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小止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且衣衫周整,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旁边睡着鼾声如雷的玉竹。

小止感到脑袋发蒙,嘴巴干渴难耐,典型的宿醉状态。她忙起身想去倒杯凉茶解渴,谁承想刚一坐起,后颈部位的一根筋拉扯得酸胀起来,惹得她连着哎呦了几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柩照在她的脸上,小止给强烈的光线刺得眯缝着眼睛。忽地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慌忙去摇身旁睡着的玉竹。

“别晃嘛。”玉竹咕咕哝哝抱怨了一句,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胖婶要来揪你了。”小止见摇不醒她,便大叫了起来。

玉竹一听胖婶要来,立马噌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天果然已是大亮,忙打着赤脚跳下了床,慌乱地找起了自己的绣鞋。

“我怎会睡在你这里?”玉竹一边找鞋,一边忍不住发问,“今日初几?”

“昨日是八月半,今日十六。”

玉竹闻言立马停止了寻找,复又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住抱怨起来:“差点被你吓死,还好我问了一句。你怎忘了今日你我二人轮休,哪里还需去灶间。”

玉竹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小止连呼自己脑子成浆糊了。

“对了,我怎会睡在你的床上?”玉竹回过神来仍是觉得好生奇怪。昨夜两人虽饮了些酒,但也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为何不记得两人是何时回了房间,又为何和衣而眠。

小止摊手耸肩一副她也不记得的模样。昨夜明明自己看到了靳楚那个王八蛋,还嚷着要去找他,为何竟没有了下文,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果真是两个糊涂蛋。”玉竹见小止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模样,忍不住发笑。她心中料想定是醉酒缘故,要不然还能是这卓府闹鬼了不成,她可不愿自己吓自己。

“行了,被你吵醒也睡不着了。今日难得清闲,你干脆陪我一同出府去街上逛逛好了。”玉竹弯着腰趴在地上,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可是……”小止想着自己身份特殊,估计想要正大光明地出这卓府有些困难。

“怎么了?”玉竹见小止欲言又止,知晓她心中有些犹豫,忙说道:“之前的试药人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卓府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咱们去门房找何管家请示一下,他定会允你出去玩儿上一天的。”

见玉竹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小止便应了下来,确实在府中待了这些日子,每日里除了做糕点就是喝那苦胆汁儿一般的汤药,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偶尔找卓连季聊上两句。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被憋出毛病不可,再说她也实在是想要好好地观赏观赏这城中热闹非凡的集市。

两人赶忙洗漱了一番,顾不得吃早饭,便着急忙慌地来到了前门右侧的一间狭小门房里,果然见到何管家在里面同几个轿夫热火朝天地打着马吊。昨夜府中的主子们许是开心便多饮了几杯,赏月玩乐到很晚才睡,这时候还没醒来。府中的下人们也难得清闲,三三两两或打牌或闲聊,聚在一起好不快活。

“何管家。”小止走上前去,对着头发花白,留着一簇山羊胡须的卓府老管家甜甜地叫了一声。

“嗯?”何管家闻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她,满是疑惑,“你个小丫头来这里做什么?”

“呃,那个。”小止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我和玉竹姐轮休,那个,我想上街逛逛。”

何管家听了小止如此说,手上摸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盯着小止看了半晌,开口说道:“既是这样,那你早去早回。”

小止没料到何管家竟答应的如此爽快,本来她和玉竹已经做好了对着他软磨硬泡一番的准备。

“谢谢何管家!”两个小丫头对着老管家作了一个福。

何管家微笑着冲两人摆了摆手,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牌桌上。

小止和玉竹活蹦乱跳地手挽着手从旁边的侧门里走了出来。小止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面前熙熙攘攘你来我往的人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中吸入的空气都满是自由甜蜜的味道。

“你一会先陪我去趟城西,我要回趟家里办些事情。”玉竹不等小止答话,拉着她便挤进了人群,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两个人走得飞快,小止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在每家店铺前都想要驻足细细观赏一下。

玉竹性子急,在一旁连连催促,“待会儿办了正事,余下大把的时间让你看个够。快些走吧。”

小止心中怕耽误了玉竹的正事儿,于是便恋恋不舍地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肚兜娃娃的面人儿放了回去。两个人脚下生风,半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了城西。

玉竹跟着小止七拐八拐地穿街过巷,在一处昏暗的巷角停了下来。玉竹让小止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便转身走进了巷子。小止站在原地张望,看到玉竹走了巷子的顶角处,紧接着传来一阵敲门声。待门打开后,玉竹便走了进去。

小止站在巷口细细地打量起了周围,这片房屋建在一处不知名的山下,尤其是这处阴暗的小巷子,几乎是紧贴着山脚。小止好奇地走进了巷子,脚下的卵石路上青苔满布,只有人常走的地方给磨的光滑锃亮。两侧的屋檐噼里啪啦地滴着水,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小止在顶里的那间房屋门前站定了脚步,这处可怜的木屋几乎要被山脚的密林遮盖住,枝条纵横,层层绿色包裹之下,木屋俨然已与这座大山融为一体。

“死丫头,每月就赚这么点钱,还不够老子买两壶酒。说,是不是被你偷着花了?”木屋内突然传来一男子的怒吼声,紧接着便是摔碎东西的声音。小止将耳朵覆在湿漉漉的木门上,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女子隐忍的哭声,是玉竹!小止一下子怒火上冲,抬手就要开门冲进去为玉竹打抱不平。心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玉竹让她在巷口候着,可见并不想让小止知道她家里是如此破败不堪的囧况。此时若是她执意闯进去,能不能解决问题尚且不说,但必定会让玉竹万分难堪。

小止一下子便泄了气,心中万分沮丧。木屋里持续地传来男子的呵斥声和女子的哽咽声。小止索性充耳不闻,硬着头皮走出了狭窄的巷子。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甲子年那么久,小止终于听到巷子里传来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她忙向里张望,看到玉竹垂头丧气地从甬道里走了出来。玉竹抬头看到小止正眼巴巴地望着她,愣了一下神,脸上立马恢复了往日里的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小止知她是在强颜欢笑,心中便莫名地发酸。

“怎么那么久,都快饿成人干儿了?”小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拉扯着玉竹的手同她撒起了娇。

“走,带你去吃豆花儿。”玉竹不容分说便拉起她的手走出了这片拥挤潮湿的巷道。

两人一前一后不快不慢地走着,只听得步子踩在青石板上沉闷的声音。小止见玉竹一路上都未言语,自己有心想要说上几句俏皮话逗她开心,却一时嘴拙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这了,福记豆花儿。”

只见巷口左侧有一处支着油布大棚的小摊,棚子下架着一口盛着大半锅滚油的铁锅,一位身材矮小,面相老实的中年妇人站在锅前,手中握着一双两尺多长的粗筷子快速地翻动着锅里浮着的黄灿灿的糖角儿。

“老板娘,两碗豆花儿,四个糖角儿!”玉竹一副老熟客的样子同那妇人点头一笑,走到一处桌前走了下来。

小止也随她入了坐。棚子下只摆着三张柳木桌,桌面上油乎乎地泛着光,实在是有些倒胃口。

“你别看这家铺子简陋了些,老板娘做的豆花儿糖角儿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好吃。今日你我起晚了,正好此时人不多。这要是一大早来,准是要排好长时间的队呢!”玉竹此时似已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心情大有好转。

“凤儿从小这嘴呀就甜,难怪能进卓家做丫头,这周婶儿可真是享了闺女的福。”福记老板娘端着两碗豆花儿走了过来,听到玉竹如此夸赞她家店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玉竹伸手接过豆花儿,先给了小止一碗,回头对那妇人说道:“我哪里有福嫂子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福嫂子听了这话很是受用,拿着盘子装了五个糖角儿递了过来,“来,多送你一个。”

“多谢福嫂子!”桌上的二人齐声道了谢。

福嫂子冲二人点了下头,又埋头忙活了起来。

小止望着面前那一碗洁白如玉,冒着热腾腾蒸汽的豆花儿,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给勾了出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果真是难得的美味。嫩滑的豆花儿配上酸爽的泡菜,再淋上几滴辣油,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小止又夹起一只糖角儿轻咬了一口,她深知吃这东西是万万记不得的,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溢出的糖汁儿烫破了嘴皮。豆花儿爽滑,糖角儿酥脆,果然是个绝妙的搭配。

两个人不一会儿便吃得满头大汗。小止先吃完,看到旁边竖着的一个木牌上写着“豆花儿两文,糖角儿一文”,便从怀中掏出钱袋,数出八文钱放在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我请。”玉竹见状压低了声音,似有些不高兴。

“大不了下次你请,我钱都拿出来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小止知她刚才定是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又哪里会有钱来请她。

“那可说好了,下次不准再和我抢。”玉竹见她如此说便作了罢,转头唤老板娘来收钱。

两个人吃饱喝足,挺着肚子站了起来,同老板娘告别后,便向着东市主街的方向一路慢慢悠悠地逛了过去。

想起那日和靳楚两人急匆匆地进城,初见锦官城的繁华风采,已是惊诧地合不拢嘴巴。又至今日真真切切的涉身其中,便更觉妙不可言。

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这句话完全在小止身上得到了应验。沿着主街道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手上已是大包小包提得满满当当。什么糖稀话的玉兔啊,面团捏的大黄狗啊,苇叶编的蛐蛐啊,全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小止或手中拎着或怀中抱着,玉竹手上也提着不少,均是小止败来的一些小东西。

“坐下喝口水歇息一会儿吧。”玉竹双腿发酸,两手发软,看到路旁的一处茶摊就走不动路了。

小止正逛的一头是劲,听到玉竹喊累,只得不情愿地随她走下来喝茶。

“小二,一壶蒙顶茶甘露!”小止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大包小包摆满了大半张桌子。

“客官您的茶,慢用。”还没等她坐稳,小二哥便端着一壶热茶送了过来。

小止起身为为玉竹倒上一杯,又给自己也斟上。黄绿色的茶水散发出一阵清新的香气,这是小止最为熟悉的味道。以前边福寺后门两旁也栽种着十余棵茶树,由胖师叔亲自照料。每年寺中僧人喝的茶叶皆来源于此。犹记得每年到了采茶季节,她和师叔二人都要在小茶园中忙活一早。之后又要将采摘的新茶晾晒后上火炒制焙干,连着整整一天,寺庙里满是茶叶的清香,那味道,着实让人怀念。

小止低头啜了一小口,茶水清香扑鼻,沁人心脾,本应该回味甘甜却夹杂着一丝苦尾子,显然不是今年的新茶。小止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到玉竹大口大口地喝得甚是痛快,一杯茶立时见了底,便知她是真的渴了,忙又为她斟上一杯。

茶水不合心意,小止的兴趣立马降了大半,简单喝了两口权当解渴。以前在寺中空行就常说她一个逃荒的丫头吃东西如此挑剔,没被饿死真是福大命大。小止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吃货,但绝不是饭桶。碰上不合胃口的东西,她宁愿少吃或不吃,也不能降低自己的品位。这是个原则问题,哪里能够委曲求全。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茶摊钱走过一个扛着草把的小贩,草把上插着的那一串串红通通亮晶晶的糖葫芦成功地引起了小止的注意。

“玉竹姐,等我一下。”小止一想到那酸甜可口的山楂果儿,便耐不住了性子,起身便叫住了卖糖葫芦的小贩。

她前脚还未踏出茶摊,面前一辆飞奔的青蓬四辕马车疾驰而过。忽的一阵风刮过,那马车一侧的窗帘给吹掀起了一角,车内一个熟悉的侧颜一闪而过,竟是芍药!小止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中泛起了嘀咕:芍药怎会在那辆马车了,像是有什么急事,车赶得如此之快。

“喂,糖葫芦还要不要?”对面的小贩等得不耐烦了,连着嚷嚷了起来。

“自然是要的,两串核桃馅儿地。”小止挑了两串山楂饱满,馅料实在的草签上拔了下来,付了钱往回走,心中仍是疑惑不止:难道是芍药出了什么大事?

“玉竹姐,我刚刚好像看到个熟人。”玉竹的消息远比自己要灵通许多,小止想着能向她打听一二。

“谁啊?”玉竹伸手招呼小二算账。

“芍药。”小止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是我看错了。”

“可能还真是的。芍药别说是出府了,连老爷的前院可能都未曾进过。”玉竹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小止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双眼昏花了。

“不说了,不说了。”小止一时间也无法辨别,便索性停了念想。“喏,冰糖葫芦。”说着给了玉竹一串。

小止咽着口水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嗯,糖衣薄脆,山楂酸甜,核桃酥香。锦官城里连糖葫芦都要比他们那个小镇上的好吃上几百倍,这一趟真真是值了。

两人走一路吃一路,又沿街逛了个把时辰。糖葫芦虽好吃,却是个健胃消食的零嘴儿,哪里裹得了腹,小止听到自己的五脏庙已经搭台唱起了戏。此时已过了吃饭的点儿,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小止又热又饿,满大街地找寻吃食。她眼角忽然撇见左前方一巷口拐角旁支着一个小吃摊子,临街的一根竹竿上飘着一挂旗,写着“廖记苕粉“四个大字。小摊前支着的铁锅中滚滚冒着热气,已是这个点儿了,摊位前竟还坐着三四位食客。小止向来喜吃辣,看到红苕粉自然不能错过,张嘴便吵着要去吃。

两个人各点了一碗,小止叫得牛肉苕粉,玉竹则点的大肠苕粉。小止又叫了两个黄澄澄的锅魁。一碗麻辣鲜香,酸爽可口的红苕粉下肚,两个人立马战斗力满满。眼瞅着太阳西斜,便双双挺着个肚子,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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