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虹光浅语

二十四、虹光浅语

院子里,因为王延范和高氏或有意或无意的安排,此时只剩下李紫木和王虹光两人。二人相对,却是无话,这气氛便有些冷清。

“李先生,这些日子过地还好么?”首先打破这寂静的却是王虹光。

“还好,咳,还好。”李紫木突然发现,今天自从见到王虹光之后,自己举手投足,还有说话,总是有些进退失据的感觉。于是清咳一声,故作洒脱地问她:“王姑娘呢,平日里可有什么消遣?”

王虹光见他问自己,嫣然一笑,说道:“小荞可人,总是能让人开心,自从她来了虹光这儿,虹光都觉得这日子变得短了。不过在她没来的时候,虹光却是喜欢看看唐人传记,偶尔也会读些诗词。”

说到这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掩嘴轻笑一声,又说道:“听闻月前,孙少监曾让他的孙子送给先生一本《花间集》,却不知先生收了书后可曾翻阅过?”

她却是想到了李紫木让孙光宪掉脸子的那回事。

李紫木尴尬一笑,说道:“孙少监一片好意,我虽不懂诗词,却也不能不看。”

“先生不懂诗词么?”王虹光脸有促狭,笑着问道:“那,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长短句却是谁人做的?”

“王姑娘误会了,那句诗词却是小荞的父亲,我的一位友人所作。”李紫木当面扯谎,脸作微红,为了圆谎,又怕她继续追问,却又故作哀容地叹道:“可惜我那位挚友,深富才情,却是英年早逝。他妻子也是绝代佳人,一身才情,却也承受不了丧夫之痛,结果香消玉陨。唉,只是可怜了小荞。”

王虹光信以为真,见引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心中戚戚,劝道:“却都是虹光不好,引得先生记起往事。只是逝者可追,先生也不必伤怀。”

李紫木见她真的信了,还出言劝慰自己,老脸更红,还好正值夏日,还可以天气炎热为由掩饰一二。

“听闻先生不日就要北赴中原,向周主纳贡?”王虹光语带关切。

“是。”李紫木点点头。

“我听说中原周主乃是一代英主,虽说如今病重,但周室却后继有人。三月里,周主已将与其养子柴荣不和的重臣,枢密使王峻黜往外地,又将柴荣从澶州节度使任上出任开封尹兼功德使,封了晋王。其意必是要让柴荣继其大统。我又听闻,那柴荣真值壮年,年少英伟,好用年轻才士。”王虹光顿了顿,说道:“中原鼎盛,一统不晚,江南诸国,暮气已沉。天下大势已明,难道先生,就没有作其他打算?”

她这是在劝李紫木去中原觅封侯了。

“我才疏学浅,难堪大任,这一点,我是深有自知之明的。”李紫木摇头轻笑,说道:“再说,中原之地,英才汇聚,能人无数,我打了那里,未必会有立身之地。”

王虹光显然是不信他的话,又听他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心里觉得好笑,掩嘴轻笑说道:“先生太过自谦了。能看清天下形势,为南平王献策,又能将自负才学的孙少监辩地哑口无言,欲要招为弟子,还能将江陵纨绔的叛逆少年教导地知书达理,先生要欺负小女子无知么,怎么会自谦至此?”

李紫木老脸再红,一笑掩饰,心中郁闷,这是什么世道,我自陈无才,却没人相信,说道:“王姑娘误会,我怎么敢出言诓姑娘,只是在下所说句句属实,都是出自肺腑。”

王虹光先入为主,怎肯信他,又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扑哧一笑,嗔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先生大才,又何须怕别人知晓。先生也硬是奇怪,要是其他人,或是身有一分才情,无不恃才傲物,自以为天下第一。若是仕途不顺,便要自怨自艾,以为是老天不公,让自己命运多舛。先生却是却是,和别人反过来了呢。”

李紫木见她娇嗔,娇颜胜花,心头一颤,一时竟看地痴了。

王虹光话说完,见他半天没有答话,拿眼来看他,却见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脸飞红霞,撇过脸去。

李紫木醒觉,知道自己唐突,老脸再红,赶紧撇过脸,扯了话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说实在的,我与那些功名利禄实是无意。原因有二,自知之明是其一,受不了名利场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虚伪背叛,则是其二。说来好笑,我嘴上说着要远离江湖,可是为了养活自己,却来到这江陵城几经周折做了客将,呵,或许生活就是这么矛盾。”

王虹光显然也是知道了他的江湖理论,又见他说地动情,不禁双手绞帕,侧身倾听。

“我理想中的生活状态,很简单。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几个可爱活波的孩子,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庭,衣食无忧,温馨快乐,也就做够了。每天早上我出门地时候,妻子和孩子出门,摇着手送我,每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她们站在门外,翘首盼望,等着我回家。妻子会接过我手里衣物,替我放好,孩子们则会从我手里拿过我从外带回的零食,欢天喜地谦让有礼地分吃。”李紫木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得异样,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千年之后,说话也不再不文不白,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生活理想,想到了那天晚上被自己搂在怀里伤心抽泣的刘亦倩,想到了那天除夕之夜,在自己身下承欢迎合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穿越而来的的孤独抑郁之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犹如洪流一泻千里,再无任何顾忌。

只见李紫木又宛自笑了笑,径自说道:“不把你笑话,我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四十岁之前赚够点小钱,四十岁之后,或是去周游天下,或是居家写写画画,养养花鸟虫鱼。甚至,还有个更不的堪念头曾在脑子里一晃而过,让孩子他妈在外工作,自己去做个居家男人,在家带孩子,那每天早晚在门前翘首以盼的那个人换成是我。”

“啊?”王虹光小嘴轻捂,显然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满眼惊异,惊讶的出了声,说道:“这怎么能行?”

“呵,这有什么不行,在我们那,呃,在我看来,男女也并无二致。”李紫木此时也回过了神来,笑着说道:“历史沿革,女性由于身体上的弱势,被男人们制定的规则所奴役,失去了作为和男性平等的人的根本权利。其实,女性也曾在社会中做过强势者,那是在几千年以前的母系社会。”

“啊?”王虹光双眸大睁,满脸不可置信,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紫木见她听得出神,心中很是惬意,也无甚顾忌,就将三皇五帝之前原始社会的几个阶段凭着零碎的记忆,胡扯了一遍。

王虹光听得入神,时而惊呼,时而掩嘴轻笑,看着李紫木的眼神,听着他的言语,眼中不时异彩连连。

“先生真是博学广闻呢。”王虹光听完,发出一声赞叹:“这些却都是书上不曾有过的,真是不可思议。”

“咳,王姑娘听了也就权当一乐,千万不要同他人说起。”他这是想起了,他所说的这些话传出去的后果,心有余悸。他心中懊恼,有想抽自己的冲动,也就是王虹光相信自己,要是换做别人,还不把自己当成疯子。

这一话茬说完,二人一时都没了话头,于是便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先生还记得这首词曲的全文否,若是记得,还请为虹光抄录一则。”还是王虹光开了个话题。

见李紫木点了点头,王虹光便起了身,引了他进到闺房,又去取了笔墨,清了书案。

李紫木心大胆小,进了王虹光闺房也不敢乱看,目不斜视,直觉香气袭人,如当日在壶瓶山他昏迷初醒时,闻到地一模一样,只是更见浓郁。

到了书案前,李紫木执笔,王虹光在一旁观看。

一首《鹊桥仙》百数十字,李紫木寥寥数笔,便将之抄录完毕。他这笔字已是练了半年,加上以前的基础,却也算的上是周正。他又受后世书法影响,写出的字体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王虹光把笺低吟,读到情深处,掩纸黯然,似是触到心中情思,她像是在同李紫木说话,又是在喃喃低语,开口说道:“李大哥,虹光这里有一个故事,李大哥可愿意听一听?”

李紫木知道,对面的女子这是要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告诉给自己了。断崖上的嫁衣,江陵城王延范诸人的讳莫如深,足不出闺房,而对天下大势的熟知。种种疑惑,对面的女子如迷,他心中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此时,他却不想知道,他心里好像生了些抵触,让他不愿知道。

于是李紫木说道:“伤心之人,别有怀抱。往事不堪回首,每回忆一次,伤口就会再痛一分,王姑娘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王虹光看他一眼,眼泛泪光,神情却变得冷淡,开口说道:“既是李先生不愿听小女子的故事,也无他事,就请李先生这便走吧。小女子突感不适,就要休息一会儿。”

李紫木起身,告辞离去。

王虹光见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心中委屈,不禁悲上心来,扑到床榻,掩被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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