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算学奇才
其实,李紫木却是多虑了。由于他和高继冲的刻意掩盖,他携王虹光跳崖的事,在江陵城中知道的人并不很多。而知道此事的,也仅限于江陵城上层的一些权贵人物。就好像,李紫木出使后周的前几天,李诚说与他听的那则谣言里,也并没有提到跳崖这件事。
李紫木不知道的是,开封城里,他的这件轶事,也是在那首《鹊桥仙》盛传了一段日子之后,在这一两天内突然被人提起地。所以,他在王着来之前,虽然知道《鹊桥仙》被传唱的事,却并不知到“断崖雪夜”那一出,也在流传。
这些问题,李紫木虽然心中存有疑虑,却也来不及仔细推敲。因为,王着邀了来日再会,告辞之后,又有一位客人来访。
来访的,却是当日襄州城里,李诚曾出手相助的那个俊朗少年。
那少年却是来了好一会儿,见李紫木有客要会,是以径自找到了李诚等人,却并没有让人过来,打搅李紫木会客。
“李大哥,这小子姓江名羽字仲翔,你认识的。”李诚这话说得简洁,显然是对少年当日踢他一脚的事,记忆犹新。
“见过李大人。”那少年见过一礼,说道:“在下今日前来,是特地来感谢李大人当日的出手相助之恩地。”当日,李紫木走地太潇洒,把大把的钱洒下,也没留下只字片语便走了,让别人连个“谢”字,也没机会说出口。
“仲翔实在客气,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李紫木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江羽摇摇头,说道:“些许钱财,或许对李大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白氏嫂子母子来说却是一笔足以活命大钱。”
李紫木还要客套几句,江羽却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双手递到李紫木跟前,说道:“本来白氏嫂嫂在襄州城是就要还给李大人的,只是等她找到李大人的住处时,你们却早已走了。他知我要来开封,便托我顺道把这钱给还给大人。”这个布袋,却正是李紫木在向轴承茶寮里留下的那个钱袋。
本来这钱在李紫木放在茶寮桌子上的时候,白氏就欲拒绝,只是李紫木当时做派太过“潇洒”,而他他赶走泼皮,毕竟是对白氏有恩,直接拒绝,白氏怕削了他的脸面。等到第二日,白氏找到襄州城驿栈,荆南使团却是早已走了。又遇上江羽要赴开封,白氏便托他把这些钱带上,若是能够在路上遇上,便把这钱还给李紫木,若是遇不上,便让江羽把这些钱,用做在开封府里的长期居住花销。
李紫木见了钱袋,只觉得老脸再烧。回想当日,自己的自以为是,现在想来,是多麽的可笑。他接过钱袋,随手递给李诚旁边的聂小倩,忍不住低声赞了一句:“又是一个奇女子。”
由于,江羽不比王着,李诚聂小倩他们都是认识他的,所以聊上几句,大家便都相互热络。李诚对江羽的观感更是变得大好,晚饭时,更是以天气下雨为由,要留他一起吃饭。反正在这驿馆里,吃穿用度都是免费的。
酉时末。
开封城驿馆。
驿馆房间,摆着一张饭桌。李紫木、李氏三兄弟和聂小倩,加上被留客的江羽,几人围桌而坐。在座的,还有王昭济。
由于桌上诸人大多出自社会底层,所以饭桌上便没有诸般讲究,都是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白姐姐太可怜了,难道他就没有其他亲人了么?”饭桌上,聂小倩低声。她声音说的低,倒好像在感叹自己的身世。
“也并不是如此。”江羽放下手中饭碗,说道:“白氏嫂子娘家里却是有人的,只是……”
众人停下碗筷,都拿眼看他,等着他“只是”后面的下文。
“只是她娘家的父母与兄弟都与她断了来往,说是把她赶出了家门,不认她这个女儿。”江羽把头微摇,一声苦笑,继续说道:“我和京娘当初遇到她时,她已经带着孩子,在寡居了。她的一些事情,我也是零星从京娘那里听来的。”他话里的京娘,自然是当日同他一起的那位俏丽少女。
“她的家人又是为何这般狠心,和她断绝了关系?”李诚不解。
其实,这个时候,生活阅历丰富一些的李紫木、王昭济等人已经把那女子的身世遭遇,猜出了个大概。也无非就是女子与人私定终身,家里不同意,女子出奔,家长恼羞成怒,将之逐出家门,后来男子早夭,女子独自抚养孩子,娘家人仍不谅解,如此这般。
其实李紫木心里,对这古人的私奔之事并不十分看好,特别是对于“穷男贵女”模式,更是很不以为然。果然,又听江羽说道:“白氏嫂嫂是与人私定的终身,她家人并不同意。我听京娘说,白氏嫂嫂娘家是襄州城里的大族,恼恨她败坏了家声,所以才对她的悲惨遭遇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众人都啧啧感叹,或惋惜或同情。
李紫木此时,心里却突然想到了王虹光,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心中直叹,这世道,跟人私奔的奇女子,怎么就会这么多呢,不算上还未与眼前这个叫江羽的小伙子私奔成行的那位京娘,王虹光和那白氏却都是让自己遇上。
他虽说是在感叹,但是心里却也明白,唐代时风开放,五代又是秉承唐风,且又是处在乱世,治世法则被打破,世风更加开放,女子们要自由追求爱情,自然是没什么大惊小怪。
乱世虽然给民生造成灾乱,但是却打破了世俗的教条,解放了思想。历史上,诸多思潮的泛起,无不是发生在乱世。所以对待乱世,个人觉得,我们不应该只是停留在“黑暗啊”、“无耻啊”等字眼上,而更应该站在一种客观的角度,来解读它。
呃,又差点扯远了。
“仲翔好算学?”李紫木当日和李勇在襄州城茶寮的时候,无意间曾听他说过,所以现在有此一问,想要把话题扯开。
“是。”江羽点头,说道:“我自幼就好算学,平日里也曾读过《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等算经十书。”
“哦?仲翔书读的还不少。”李紫木突然来了兴致,他是想起了后世网上常见的一则趣味算术题,于是说道:“那我来考考你。”
江羽点头应“好”,表示同意。
桌上其他几人,也是伸长了脖子在听。
李紫木清了清嗓子,出题道:“说是一位渔夫在河里打了一篓鱼,叫儿子拿到集市上去去卖。这一篓鱼只能买五个大钱。儿子卖的时候有三人买他的鱼。他就把这篓鱼鱼分成了三份。他想三人共五个大钱,这帐没法收。于是,就每个人收了两个大钱便回家了。儿子回到家,把钱交给渔夫,渔夫一看,怎么买了六个大钱?这渔夫为人老实,说鱼只值五个大钱,便给了儿子一个大钱,让他去退给那三个买鱼的人。儿子拿着一毛钱在路上就在想啊,这一个大钱,三个人怎么分呀。于是,他就买了几个吃了,用了四个小钱,卖鱼的三人便一人分了两个小钱。在回家的路上儿子就在想,买鱼的时候每人用的是两个大钱钱。现在退了两个小钱。三个人每人实际是用了一个大钱八个小钱,三人加起来是五个大钱四个小钱,再加上他买馒头的四个小钱,总共才用去五个大钱八个小钱。最初是六个大钱,那还有两个小钱却是到哪里去了?”
这道题目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算术题,应该说是脑筋急转弯还差不多。若是后世,你要是敢拿这么个题目出来显摆,非得被人鄙视不可。不过好在这是古代,这题目太新颖,众人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江羽却是一个例外,李紫木才把题目说完,只见他眉头皱了皱,随即嘴角便挂了笑,显然已是明白了其中关键。
“仲翔知道答案了?”李紫木心中暗赞,这家伙数学智商确实是高,当初自己这个所谓的重点大学理科生,在第一次见到这个题目的时候,还愣了好一会儿神呢。
李紫木这么一问,饭桌上正在苦苦思索的众人,这才回过神,都拿眼去看江羽,要看他作如何回答。
“是。”江羽点头,说道:“答案是,那两个小钱根本就不存在。”
“啊?”众人不解。
“那三个买鱼的人每人实际上只花了一个大钱八个小钱,总共是五个大钱四个小钱,五个大钱是买鱼的钱,那四个大钱却是被那渔夫的儿子没了馒头,如此算来,岂不是正好。”江羽见众人不解,补充道。
“我还是没弄不明白。”李诚挠挠头。
“李大哥,你这问题出的也忒不厚道了,我是想地头发都掉了几根,却仍是没能像出来呀。”抱怨的是李勇,“还是江小哥厉害。”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李紫木见难不倒江羽,知他对算学确实是深有研究,越发来了兴致,又拿勾股定理,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来难他,却是都被他轻易地解了。直到出了个四元一次方程,才将他难住。
李紫木终于可以断定,自己今日在这古代是碰到了一个算学奇才了,虽然说这江羽的算学水平,拿到后世,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古代,却已是相当地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