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驿馆来客

三十四、驿馆来客

开封府,驿馆。

驿馆客房,客房临街,窗外有雨。

客房里,李紫木与王昭济坐于窗下,听着窗外雨声,下着黑白围棋。

李诚和聂小倩在一旁围观,李勇则独自坐在在另一边。

“啪”。李紫木犹豫再三,终于是落下了一子。

“哎呀,李大哥,你这一子怎么能下在这个地方,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李诚扯着李紫木的衣袖,就要让他悔棋,叫嚷道:“李大哥,你的白子不能总是挡啊,你把棋子儿摆在这里,用一个挤势,以攻为守,不就能抢个先手吗?”

李紫木一笑,脸有微红,表情讪讪。

“观棋不语真君子。李三郎,你在一旁观战,就不能闭口不言吗?”王昭济把手连摆,一脸苦笑,语带无奈。显然,李诚这已不是第一次在二人下棋之时插话了。

“见死不救非好汉。王大人,我和李大哥两人加起来,岁数也只是和你相若,你也并不吃亏呀,又何必这么小心眼儿。”李诚诡言狡辩。他和王昭济相处多日,又加上王昭济待人和气,也算得上是相互熟识,所以说话便没了顾忌。

“李大人棋艺精进,他目前的棋力虽然稍逊在下一筹,但是他每下一局都有进步,在下下到此时,已是渐感吃力。你李三郎再在旁边一掺和,我这棋还怎么下得下去呀。”王昭济一脸无奈。

“呵呵,王大人实在是过誉了。”李紫木一笑,说道:“我这步棋就按我自己的来下了,王大人,咱们继续,我的棋艺臭,你可要多包涵。你小子在一旁观棋,就不能安静一点?”他最后一句,却是朝李诚说的,又瞥了眼在一旁右手托腮的聂小倩,继续说道:“你小子,出去逛街去。”

李诚是大感委屈,说道:“这外面还下着大雨,怎么……”他话说到一半,才回过神来,知道李紫木这是在拿前事打趣他。于是,傻笑一声,挠了挠脑勺。

旁边的聂小倩,脸有红晕,臻首微低。

“走,我们到外间去找个棋盘杀两局,免得你尽在这里罗唣,影响两位大人下棋。”李诚扯着李诚就往外走。

李氏两兄弟出去,聂小倩跟在其后,这房间里终于安静。

“李大人可想知道,孙大人与在下初到开封当日,都出门拜访谁了?”王昭济落下一子,面似随意的说道。

李紫木一笑,摇头。

“难道李大人就不好奇?”王昭济有些奇怪,对面这人实在是太沉地住心思。

“呵呵,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不过在下更惜命,无关的闲事在下是不会管的,免得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李紫木顿了顿,将手中棋子扬了扬,指指窗外,说道:“在下现在只盼着这雨快些停了,咱们早些回转江陵,将这出使的差事了结了。”他这话确实是大实话,离开江陵这么些日子,他倒是真的有些想小荞了。

“李大人好生淡定。只是,李大人不问,在下也能猜到李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王昭济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不过猜测,往往是靠不住的。孙仁楷孙大人或许是李大人心中想的那般,但是在下出去拜访友人,所托之事却不是什么‘无关的闲事’,而是和李大人十分有关。”

“哦?”李紫木果然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王昭济微微一笑,却是并没有要继续把话题说下去的打算,说道:“过中详情,等到了时机,李大人自然会明白。李大人只要记得欠在下一个人情也就是了。”

李紫木一笑,他被王昭济勾起了兴趣,却又被吊地不上不下,心里很是难受,但是却也没有再问。他早已是知道,近日,他当日誊抄给王虹光的那首《鹊桥仙》,已在开封城传得沸沸扬扬。

二人经过这么一出,却都是无话,只是闷声落子下棋。

“李大人,王大人,有客来访。”孙仁楷推门进来,满脸带笑地说道:“大周的殿中丞王著王大人,特来拜访不伐兄了。”

“哦?”李紫木心中奇怪,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这么个人啊,这人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王昭济见李紫木一脸迷惑,在一旁解释道:“这位王大人是后汉乾佑年间的进士,年少高才,被晋王柴荣赏识,招进了幕府,颇为倚重,是今年三月随晋王进的京,迁为殿中丞。”

孙仁楷接着说道:“这位王大人素为晋王柴荣所倚重,李大人可不要怠慢啊。”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那人来头很大,你要用心巴结。

“多谢两位大人提点。”李紫木一笑,说道:“两位大人要不要同在下一起出去,见一见这位王大人。“

孙仁楷一脸的跃跃欲试,就要把“好”字说出了口。

王昭济却道:“既然那位王大人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李大人的,在下和孙大人同去,岂不显得唐突了。李大人,你且一人前去会客,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来来来,孙大人,你同在下把这盘残局接着下完。”他话没说完,就扯过孙仁楷的衣袖,将他往棋局上拉。

李紫木摇头一笑,告了声辞,出了客房,便到了驿馆大堂。

驿馆大堂里,一个二十三四岁,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厅上,喝茶相候。

李紫木心中一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柴荣身边的大红人竟然会如此年轻。虽然也曾听说过,柴荣好用年轻人为佐,但是眼前这人却是后汉乾佑年间进士,他本以为来人也因该有三四十岁左右,却不想竟然会如此年轻。

这个王著是乾佑年间的进士,而他现在年纪同自己相仿,那他中进士时,也不过才值弱冠之年。要知道,五代时期,进士的录取率那是相当的低,可想而知,眼前这人是有两把刷子的,有真才实学,不是自己这个冒牌书生所能比的,李紫木心中嘀咕。

那王著却是早已看见了他,赶紧起身,一脸热切,拱手行礼,笑道:“早就听闻李兄的才名,今日一见李兄风采,果然没有让在下失望。”

“王大人客气。”李紫木拱拱手还礼。王著说得诚恳,李紫木却当他是在说“久仰久仰”之类,毫无营养的气客话。他到这五代也有半年,这日子整天过的都是浑浑噩噩的,无所作为,哪里又会有什么才名,菜名倒是记了不少。

二人落座。

“李兄千万不要以为在下是在说客气话。”王著见他误会,连忙又道:“自从拜读了李兄的那首《鹊桥仙》,在下早就想前来拜会。今日,方才让我得偿所愿。”

李紫木正要说话,就要再此郑重申明这首《鹊桥仙》的版权。

哪知,王著却又道:“李兄,你是不知道啊。早前你的这首词在京中流传,只说是‘不伐先生’所作,在下欲要拜访,却是不得其门。今日在准备朝廷给荆南使团的回礼时,这才发现,这位‘不伐先生’,原来就是身为荆南正使的李兄你呀。”

听了王著这一番话,李紫木只得苦笑,却也放弃了纠正《鹊桥仙》版权的打算。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李紫木还要否认这《鹊桥仙》是自己所作,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矫情。

“李兄,你可是害苦了在下啊。”这王著却是个自来熟,只听他又道:“自从李兄作了这首《鹊桥仙》,京中青楼伎馆一时争相传唱。城中女子,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青楼里的名妓都在询问,这‘不伐先生’是谁。在下这些平日里自诩的风流才子,青楼的常客,却是自此倍受冷落。李兄,你说说,你是不是害地在下好惨。”

李紫木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坦诚,笑道:“王大人就不要再抬举在下了,能得王大人这么一位进士及第的才士亲自登门拜访,在下已是心中惶恐。若是王大人还要如此抬举在下,那在下真的要无地自容了。”他这话是让王著停了这些虚的,赶紧道明来意。

“李兄高才,当得起的。”王著却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当他是谦逊,又说道:“李兄,你是不知,自从你这首《鹊桥仙》一出,在下把自己过往所作地诗词翻出来一看,只觉得是嘴角泛酸,难以卒睹。在下此次拜访,就是为结交李兄而来。如果李兄不嫌弃,咱俩可以以表字相称。”

李紫木心中好笑,这来的还真是一位文学青年,来探讨文学来了。不过见王著为人直爽,又没有什么城府,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于是说道:“在下草字不伐,王兄是知道的。只不过王兄是晋王身边的得力之人,在下却是出自荆南僻壤。你我相交,可是在下高攀了。”

“李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观李兄在荆南事迹,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能够舍身赴死,既成全了忠义,又能保全咱们读书人的尊严,在这乱世,实在是让人敬佩。今日又见识了不伐兄的卓然文采,成象便知,不伐兄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必定能够宏图大展,一展才学。”

李紫木心中苦笑,这跳崖的糗事是想掩也掩不住啊,果然是“一跳成名”。他本来以为,那件事早已被人淡忘,却不想,连距江陵城有数百里的开封都有人知道。

其实,当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光明,总是很难能可贵的。在这个乱世里,当“忠义”这个词语只会在传说中出现时,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自己面前,人们总会是肃然起敬的,尽管很多人在表达了一番敬意之后,一转身,就会暗骂一声“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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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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