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他不禁逸出一声叹息。「我与王妃成亲多年,她的脾气和性子若能改一改,我与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如今阴阳两隔,也无法挽救了。」

马福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幸好外头传来刘墉的声音,替自己解了围。

「……启禀千岁!」

元礼朝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名奴才便去开门,让刘墉进来说话。

「灵堂都布置妥当了?」他以为是要禀奏此事。

刘墉拱起双手。「灵堂还在布置当中,恐怕还要半个多时辰才会好,下官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禀告千岁。」

「什么事?」元礼眉心微蹙。

「下官怀疑娘娘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到池子里去的,因为那座木桥两侧都有栏杆,就算失足,总可以伸手扶住,不至于会翻落。」刘墉说得言之凿凿,让他俊脸一凛。

他停下整理袖口的动作。「有什么证据?」

「就在娘娘出事当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离开后寝宫,行迹鬼祟,可以说相当可疑。」刘墉正色地说。

「可知那人是谁?」元礼绷声地问。

刘墉心中暗自得意。「就是西三所的徐夫人。」

「胡说!」他立即驳斥。

「下官有人证,亲眼看到娘娘出事当时,徐夫人正好就在后寝宫。」这可不是自己胡诌乱编的,就算千岁不相信也不行。

元礼冷哼一声。「是谁看到了?」

「是丁嬷嬷亲眼所见,人就在外头。」刘墉笃定地说。

「叫她进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他绝不容许有人乘机诬陷徐敏。

「是。」刘墉马上到门外叫人。

当丁嬷嬷缩着肩头、紧张万分地来到元礼面前,福身见礼,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奴婢见……见过……千岁……」

「免了!」他右手一甩,便在座椅上坐下。「你说你在后寝宫看到徐夫人?」

丁嬷嬷用力吞了下口水。「是,千岁……奴婢今天下午正好到后寝宫……想说去陪娘娘聊天解闷……却听丫鬟说娘娘人在花园……正打算过去,突然见到西三所的徐夫人骑着马奔进后寝宫,接着下了马,跟着跑进花园……奴婢一时好奇,就尾随了过去,接着就见她像是……像是作贼心虚似的,急急忙忙地跑出花园……然后骑着马逃走了……紧跟着便听到……听到婢女们大喊着娘娘失足落水的叫声……」

「就只有这样吗?」元礼嗤之以鼻地问。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可是……徐夫人才骑马离开……就听说娘娘出事了……一定是她把娘娘推进池子里……」

元礼大声喝斥。「住口!」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丁嬷嬷呐呐地回道。

「启禀千岁,徐夫人平日仗着有千岁撑腰,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底,竟把马骑进后寝宫,行径实在嚣张……」刘墉大声编派着徐敏的不是,不轻易善罢干休。

「加上时机也太过凑巧,娘娘一出事,她正好离开,可谓是嫌疑重大,希望千岁将徐夫人交给审理所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娘娘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元礼瞪着老早就看徐敏不顺眼的刘墉。「马福,去西三所把徐夫人请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

马福很快地衔命走了。

「回千岁,这事就交由审理所……」

「不必,我自己来就够了。」元礼否决这个提议。

刘墉振振有词地说:「启禀千岁,审理所主掌推按刑狱,凡是王府里头有暴虐杀人偷窃之犯罪情事,都得经由它来审问,这也是朝廷赋予王府属官的责任,上自千岁,下至仆役,都得依规矩行事,若娘娘的死真的不是徐夫人所为,自然也会还给她一个公道。」

看来刘墉是绝不会放过教训那丫头的大好机会,不过元礼相信徐敏的清白,绝对跟王妃的死无关。

「就这么办吧!」他勉强同意了。

「……你说娘娘殁了?」

第一个发出惊呼声的是秀珠,因为这个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宝珠和明珠这才反应过来,抢着问话。

「是真的吗?」

「娘娘是怎么死的?」

前来传话的马福低斥一声。「这么大的事谁敢乱说?只知道是失足落水,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坐在椅上的徐敏同样惊呆了。

王妃死了?真的是奶娘干的吗?或者只是意外?

打从御马房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奶娘到来,不过始终没等到人,徐敏也无法肯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奶娘,只是自己当时不在房里休息,而是出现在后寝宫,行色匆匆的模样确实太可疑了。

万一凶手真的是奶娘,该说出来吗?还有她又为何要置王妃于死地?世子若知道最亲近、也最疼爱他的奶娘,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要他情何以堪?

更何况还同时失去两个娘,没有妈妈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他小小的心灵会不会从此坠入扭曲黑暗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样,觉得被人背叛、出卖,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徐夫人,千岁请你马上到前寝宫一趟。」马福转向徐敏说道。

徐敏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灵堂设在前寝宫?」

「不!娘娘的灵堂自然是设在后寝宫,只不过……」他吞吞吐吐地说。

她有些困惑。「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娘娘的死因恐怕……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所以……千岁想请徐夫人过去问个清楚。」马福不敢泄漏太多。

闻言,秀珠有些不解。「那干咱们夫人什么事?」

他含糊地带过。「总而言之,徐夫人就跟小的走一趟。」

「我知道了。」既来之、则安之,徐敏昂起下巴说道。

于是,徐敏坐上软轿,跟着马福来到前寝宫,不过才到那儿,马上有奴才来报,要他们立刻转往审理所。

审理所?她大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为何要去那里?

当软轿来到位于王府西侧的纵向建筑群,共有坐西朝东的六座院落,各院落前厅、后厅各三间,以及厢房数间,也就是审理、典膳、奉祀、典宝、良医和正工六所,平常处理王府礼仪和日常事务的地方。

「……徐夫人请下轿。」马福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徐敏步下软轿,被带进了审理所,走进其中一间前厅,就看到元礼已经坐在主位,两旁还站着几名穿着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长史刘墉,她对此人并无好印象,加上眼前这个阵仗看起来像是要审问犯人,不禁提高警觉。

「奴婢见过千岁。」在外人面前礼不可废,不能随便。

「嗯。」元礼用眼神安抚。「不必害怕,待会儿不管审理正问你什么,你只要据实回答就够了。」

她颔了下螓首。「奴婢明白。」

元礼瞥了审理正一眼。「问吧!」

「是。」审理正跟刘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今天未时左右,徐夫人是否到过后寝宫?」

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如果否认,反而显得心虚,更何况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确实去过。」徐敏老实地说。

审理正倒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去做什么?」

「奴婢原本只是在帮金宝洗澡……」

「金宝?」他纳闷地问。

她觑了下审理正。「就是奴婢目前骑的那匹马的名字,帮牠洗好澡之后,一时心痒,就骑了牠出去,想说跑一圈就回来,谁知路上一时分神,让金宝跑进了后寝宫里头,等到奴婢发现,担心会遭到娘娘责罚,就想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赶紧离开,想不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你竟敢在千岁面前撒谎!」审理正厉声斥道。

徐敏下意识地望向元礼,见他神色凝肃,似乎也同样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奴婢说的全是真话。」

「可是根据丁嬷嬷的描述,她说徐夫人把马骑进后寝宫之后,接着下马,跟着人就跑进花园,没过多久又奔出来,然后骑着马离开……」他一一戳破谎言。

「她所言可都是真的?」

她心口一沈,原来有人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奴婢发现自己跑到不该来的地方,原本想要马上离开的,可是又想既然来了,不如就顺道看看花园长什么样子,听说后寝宫的花园是王府里头最美的……」

元礼嗓音一紧。「除非马匹失控,否则不可能不听主人的指示,没有命令,牠只会停留在原地吃草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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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香终:知夫莫若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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