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单恋之味
〔1〕
青年路上,园来茶楼。此刻是下午茶的时间,好些贵妇人在此喝茶,也有些文人骚客聚集于此舞文弄墨,来来往往好生热闹。
二楼的包间里,宁源在里面坐定喝着茶等着顾从贞。前几天顾从贞找他,说是看上了长沙的一处宅子,让他帮忙买过来。
“宁源哥,你帮我个忙呗。”办公厅对面的咖啡厅里,顾从贞与宁源对面坐着,笑意盈盈仰头看着宁源,央求道。
顾从贞不分时候,去办公厅找宁源。宁源也不生气,只当是顾从贞原谅他那夜的冒犯。此刻看见顾从贞回复往日模样,多少有些吃惊,竟是恢复这般快。
“什么事情?且说罢。”宁源温柔笑着看着顾从贞问道。实则对顾从贞的感情,连当时对白婧芫的感情都比不上。可说不上为何,总觉得顾从贞需要他的照料。加之两人已有关系,娶她是迟早的事情罢。
“我在长沙看上一处宅子。可我在长沙没有人脉,我爹此刻又不在。宁源哥,你帮我买过来罢。”顾从贞笑道。
宁源眉头微皱,不明白顾从贞的算盘,笑道,“如何要买长沙的宅子?难不成要迁去长沙?”
“汉城这般好,哪能舍得去长沙?”顾从贞回答道。“不过听学校的同学说,长沙的宅子日后值钱,想要买一处等着日后赚钱罢。”
宁源戏谑笑道,“当真是顾家人,这般小小年纪便懂得生意之道。”
顾从贞得意笑着,只当宁源答应了。把手提包里写着宅子地址的纸条递给宁源,“便是这处宅子。”
宁源接过来看了一眼,又将纸条放下,正色看着顾从贞问道,“购买宅子不是难事。可你做这桩生意,顾老爷可知道?”
“我已成年,何事还要我爹同意?”顾从贞怨怼看着宁源,不服气地反驳道。
宁源失笑,“倒不是说要顾老爷同意。我又不懂得这些,若是顾老爷替你把关,总不至赔钱不是?”
顾从贞娇嗔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反驳道,“宁源哥,你这是小瞧我。我看上的宅子,自然不会赔钱。”
顾从贞笃定的模样,宁源自然答应下来。只是不曾想到,这间宅子是苏家老宅。
不多时,顾从贞就推开碧纱橱进来。笑意盈盈问候宁源。
宁源挂在脸上的笑容却仍是僵硬着的。多少有些生气。
“宁源哥,如此快你就替我买好了宅子?”顾从贞在宁源对面坐下,眼睛看着宁源面前放着的文案。
宁源默默无言,只是冷眼看着顾从贞。
顾从贞被宁源盯得后背发凉,又不明白当下事态。尴尬笑着问道,“宁源哥,你这是怎的了?盯着我又不说话。”
宁源把面前的文案拿起来打开,冷声说道,“你说的那处宅子,已经买过来。”说着,拿处文案袋里装着的地契给顾从贞看。
顾从贞伸出手正欲接过来,宁源却收回去。
“宁源哥。”顾从贞皱着眉头,嗔怪看着宁源。
宁源将地契收好,“我去置办的时候,得知也有别的人要买这处宅子。”宁源一边说,一边看着顾从贞说道,“这处宅子原先姓苏,对否?”
〔2〕
顾从贞仍是嘴硬狡辩,装作不明事态的模样问道,“什么姓苏?我不知道。”
宁源无奈,只得开门见山地问道,“从贞,这是苏芸的老宅,你为何要买过来?”末了,担忧顾从贞狡辩,又说:“若是不跟我说实情,这间宅子我只当是帮了苏芸。”
顾从贞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
宁源听过后,对顾从贞的心思表示不理解。不过一间宅子罢,哪能要挟苏芸,顶不过给苏芸心里添堵罢。若苏芸将事情告知许琢玉,许琢玉来问,恐怕到时顾从贞不拿出也得拿。倒是替别人做了嫁妆。
可顾从贞当初瞒着他,将他扯进这趟浑水中来,他已然撇不开关系。又担忧许琢玉知道这件事情,对他不满,只得想了个权宜之策。
“这间宅子,只当是我买过来。地契房契也由我收着。”宁源说着,拿起文案袋便要离开,“至于你与苏芸的纠纷,我也管不着。”
顾从贞见状,急忙起身拉住宁源不让他走。拉着宁源的袖口不停摇动央求道,“宁源哥,你便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给我罢。”
宁源转头看着顾从贞,她这个可怜的样子,叫他觉得自己好似做了天大的错事。定了定神,狠心弗开顾从贞的纤纤玉手,严肃拒绝道,“从贞,你便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
顾从贞又拉住宁源,不肯放手,“宁源哥,你就帮帮我罢。”
宁源无奈,只得拿出许琢玉来威胁顾从贞,“从贞,若是你再缠着我要这处宅子,我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琢玉。”
顾从贞听见宁源这番话,渐渐松开双手,咬着嘴唇坐会茶桌旁,低下头不再说话。
宁源见顾从贞伤心难过,想要坐下安慰顾从贞,又怕顾从贞借此机会再次求他。只得狠下心转身离开。
顾从贞伤心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顾从贞是因为许琢玉,而他是因为她罢。
他以为顾从贞来找他,是当真原谅他。结果却仍是为了许琢玉,对他当初提的嫁娶之事只字不提。她不顾他的身份安危,她不顾他的心情感受,一心只想着许琢玉。就算他如今得了她的身,可她的心仍是向着许琢玉。想起这些,宁源不由得冷哼一声。当初明明只是觉得她可怜,需要安慰。可如今看来,他已经深陷泥潭,自己也需要安慰。
宁源长叹一口气,往家里走。可怜天下单相思,他便是其中之一。
可是顾从贞,我不比琢玉差多少。真不信我得不到你的身心。
〔3〕
宁家院子。
宁源推开院子大门,却看见大姐宁漩陪着父亲,在院子里吃茶看报,谈论家事国事,好不融洽。
“信瑞回来了。”宁父抬头看见宁源,“且过来,一家子说说话罢。”信瑞是宁源幼时自己给自己取的字,觉得难听从未跟旁人提起过,也就鲜有人知道。只有宁父觉得这个字好,这么些年一直这么叫他。
宁源担心被两位政治前辈看出端倪来,理了理心情,笑着走过去坐下。
“今日是去何处了?”宁漩笑着问道,瞥了眼宁源手里的文案。
宁源将手里的文案随意放在面前的茶桌上,给自己斟了杯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往日无异。“从贞上次托我办事情,有了结果出去找她罢。”
宁父和蔼浅笑着,打量着宁源的神情,知道宁源心中有事,含蓄地提醒道,“从贞何事要来找你办,不去找琢玉?”宁父这句话不过是提醒宁源,与顾从贞来往要注意界线,毕竟顾从贞将来是许家的人,越界了可不好办。
宁源看着宁父,瞬时间觉得委屈,连宁父都觉得他不如琢玉。竟没有想过宁父的话中话,语气难听地反驳道,“何事琢玉做得,我做不得?”
宁父和宁漩怔了一怔,不晓得宁源这般说话。
话已出口,宁源便意识到失态,随后又明白宁父的话中话,起身跟宁父恭敬地九十度鞠躬道歉,“父亲,我失礼了。容我回房间收拾收拾再下来。”
宁父仍是浅笑着,摆了摆手道,“去吧。”
到了晚饭时间,宁漩亲自上楼来叫他。
“小源,方便进来吗?”宁漩敲门,在门外问道。
“进来吧,姐。”
宁漩推开木质房门,看见宁源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
宁漩转身关上房门,落锁。“不让父亲知道。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多年来,宁漩身为宁家长女,事事照料他,细心,大胆。
宁源叹了口气,“没什么。小事而已,大姐不用操心。”
宁漩点了点头,看见案桌上的文案,坐到宁愿身边,关心问道,“跟那份文案有关?”
宁源蹙眉,盯着宁漩,而后想起老谭为宁漩做事多年,一直忠心。“老谭告诉你了?”宁源问道。
宁漩点了点头,拿过宁源手里的酒杯,径直问道,“买长沙的宅子做什么?”
“从贞要买罢,托我帮忙而已。”宁源解释道。
宁漩点头,追问道,“如何又没给从贞?”
宁源叹了口气,只说说来话长。
宁漩也不追问,相信宁源知道如何权衡抉择,“不给从贞,你留着也没用,便把房子给我罢。正巧我过段时间要去趟长沙,住自家宅子总比酒店里舒适。”
宁漩这番话,不过是因为担忧宁源。宁源伸手搭在宁漩的肩膀,揽过宁漩来,感激地笑道,“大姐不用担心我,这宅子不是什么烫手山芋,不急着转手。”
“我是当真为了公事要过去长沙。说不定到时候处长会指派你跟着我过去。”宁漩也笑着说,“便把这间宅子转给我如何?顺道替我在那边寻个管家的,有做事儿妈妈更好。”
宁源起身,拉着宁漩也站起来,两人勾肩搭背往楼下走去。挑了挑眉道,“若是当真需要,我自然替你寻。若是只为替我收拾残局,大可不必。”
宁漩失笑,“谁替你收拾残局?这么些年顾着你,我也累。当真替我寻罢。这月底到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