便没有再行深究。其实,他想招揽李紫木,也未尝不是欣赏李紫木之才,心存好意,想在众人面前提携他。只是李紫木深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斗,而他现在,最不愿的就是与人争斗,因为他没本钱,因为他不想,做炮灰。

一场闹剧收场,王府里众人散尽,李紫木再一次向王延范告辞。

王延范送李紫木和高继沖到门外,低声笑道:“李兄,不伐兄,好一个‘有木不伐’,哈哈。”他熟知李紫木底细,自然知道,他这表字,是刚才李紫木为了推脱孙光宪所杜撰地。

高继沖也是脸上带笑。

李紫木见他取笑,只是摇头一笑。他心里却有些后悔,后悔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没有立时给自己冠个字号,不然今晚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出。

“李大哥今日拒绝孙少监的好意,被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知晓,以为你放过如此大好的攀附机会,还不要把李大哥给骂死。”高继沖话到最后没了说笑的意思,变得郑重道:“李大哥胸怀坦荡,继沖佩服。”

李紫木自失一笑,摇摇头。自己胸怀坦荡么,恐怕未必。从千年之后的那二十数载,一直到这千年之前,自己又有哪日没有不是在蝇营狗苟,为活而奔波。江湖之外的宁静,只在梦中,自己又何曾真的见过。

王延范见他脸露苦涩,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孙光宪记恨,出言安慰道:“孙少监荆南表率,为人坦荡大度,而且学问渊博,尤通经史,亦善诗词,颇有古儒士之风,有他出言称赞,待若弟子,真是好生让人羡慕。多少人欲求而不得,李兄你却出言推脱,小弟甚是为你可惜呀。”

李紫木笑道:“王兄太过高看在下了,紫木得孙大人看重,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又是故意推脱。只是李某志不在此罢了。”

高继沖问道:“李大哥之志可是在整个天下苍生?”他显然是对李紫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句话记忆尤深。

李紫木闻言,微微摇头,但笑不语。

“那李兄之志,却是又志在何方?”王延范却是好奇,说道:“难道李兄之志,志在匡扶天下?”

李紫木见他们越猜,这志向的高度拔地就越高,心里好笑,只得出言道:“好了,好了,你们二位也无需再猜。我才疏学浅,有哪敢有什么大志,平日所求,也不过是三餐温饱,衣食无忧罢了。”见他二人不信,又道:“李某之志,志不在江湖。”

王延范高继沖二人见他说的新奇,相视一眼,却都是不解。

李紫木只好又将江湖争斗那套理论与二人解释了一遍。

“李兄见识高妙,乃真隐士也。”王延范听他说完,赞了一声,看了高继沖一眼,话锋一转却又道:“李兄可知江陵城这潭江湖里,水有多深,浪有多急否?”

李紫木见他问地突然,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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