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歌舞一曲别琴音
夜幕降临，燕京城依旧繁华，比之白日的热闹，别有一番风情。
在整个都城，有一栋三层的金丝楠木楼格外耀眼，戌时刚到，它三楼的八个红灯笼便瞬间点亮，紧接着，是二楼和一楼！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胭脂之地红颜楼。
此时，红颜楼内宾客满席，花香四溢，美人川流不息。
可是啊，那些身着锦袍的贵公子们却一边调笑着怀里的美人儿，一边时不时的望向场中空闹闹的舞台。
红颜楼并非一般的青楼，此处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而能跻身此处的美人都是名动天下的主儿。
今日，花魁琴音的新舞，将华丽面世。
对于琴音，那当真是个人物，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舞姿、歌声也是天殇国一绝。甚至她每每为歌舞设计的布景以及衣着妆容，哪一次不是震动天下？
天殇国上至后宫娘娘，下至世家夫人，都以她作为流行时尚的风向标。
传说去年的花魁大赛，琴音以一曲《悲鸣调》博得天下第一才子叶歌亲自赶来燕京城，为其谱曲伴奏。
这，可羡煞多少旁人！
就连皇宫中的太子慕容冰，也没有这般大的能耐。据说屡次请叶歌进宫献曲，都是吃了闭门羹哦。
“噗！”
亥时刚到，音律悠悠而起，而一幕红纱从天而降，将整个红颜楼的舞台遮掩起来。
红纱落地，烛火熄灭，整个红颜楼顿时漫入了寂静之中。
经常来此的宾客脸有喜色，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红纱之后的动静：他们的梦中情人琴音，又将以怎样震撼世人的方式出场呢？
十息之后，昏暗的宫灯排列成螺旋形，围着红纱徐徐下降，直至最低处的灯罩安然落地。
“叮！”
一声铜铃清脆而响，一动听缭绕的箫声便从二楼传了出来，沁人心脾。
此时，只见一身穿白袍的翩翩公子从座位走了起来，一边吹箫一边走到栏杆旁，仰望着红纱顶部。
他知晓，那里正是今日的主角，即将出场！
他的眼中，充满爱意；他的箫声，分明就是那么一曲凤求凰。
见证过那场花魁大赛的众人心中一惊：这，这不就是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叶歌公子吗？
“嘶嘶嘶！”
昏暗的纱幕中，仿佛有着星星点点的小碎片翩然而落，轻舞飞扬，悠然自得！
众人心中紧张起来，呼吸急促。
琴音，琴音就要出来了……
箫声陡然转调，低沉着渐渐而止，而纱幕高处却传来了清冷的歌声。
整栋红颜楼，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听着这仙乐妙语：
问红尘，几许殇，离别时凄楚荒凉。
几时卧君心房，不再迷茫。
大雪纷飞扬银枪，终成皇，哀鸿遍野弃舞娘。
佳人为谁作红妆，胭脂泪，怪谁心脏（肮脏）！
为谁苦尽甘尝，为谁敞开心房？
为谁奔走杀场，为谁轻舞霓裳？
冷艳诀别，泪洒情结他人郎，
不再天真无邪……
歌声毕，箫声再次悲婉而起，而纱幔中一个曼妙的身影慢慢下降。
不多时，那纱幔也缓缓上升，在昏暗的旋转型宫灯中，一袭红纱倩影露了出来。
众人忙坐直了身子，伸着头想要看清传说中的琴音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今日琴音身穿红纱，翩然而至，不停旋转。层层叠叠的纱裙撩起地面上繁多的红色花瓣，好不美艳！
数圈毕，她那纤柔的身体停了下来，衣袖半掩面，对着二楼的叶歌盈盈一笑。
可是今日她的这妆容却让叶歌心中一痛。
只见那巴掌脸上施了一层厚厚的粉黛，眉心有着一颗红色的心形花钿配上红色的樱桃小嘴，原本是极好的。
只是，只是她竟然在眼角，贴上了几滴晶莹的白色宝石？
这，这就是她以前常说的美人泪妆吗？
琴音，你是为了配合今日的歌舞才如此妆容呢？还是猜测到我今日即将离开燕京城？
叶歌哽咽着吞了口唾沫，回想十日前自己提议两人再度合作一曲。而琴音当时竟然爽快答应！
十日的匆匆筹备，有了今夜的演出，叶歌将早就准备好的曲子给了她，却不曾想，她会谱写出这样黯然神伤且悲痛欲绝的词儿来。
离别？
几时卧君心房？
终成皇，哀鸿遍野弃舞娘！
为谁敞开心房？
为谁轻舞霓裳？
冷艳诀别，泪洒情结他人郎？
叶歌冷笑一声，呢喃道：“她的字字句句，哪一处不是在质问自己呢？琴音，我非叶歌，我乃夜神国皇子安逸晨。国中传来消息，我将同天殇国护国将军府二小姐许梦暖成婚。多年来，我都曾想带你回国，可是你心高气傲，又有着心心念念的冰哥哥。如今圣旨不可违，我又怎能抗旨不遵，迟迟不回呢？琴音，要是我只是这天下第一才子叶歌，我便甘愿今生陪你呆在这红颜楼，舞尽天下繁华！”
叶歌眼中有泪，缓缓流出。他将玉箫放入袖袍，便退回座位，饮了口酒，混迹人群悄然而去。
台上的琴音仰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叶歌，我并非只是这红颜楼的琴音，你的错爱，今生只有负你。今日起，我不再出现在这红颜楼，从此天涯陌路，你我今生都不可能再相见。去年你为我作曲，今日我为你谱词，如此说来，你我算是两不相欠。别了！我将回到我原来的位置上，从此这世间啊，再无天下第一花魁琴音！
……
掌声雷鸣，各种叫好，富豪权贵们抛金如土只想换来琴音的另眼相看。可是，琴音却连地上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瞧都未瞧，便拽着舞台中央的那根红绸带，升至高空。
三楼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饶有趣味的对身旁的男子道：“琴门琴音，从此不必再接任务。”
“是，门主！”
那个男子拱手抱拳，便从三楼窗户跳了出去。
……
当晚子时，整个燕京城的人们都进入了睡梦中，灯火纷纷熄灭。
突然，一身夜行服的男子破窗而入，进入了红颜楼一处亮着的闺房。
而这，正是琴音的房间。
此时，琴音躺在偏房的木桶中，泡着热气腾腾的玫瑰花瓣浴，哼唱着今夜才唱过的那首《悲情调》。
男子蹑手蹑脚，毫无声响的就来到了圆桌边，看这身手，定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主儿。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打开红布瓶塞，将其内的粉末倒入桌上的玉杯中。
此药粉遇水就化，无色无味。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盖上瓶塞，径直跳出窗户，踏上屋顶，掀开了一匹琉璃瓦，注视其内进展，等待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一瞬之后，另一穿夜行服的男子也潜入了琴音房间，将桌上的那杯茶水倒入梅瓶，便匆匆离开。
屋顶的黑衣人将一切尽收眼底，轻手轻脚的盖上琉璃瓦，便追了上去。
经过几条巷弄，两人终于碰头动手。
“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好事？”
“叶歌，你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名不副实啊。居然给你的红颜知己下药？”
叶歌大惊，道：“你认识我？那你是谁？”
“叶歌，这么几年来，你屡次设计想要得到琴音，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爱她吗？在我看来，并非如此。你对她只是有着一种占有欲。”男子一个反手，就掐住了叶歌的脖子，而那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一丝冷光。“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想侵犯她，小心你的狗命！”
说完，那个男子便放开叶歌，跳上房檐，消失在月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