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毕生恨朝阳
叶静能这个人,钱嬷嬷提起他的时候,我还是略微通晓他的大名的。
据野史记载,他生于高祖年间,学道于太宗年间,成名于玄宗年间。主要是他为玄宗皇帝解说了张果老的底细——白蝙蝠,被张大道长咒杀,幸得玄宗皇帝求情,才换回性命的桥段,太流芳千古了。
其实,太宗皇帝的时候,他就几次被请进宫廷。他是个有能为的人,历代皇帝都很重他;而其中,他和太宗皇帝的私交,是最好的。
钱嬷嬷说,朝阳公主私逃后,太宗皇帝实在搜寻不着,恼怒至极,于是,把“安阳宫”封了,改做叫“安仁宫”,我们都能理解;太宗皇帝恨这个女儿跑掉躲避和亲的责任不说,临了还从梓一阁携出重要人士,于是把朝阳公主从宗谱中除名,再也不列入碟史记载,我们也能理解;但钱嬷嬷说的后面的太宗皇帝的做法,我们就实在不能理解鸟.......
我也知道,唐朝的历史上,尽出皇帝,而且是行事怪异,史无前例的怪皇帝。
还记得,当年在学校读书时,教历史的女老师,身体特别不好。同桌一女生是历史强人,却在一次重要比赛里,没能答出,被老妈赶到湖北房山神农架去当“野人”的唐朝皇帝是哪一位。
犹记老师当时恨铁不成钢的挥舞着自己手上的中成药“六味地黄丸”狂吼:“李显啊!李显啊!唐朝最有名的六位帝皇丸,你都记不住?”
我和同桌面面相觑,女老师只得解释:“唐中宗李显,他自己是皇帝,他父亲是皇帝,他弟弟是皇帝,他儿子是皇帝,他侄子是皇帝,更要命的是他妈也是皇帝,这还不是六位帝皇丸么?”
我们当场绝倒,毕生难忘。
所以,我一直对唐朝皇帝的变态程度,保留着相当大的容忍。
比如,世人都说,唐玄宗最宠爱的人是杨贵妃,但纵观美女玉环的马巍坡结局,不得不让历史翻页的人揣测,怀疑。
玄宗让哪个美女,一辈子哪怕到死,都荣宠加身?可惜了不是太真杨玉环,不是梅妃江采蘋,更不是什么皇后——而是没有任何特长,甚至被他抄家灭族的女人——姑祖母是武则天的武惠妃!当年,李隆基为了她废皇后,为了她争朝堂,即使最后没能成功把她捧上皇后的位置,玄宗也明了惠妃这个独特的名号——一个凌驾于四妃之上的名号,这个名号不是皇后却甚似皇后,让她在后宫享受皇后的一切,为了她李隆基终身不再立后。你杨贵妃宠冠后宫么?也只是贵妃而已!
不可思议否?此事情居然生在一届帝王的身上!
真不好说李隆基是多情,还是情到浓时情转薄?他的变态程度,俺等俗人唯有拜服脚下——武惠妃死后,杨玉环没出现前,每至春天时,玄宗居然想出点子,让诸嫔妃鬓上插花,立于黄昏宫宴内。由玄宗亲自放出蝴蝶,蝴蝶停在哪个妃子上,玄宗就在夜里幸那个妃子……….
不得不说,皇帝们的思维,总是“与众不同”的……而太宗皇帝,绝对可拥立“个中翘楚”!
钱嬷嬷说,朝阳公主逃婚后,太宗皇帝继续动起找人和亲的主意。找哪个公主呢?放眼后宫,没了。感觉威胁莫大的韦贵妃,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太宗皇帝枕边,出了个馊主意:
宫中不是有四大“姑姑”么?全部是年轻貌美,身家清白,乖巧懂事的主儿!在四个姑姑里,随便挑选一个,让皇上收为“义女”,加封公主名号,代替真正的公主,和亲西昌!
于是,宫里再度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暗战。
每一个姑姑,目前都在一定的“贵人”面前,有着一定的差使;进宫年数又不短,总有不少明里暗里的势力和靠山。平时遮着掩着,关键时刻,统统活动起来。
比如除出自己手头的正常差使,贺姑姑当时还侍奉着才思凡,冠绝后宫的徐贤妃;厉姑姑也照看着隋炀帝的女儿杨妃的儿子;崔姑姑更得越王李贞的拜托,一直体恤着重病的燕德妃………
太宗皇帝的新旨意一出来,立刻被他的佳丽三千人“包围”鸟。这,不仅是实力的暗战,也是面子的叫劲。
最后,他实在头疼莺莺燕燕们在他耳边了,太极殿清宴时,他索性一个人坐着喝闷酒。恰好好友叶能静进宫探望,他就拉着老叶,双手一摊,倾吐起来。
老叶听毕,只笑不语。太宗皇帝软磨硬泡,叶道士丢了句话:“好吧,不管皇上想出什么法子摆平,只要用的到叶能静的地方,但说无妨。”
皇帝说,最难办的是,四“大”姑姑,喊哪一个去,依目前的形势,都得要他们自愿才成。叶能静附和说,那就让他们自愿啊。皇帝说,要女人自愿,还真不容易。叶能静说,要自愿,那就得让他们对皇上口服心服。皇帝说,要口服心服,除非她们输了。叶能静说,那愿赌自要服输。皇帝说,那就赌哈。叶能静说,赌什么呢?皇帝说,我来想想……
于是,变态的唐朝皇帝,动起他变态的脑子,加上叶道长变态的高法术——第二天,他就把几个姑姑和一干人等,召集到了太极殿。
太宗皇帝虽然老朽,但是他的君威还是坦荡荡的。他先宣布下,在四个姑姑中,会选出一人,由他收为义女,加封公主,出使和亲西昌。选哪个姑姑呢?就要看在叶道长的赌局里,哪个姑姑会输了。
叶道长的赌局如下:当夜子时一过,算起,姑姑可在自己房内。只要到清晨鸡鸣,姑姑都不开门,就算赢过此局,不用和亲。当然,连窗子也不可以开。
所以当夜,太宗皇帝会让所有的御林军和侍奉下人等闲杂人等,统统撤离姑姑所选定的屋子的宫墙外,不会给姑姑任何打扰。姑姑们也可以选任何人陪伴自己当夜左右,总之都在屋内不得开门即可。
同时,太宗皇帝也让大家观摩了一下叶道长得到的御赐的天师宝剑,警告姑姑:叶道长的法力极度高强,要想不开门,就必须清心。
看热闹的韦贵妃立刻插嘴问,四个姑姑呢!
太宗皇帝说,那就看运气!抽签决定,姑姑们应局的顺序。一个过了,那第二个就第2晚测。
当殿就是一片“嘘”声,大家知道,那按照抽签,如果第一个抽的没过的去,后面就不用再继续第2个了,这,其实是很不公平的赌局。但是,太宗皇帝下旨了。谁也不敢再说了。
四个姑姑排成一列,从小太监手里的托盘上,任意抽取了写着序号的签条。
当众展开时,好死不死的,童姑姑,居然抽中了第一个。
太宗皇帝言而有信,白天就撤去了童姑姑指定的她的住所,武才人宫角的勤芳院周围,不,是整个庆春洲,周围的人等都被撤离了。
经过回去合议,童姑姑请太宗皇帝允许,只留武才人一人伴夜。
其实,抽签回去后,武才人抱着童姑姑就哭了。她年幼进宫,受尽欺负,全赖童姑姑不断的暗中提携和帮助,姑姑不求回报,待她有如亲妹,她也心之仰仗,待姑姑有如亲姊。两个柔弱的女子,一路在后宫的三千纷扰中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走到了现今的地位。
可家中无事坐,祸从天上来。庆春洲人人皆知,童姑姑这次很危险很危险。
叶能静,那是道法通天的人物,太宗皇帝又亲自提醒,想来这一夜,绝对不好过。
两人合计了很久,武才人脚一跺,牙一咬,决定找才培养出感情没多久,□正炙的晋王李治帮忙。李治人称“九王爷”,不喜兴土木,不信长生之术,不喜游猎,却因为本身性格慈祥、低调、俭朴,赢得了不少外臣的喜爱和敬重。
他少年时,就从愿意与他接纳的一位高人处,得到一柄满朝称奇的古镜“青丝”。
“青丝”又名“清思”,是李治从小就有头痛的毛病,太医看遍俱束手无策。长孙皇后带着儿子出宫礼佛的时候,半路得到的赠送。高人说,你化我一杯茶解渴,我助你一辈子清心。说也奇怪,李治自从把这面镜子供奉在卧房内之后,偏头痛的毛病,就减轻了很多,皇后邀白马寺高僧来看,高僧解释,这面镜子,能破除凡尘俗世的一切心魔,让人的灵魂得到荡涤,镇住魑魅魍魉的诱惑。所以,出家人得到,有助早登极乐;槛外人得到,能避一切方术干扰和攻击。
武才人动的就是这面镜子的脑筋。她托人传信给晋王,务求相借这面镜子,来对付叶静能的道术。傍晚时,线人回禀,已经联络上晋王,他同意出借,但是这能辨真伪,能镇妖术的宝贝镜子,目前在晋王妃手上保管,李治立刻去要这面镜子,一要到,就连夜进宫送来帮助他们。反正太宗皇帝已经完全撤离了才人住所庆春洲附近的左右人等,倒不怕被现。
武才人等啊等,眼见夜幕低垂,晋王镜子还没送来,急的直跳脚。童姑姑心急可到底年长些,反而安慰她,生死由命,不行就自己硬顶。
就在两人互相唧唧宽解鼓气时,子时到了。更夫敲起锣点,勤芳院静的连个猫叫声的没有。童姑姑在屋里点起一盏灯,武才人和她对坐在桌前,一时满怀愁绪,心上象有匹小马,跑来跑去,就是踏不着实地,空空的,又无法湮灭,唯有幽幽叹了一口气。
忽然,听见屋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很快,划一的停止。接着是铜锣鸣响,金属碰撞,哦,是宫里熟悉的羽林军出队的声音。很快,有女子艳艳嬉笑,环佩打击在腰带上,叮当作响,韦贵妃的曼语传来:“纪大人,你可得走快点,我是来看戏的嘛!你可是有正事要办哟!”
苍老的男声附和:“贵妃娘娘先行…….先行……”击章声:“安大人,你们也快一点,羽林军都到了,你们拖个人还那么慢!”
随后,一溜烟小跑步的声音,停在屋子门外。有人敲门:“童姑姑,你早点开门出来,大家都好交代,你何必为难咱们这些下人呢?”
武才人和童姑姑走到窗子边,想看看外面动静。似乎有白蹭蹭的一片。但是,不能开窗——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门外纪大人声音又起:“童姑姑,你既然不出来,可怨不得咱了!臣也是为皇上办事!”
话音骤然飘远,回到了院子里。
就听纪大人怒喝:“把人拖上来!”“嘿哟嘿哟……”——“砰——”似乎有重物落地。韦贵妃痛骂:“把人浇醒啊!”纪大人赔笑:“前面打的有点重,晕过去了!”
“哗啦!”泼水一盆。“嘤嘤嘤………”有女子忽然转醒声。“哇——”惊叫。女子哭哭啼啼:“求大人!求大人!放过我吧!”
纪大人不耐烦:“求你妹子啊!”
衣服在地上摩擦,有人一路爬到门口:“妹子。妹子,开门啊!你不开门姊姊活不成啦!”
后面是牛皮的军毡鞋,追到屋前。凭空一记响亮的挥鞭,重重抽在女子身上。
立刻四处回荡着女子的痛哭和呻吟声。童姑姑在屋内拉住武才人惊慌失措:“我姊姊!我姊姊!!”
外面纪大人得意非常:“童姑姑,怨不得咱啊!白天皇上吩咐下来,内廷立刻把你的八代祖宗的情况,都翻出来了。你姊姊嫁人不久,眼前身怀有孕刚五个月,太医说了,动不得胎气哟!咱也不想在城外把她从家里抓来,可是没办法啊!谁叫咱也是吃的皇粮这口饭呢?你不开门,就见着你姊姊,活活被打死吧!”
童姑姑在屋子里面急的额上冷汗直冒。外面行刑者鞭声越来越迫。女人一开始还有些力气,嘶喊几声,渐渐嗓子就哑下去了。只剩下无力的挠门板的声音。童姑姑听着,泪水四溢,就要去开门。
武才人从后面狠狠抱住她:“先等等!先等等!你怎么知道就是你姊姊?”
童姑姑皱眉:“千真万确是姊姊的声音,怎么听不出来?”
武才人一把扯她袖子:“那么确定?”
童姑姑点头:“肯定没错!”
武才人走近门板边,大声对外喊道:“你说你是童姑姑的亲姊?”
外面的女声已经有气无力:“是……..啊………”
武才人又问:“童姑姑家中排行第几?”
女人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她排行第三,我们有一个大哥,我第二,她最小……..”
童姑姑自己凑上前来,学着武才人的模样也问:“那童姑姑现在父亲身体可还康健?母亲可还能绣花?”
女人唉声叹气:“妹子,父亲眼睛一直不大好,最近又加重了!母亲?母亲不是在你我三岁时,就病逝了么?”
童姑姑眼泪顿时滑落眼眶:“才人,真真是我姊姊!”
外面鞭声又起,女人苦苦求助:“妹子,开门吧!一尸两命啊!”童姑姑忍不住了,就要去拉门闩。
武才人用身子挡着她的手,突然追问道:“童姑姑托人年前送出宫孝敬父亲的那十两银子,父亲大人收到了么?”
女人凄号:“收到了!收到了!父亲笑的合不拢嘴呢!”
童姑姑和武才人抱在一起,姑姑对门外吼道:“纪大人,我家自幼穷困,父亲就是因为当年好赌输光银两,无奈才卖我进宫。自此十几年,他虽然改掉恶习,但是家中银两,从不敢让父亲保管。我都是每年暗自塞给哥哥………你调查的时候,怎么不弄清楚这个呢?”
呵呵,门外只听得两声击节,“哗啦”一声,立刻所有的声音,消失全无。仿佛刚才就是一场梦,什么都没有生。
忽听见叶能静轻轻一笑:“童姑姑,还是你厉害!这场面你都不开门!我这就去回禀皇上,我输了!”
毛靴远去。
两人这才知晓,刚才,全是叶能静的法术而已。相视摇头:“这道士,厉害!”
心,是一种平衡
且说童姑姑和武才人回想起来,不得不叹服叶道士术法通天,那幻景,俨如太虚迷梦。真不知道太宗皇帝许了他何等好处,他竟然肯长伴帝驾左右,经年盘桓不去。
武才人嘴上还硬,抱着瑟瑟抖的童姑姑,不住安慰:“没关系,莫怕莫怕,不就是个臭道士么!哼!咱们怕他区区一个牛鼻子!等那“清思”宝镜送来,看他还怎么嚣张!呸!”
童姑姑满眼水波萦绕,显然知道她也是死鸭子一只。
两人默默对望一眼,“唉——”,同时叹了口气,低头,垂目。
就在这时,门外院子里,传来一片嘈杂声。
先是輂车车骨碌“呼呼”做响,同时配有伞盖悬吊的金铃“铛铛”撞击,待进到院子里,有小黄门尖细的扯着嗓子:“落——驾——”!
“砰”!整齐的人膝跪地。有老太监体贴入微:“皇上,可以下了!院子里黑,您小心着…….”
“恩——”可不是太宗皇帝不咸不淡的闷哼。小黄门踹了旁边一脚:“快!快呀!黑不溜秋,快叫他们掌十六旌灯来!”
下人大气都不敢喘的回应:“是!是!小人立刻去!”
一转眼,屋外面立刻灯火通明。想来,不要说十六,三十二盏旌灯也起了。估计连墙角的耗子都能照的一清二楚。
只听见有人双膝着地,叶道士的自责:“臣有负皇上嘱托,办事不力,造化于人心之外,被童姑姑识破!臣惭愧,这局是臣输给童姑姑了!”
周围一片哗然。
太宗皇帝轻问:“真输啦?”
叶道士不好意思:“真输了!”
太宗皇帝意外的呵呵一笑:“静能啊,没事儿!这说明,朕这弹丸之地,虽比不上你道家仙山,也藏龙卧虎啊!这童姑姑,不错!起来吧,眉头皱成这样做什么!又不是就她一人!不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姑姑么!”
说罢,“蹬蹬蹬”走到门口,示意老太监:“你去!”
“砰砰砰”,老太监拍门拉长嗓子:“姑姑,皇上有旨!跪下接旨——”
童姑姑和武才人立刻依言,小心跪下。
太宗皇帝威严的清了清嗓子:“童姑姑,尔等意志坚定,心清气和,令叶道长都赞许有加!朕深为感怀,特准你通过此局,出来接旨早点歇息吧!”
两女子高兴的一击掌:“成了!”童姑姑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武才人掀起裙角,给她抖抖衣裳,整理完毕,齐齐向门口走去。
已经开始拉门栓了,四只手却都开始颤抖了。童姑姑略微迟疑的顿了一下。武才人小声说:“要不——要不咱们——要不咱们——?”
童姑姑弱弱接口:“要不咱们再问问——?”
面对的可是太宗皇帝,大不敬,那就是死罪!
小女子们手心,汗都出来了。
童姑姑怯怯的问:“敢问皇上,吴王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吴王李恪是太宗皇帝最宠爱最器重的儿子,但是他生的不是时候,他出生那会儿,正是太宗皇帝彻底灭隋之时,而他的母亲,又是前朝的公主。所以,他一生下来,就被秘密暂时抱到长孙皇后那里掩护了。
这是宫里的老人才知道的旧事,也是唯有太宗皇帝和几个大妃在内,才能说的出答案的问题。
只听得屋外的怒吼:“童姑姑,你居然敢回试朕?你居然敢怀疑朕?”天威有如轰雷,霹雳般罩在二女耳边,两人吓的浑身战抖,赶紧复又跪下。
老太监继续拍门:“童姑姑,你们可别不识好歹啊!皇上本来今晚心情还挺好的!你们赶紧出来谢恩呐——还来得及!”
童姑姑一咬牙:“请皇上先回答下女!”
外面一堆人倒抽凉气。
太宗皇帝气的不行:“你一个卑贱的下女,朕已经给你颜面,算你通关,你竟然还敢怀疑朕!反了不是!徐德英!你去跟他们说!今晚不出来,就算了!这辈子都不要出来了!朕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出来接旨,明早开始,永囚勤芳院!”
老太监拍门拍的急切切:“姑姑啊!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你难道还怀疑咱们皇上不成?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啊!快点!出来谢罪才是真的!”
武才人拉拉童姑姑,两人这次反倒坚定了。童姑姑高声嚷到:“下女低贱,冲撞圣颜,自然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只请皇上回答下女,也好让下女死心!甘愿自此,一生永囚勤芳院!”
老太监在门外,又是跺脚,又是叹气。太宗皇帝高骂:“真不出来接旨?”
童姑姑铁了心:“请皇上先回答!不然,今晚绝不出来接旨!”
………………..
忽然,偌大的洲院,外面一切熙熙攘攘的声音,刹那间,全部消失。所有的明火执仗的光源,片刻,倾尽皆无。天地中,恢复了一派寂寥的黑暗。
童姑姑和武才人,就象刚被波涛汹涌的海浪拍过,心惊胆战,情绪载浮载沉。武才人睁大双眼:“姑姑,叶道士太厉害了!真伪实在难辩啊!”
童姑姑微喘:“才人,我们只是凡人,哪里能够抗他?只能等“清思”宝镜来了,以法力对抗法力,那还差不多啊!”
武才人恨恨的羞骂:“那个死九王!平时见他跑的那么勤快,到了关键时刻,半点作用也无!根本指望不上!”
童姑姑竭力安慰她:“九王爷也不容易,这等宝贝,还能不被九王妃收着?要出来,也得说明用途,他还不知道怎么向王妃解释的呢!九王妃的性子,朝里谁不清楚?
她仗着祖母安长公主为高祖皇上的妹妹,平素就横行惯了;人又尖刻小气,也亏得九王爷脾气宽厚,不同她计较!要是在吴王府,老早被其他姬妾斗跨了!”
才人一听得自己的心上人,得到姑姑的侧面表扬,顿时露出小儿女的羞涩,表面上还拿着强调骂一下:“他就是脾性好,才老吃亏!”
童姑姑狠狠刮了一下她的脸蛋:“还嘴硬!要是真像太子一样爱胡闹,像魏王一样诡计多端,像楚王一样恃宠而骄,将来迟早要出事!
我是拿你当亲妹妹袋,贴心说一句,也许不中听,但却是后宫血的法则——不要说我们这些下贱的宫人,就是这嫔妃们,也是比出身的!你家世顶不过天,年纪又小,不在王爷们那里,给自己留条退路,怎么办?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才人感动的转身把头靠在她胸前:“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一路走来,只有姑姑对我最好!肯帮我,肯扶我,肯在危难时接济我,肯在得意时提点我!一切都是为我打算,把心都剖开了!我怎么不知道!等我武媚将来达了,一定不会亏待姑姑!”
童姑姑给她温暖的一笑:“傻丫头,姑姑不求你什么回报,只求你将来,还记得有姑姑这么个人,就可以了……….深宫命薄,女子形同蝼蚁,我们留不下任何痕迹,唯有在人的心里罢了………”
话还没说完,外面气喘吁吁小声敲门,有青年男子低吟:“媚娘,“清思”!“清思”宝镜终于给我从王妃手上要来了!”
两女闻言大喜,武才人眸子滴泪:“姑姑!姑姑1终于等到了!咱们不怕了!九王的“清思”!九王的“清思”啊!”
语毕,她兴奋的冲过去,猛的拉开门闩,高兴的喊道:“快!快!“清思”在哪里!快给我们!”
门外,黑糊糊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来的什么九王?寰宇,像噬人的黑洞,模糊了所有感官。
武才人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像要窒息了一般。凌空有个小纸片,晃晃悠悠,飞落下来。她伸手去捞,借着惨黄的灯光,上面写着六个大字:童姑姑,你输了!
武才人浑身一颤,摊坐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