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得助
从板渚而下，即为通济渠，御河两岸，隋堤烟柳，依旧叠翠成行，只是御道荒芜，离宫寂寞，百姓流离，面容枯槁。柳色如烟絮如雪，此景依旧，只是人非，少了些妩媚迷离，多了些零落萧索。
初次统兵，杨小刀步步谨慎。临行前，他觉得战前拉拢一下民心还是很有必要，虽然在百姓眼里杨广是无道昏君，但大隋毕竟是正统，正统与反王，老百姓还是选择正统居多，这个时代没有报纸，资讯不发达，要发动宣传攻势和心理攻势的最好手段是传檄四方，以占据道义优势，剿讨反贼，出师有名，于是杨小刀连夜赶出一篇《讨瓦岗匪檄》，得到张须陀首肯，传檄天下，大造声势，威慑资贼从逆者。
治兵一道，目前的杨小刀可以说还是刚入门，但他刻苦学习，除了研习张须陀的兵法心得，还虚心请教程知节、裴行俨等人，并融入自己的军事知识积累，在军事谋划、调度、扎营、后勤保障等方面也算中规中矩，但他有自知之明，具体执行还是给予程知节、裴行俨等偏将更大的自主权。
自那次校场体罚士卒一事之后，杨小刀在军中赢得了仁义治兵的好名声，能在少帅麾下当兵也是一件自豪的事。他一贯觉得治兵的第一要务是治心。他推重“带兵如父兄带子弟”的思想，张须陀既然将这些将士分由自己统辖，也是想自己尽快能独当一面，虽然来不及重新整编，但拉拢军中能人猛将在身边的工作还是要做，重用程知节、裴行俨，两人各领2000兵马。同时为了不让军队骚扰百姓，他编一些歌谣让将士口诵心记，自觉约束自已的行为。如：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莫奸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但实际效果如何，目前还无法看出，毕竟这些兵也是良莠不齐。
每一次扎营时，杨小刀都要认真筑垒，暗哨四伏，他要使营垒固若金汤。因为他知道瓦岗军并非一伙乌合之众，对于这样一支成建制、有组织且藏于暗处伺机噬咬的部队，而自己一方又失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势之下，杨小刀丝毫不敢轻敌，他要的是首战必胜，他要一战立威，从而翻转棋局。
少帅营设在大营中央。少帅营四周又隐伏着或明或暗、随时扑噬的护卫。少帅营两侧站立着老简和侯军，犹如两个门神一般，昂首傲立，鹰视狼顾。营内只有杨二和女扮男装的潘娘子随侍，此刻他们看到少帅正在闭目静坐。少帅休息的时候，他们两人却要睁大着眼在旁守候着，确是件累人的事。虽然少帅疼惜，但这是夫人的叮嘱，他们毫无怨言。能做少帅的“贴身护卫”，那可是自身价值的体现啊，那杨二自小就跟着，犹如少爷的影子，而潘娘子则感到呆在少爷身边才有做人的尊严，以前赌徒丈夫一旦手气不好回家不是打就是骂，哪有少爷此般和气且懂得疼惜人呢。
“这少爷就是闲不得，行军打仗这么辛苦了，晚上也不忘读书，写“日记”，太不爱惜身子了，真让人疼惜。”痴痴地看着正在闭目打坐的少爷，潘娘子一脸疼惜，万种柔情，她好想靠过去替少爷捏捏肩揉揉背，让少爷躺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可她知道少爷习惯闭目打坐思考问题时最不喜别人打扰。
“唉……”，这个如水般的女人搓了搓手暗叹了一声，眼眸溢满怜惜和幽怨。
杨小刀正是觉得自己的军事底子薄，才昼夜发奋，不管路途多么艰辛，带兵多么辛苦，都要抽出时间来读兵书，每天都要静思、反躬自省，同时他会思考一些心理学、文学、哲学、官场厚黑学等方面的东西，他有现代人的意识，他知道：做成一件事要用到的知识，往往都超越了这件事的知识范畴，性格决定命运，小节决定成败，在用兵打仗上，有时候领袖的精神力量比兵法更能决定最终结果。
“潘护卫，外面一个小卒求见少帅，就是那天少帅背回的病卒。”老简在营门外通报。
“少帅都睡下了，若无紧急军务，还是不要打扰少帅，叫他明早再来吧。”潘娘子轻柔回复。
“简护卫，让他进来吧。”这时，杨小刀闻报即说，双眼依旧闭着。
“多谢少帅维护爱惜，小卒杜如晦参见少帅，打扰少帅休息了。”只见那小卒快步上前参拜说。
“杜如晦？可是京兆杜陵杜克明？”杨小刀闻言哆嗦了一下，虎目圆睁，惊喜地站起，问道。
“回报少帅，正是杜克明。”杜如晦淡定沉着地回答，对少帅惊喜神情也有些感到突然和奇怪，自己虽曾弃官，后慕张须陀大名从戎，却从未犯错，声名未显，不知少帅为何有似曾相识的举动。
他观察杨小刀的同时，杨小刀也在观察着他，“嗯，果然不错，眼神灵动，沉稳如岳，思维冷静，不卑不亢。”
“哎呀，是克明兄啊，想不到竟在军营见到克明兄，真是有缘啊，哈哈！”杨小刀快步上前将杜如晦扶起，爽朗地拥抱了一下对方，随后执手问道，“克明兄，伤病可全好了？”
“多谢少帅关怀，全好了。”感受到少帅的热情和关心，杜如晦也是异常感动，想起少帅当日像亲兄弟一样背着自己这么一个普通小卒寻找军医的感人一瞬，尽管他为人冷静，但一双黑眸也是泪光闪动。
“克明兄不是在滏阳做县尉吗，为何也投军中？”
“性格使然，杜某看不惯那官场勾当，一气之下归家，后慕大帅忠直，弃笔从戎，可惜文弱，无从报国。”
“不然，克明兄过谦了，明珠蒙尘，终会发光，委屈大才了，乃吾父子之过也，望克明兄谅宥。”杨小刀一副相见恨晚抱憾不已的样子，确是不曾做作，接着深深地朝杜如晦鞠了一躬说：“克明兄干才，可愿为随军参赞？孟卓年轻受命，却是德薄能鲜，志大才疏，独仗忠信，望克明兄不计前嫌，倾力襄助孟卓为盼。”
“愿为少帅效力，感激少帅赏识重用。”杜如晦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当即锵锵应答，义无反顾。
“哈哈，有克明兄参赞佐助，孟卓高枕无忧矣！”等到杜如晦的回复，杨小刀大喜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