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苏深雅笑容尴尬,双唇泛白,沫沫甜甜地笑了笑,笑得像个天使:「小安哥哥总喜欢把在乎的人放在心里,他从不提起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安诺寒没有说话,俯身帮沫沫系上松了的鞋带。
「你们也累了,回家吃点东西再聊吧。」安诺寒的妈妈说。
「谢谢Aunt。」苏深雅忙附和。
谁知沫沫突然又说。「接完小安哥哥我就完成任务了,我跟朋友出去玩了。」
说完,她举起手挥了挥,头也没回蹦蹦跳跳跑出机场。
苏深雅的心莫名地一沉,她有种预感,这个安诺寒从来没有提起过的女孩儿,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走出机场,苏深雅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司机跑过来,举止十分恭谨地把安诺寒的行李抬上一辆崭新的加长林肯车上。
安诺寒问他的爸爸:「新买的?」
「为了接你买的,这款车外观虽然丑了点,不过挺实用,载的人多,又方便放行李。」这口吻俨然是今天上街买了颗白菜,虽然被虫子咬了,还能凑合吃。
「嗯!是很实用,全世界最经济实用的恐怕就是这款车了。」安诺寒很赞同地点点头。
苏深雅不禁失笑出声,原来安诺寒有她所不认识的另一面。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海边停下。苏深雅简直不敢相信面前两栋奢华的别墅就是安诺寒的家,因为单看他们家院子里停的一排名车,就知道安诺寒的出身不凡……
安诺寒提着她的行李,牵着她的手走进前面的一栋。一楼是个宽敞的客厅,以淡雅的白色为主色调。上面是四间卧室,安诺寒将她的行李提进其中的一间,那是一个套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书房,从深沉简洁的摆设看来应该是安诺寒的房间。
「你休息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她的确累了,从安诺寒说要带她来澳洲,她一夜没睡,再加上旅途的劳顿,她早已疲惫得头脑发昏。
「那你呢?」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我有点事。」
说完,他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苏深雅没有睡,她趴在窗边看着海边的风景。
这里的景观很美,海浪声更美。
一阵一阵,演绎着万年不灭的旋律。
安诺寒和他的爸爸站在木板的观景台上聊天。
他时而说话,时而沉默,他的眉宇由始至终都在深锁着。
可当他看见远处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沫沫,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
几分钟后,一阵细碎重叠的脚步声响起,苏深雅走出卧室,听见沫沫说:「你又不是我老爸,管那么多干嘛?」
「我要是不管你,还有谁能管得了你?!」安诺寒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唉!幸亏你一年回来两次,不然我早被你逼死了!」
开门声和关门声结束后,他们的对话声也转移到隔壁房间。
「你怎么弄成这样?」安诺寒的语气有些烦躁:「腿怎么受伤了?」
「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的。」
「朋友?是诚?」
「……」
诚?听来有点像男孩儿的名字。沫沫没有回答,应该是默认了。
「小安哥哥,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洗澡!」
「你的浴室不是有门么。」
「万一你兽性大发冲进来怎么办?」
「你可以锁上。」
「门锁被你撞坏了!」
「……」
苏深雅无力地跌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她从两个人的沉默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更迷茫了。还有,这两个房间的隔音设施怎么会这么差?
苏深雅揉揉剧痛的额头,她的头被太多太多的问题填充,满的都要炸开了。
隔壁的房间安诺寒静了一会儿,便响起了水声,隐约听来像是洗澡的声音。
「刚刚你和风叔叔在谈你和深雅姐姐的事么?」沫沫问,声音有些模糊。
「嗯。」
「风叔叔怎么说?」
「他说尊重我的意见,感情的事……让我自己选择。」
「哦……」沫沫这句「哦」拖得有些长。
「你为什么让我带女朋友回家?」安诺寒问了个让苏深雅很意外的问题。
沫沫的回答更加意外。「我没有啊!」
「我爸说是你告诉他我有女朋友……」
「嗯!是我说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
「沫沫?」
水声停止。沫沫的声音依然朦胧。「我撑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安诺寒的声音充满宽容和理解:「我帮你解决。」
说完,安诺寒推开门,走出房间,脚步渐行渐远。
脚步声听不见时,房间里响起了微弱的抽泣声,很久……
暮色渐晚,海潮起落。
苏深雅的情绪在潮声中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了解安诺寒的想法太难,那么她应该试着去读懂沫沫的心事。
快到吃饭时间,安诺寒叫苏深雅下楼吃饭。
因为吃的是西餐,所以整顿饭都迎合着西方人的用餐习惯——安静。
可表面上越安静,反而愈加可怕,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会变成别人注目的焦点。所以苏深雅吃得特别小心,尽量维持着最高贵端庄的姿势。快要吃完时,安诺寒悄悄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很冷。她抬起头,装作很甜蜜地对他微笑,余光瞥见安诺寒的父母看看他们,又看看沫沫,神色有些无奈。
而沫沫看来的确挺贪吃,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光是牛排就吃了两份。
吃过饭,安诺寒的父母去海边散步,他的妈妈挽着他爸爸的手臂,身体依偎着他,沙滩上交错的脚印延伸到很远很远……
沫沫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足球赛,看得激情无限,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的拘束。
安诺寒也并不急着上楼,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深雅悄悄将手伸到他的手臂内侧,身体轻轻依偎过去。他的肩好宽,好温暖……就像以前一样。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安诺寒的毕业Party,那天她多喝了几杯,哭了。花园里,她趴在他的肩上抽泣。「我好冷!你抱我一下好不好?一次就好……」
他摇摇头,把衣服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一个人离去。
回想起那一夜,她有些冷,依偎得更紧一些。「我好冷。」
这一次他终于伸出手,搂紧她瘦弱的肩。
「你陪我上楼休息吧。」她小声说。
「好。」
他们起身离开时,苏深雅悄悄回眸。
电视上,劳尔又进球了,梅开二度。
沫沫完全没有第一次那么兴奋,她用双手抱紧曲着双腿,聚精会神看着电视机。
她细白的小腿上有一片擦伤,抹了药,却还在渗血。
触目惊心。
苏深雅记得她第一次和安诺寒聊天,她问他:「你为什么叫安诺寒?」
他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你喜欢安静吗?」
他笑了笑,笑得时候嘴角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情感。
其实,安诺寒不但喜欢安静,他的话也不多,即使谈判的时候也总是极少发言,但只要出口必是字字珠玑,深意无穷。
所以,苏深雅早已习惯在他有限的言语里,去揣测他的心事。
安诺寒带着她回到房间,推开窗子,让晚风带着咸涩的海水味道吹散满室的憋闷。
他终于开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