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帝登基
九时三十二分,弘历将这方由他使用了六十年的传国玉玺,毅然俯身授向跪在脚下的皇太子颙琰,颙琰赶紧双手高举过头,虔诚地接过玉玺。
这是一场千年罕见的传位大典,这个盛大典礼仪式盛大华美,气氛祥和安宁。授玺后,礼部鸿胪寺官员诣天安门城楼,恭宣嗣皇帝颙琰钦奉太上皇帝传位诏书,金凤颁诏,宣示天下。
“恭送太上皇帝起驾还宫!”宣毕,胡世杰立刻双手拱拂子,臂腕托太上皇左手,至太上皇走下台阶,才稍作起身跟在了太上皇身后,一行人鱼贯的出了太和殿。
半响,嗣皇帝颙琰于保和殿暖阁更过礼服,在礼部堂官及内大臣的簇拥下升登太和殿金龙宝座,鸣鞭、奏乐如前。
此时端坐在太和殿龙椅上的颙琰,目光如炬,看向了前排趾高气昂的和珅,继而换了付软和眼神。
“礼毕,皇上起驾回宫!”颙琰身侧太监鄂罗哩宣之,据手请到,一行人鱼贯而去。
傍晚时分,养心殿内,和珅双手研磨,眼见太上皇兴致不错,便巧言道:“太上皇,水墨字画,真乃淡逸劲爽,笔酣墨饱,鸾飘凤泊呐!”
“呵呵......”弘历开怀大笑停笔望向了和珅,继而又凝视着檀木案上的水墨画,努力的眨巴着弱视的眼眸,眼瞧也实感甚妙,不禁洋洋得意。
和珅眼见太上皇眉开眼笑,便大胆进言“太上皇,今日登基大典已成,也应为皇上后宫增添新容,觅得良人呐。”
“瞧瞧,朕都给疏忽了,还是和爱卿细致周到,现时宫中都是些原嘉亲王府旧人,是该添些新禧人儿,朕明日便下旨,为皇上纳妃,充实掖庭。”
“太上皇,英明神武。”和珅眉眼上挑,闻言则喜。
现年弘历已是八十六岁高龄,满头白发,面容虽还算年轻,手脚也还健朗,但耳目渐渐退化,心绪也越发曲异,而且健忘日益严重,脾气越发暴躁,真真是老顽童一枚。
近年来,年迈的弘历是越发离不开贴心的和珅,别的大臣多是摸不准他的曲异心思,继而也都躲着他,只有和珅每日来与他报备朝中大事,大半时间是聊些闲篇,讲点外面的稀罕事儿,变着法儿的哄他高兴,为他解闷,自然而然的,和珅便成了弘历最中意和信任之人,老眼昏花的弘历时有看不清奏折,和珅便会亲言念之,询问有何决策,其实更多时候是和珅在拿主意。
和珅漫步轻飘的走出养心殿,选秀一事有了着落,心中甚喜,自己麾下的两江总督苏凌阿有双女儿,皆为天姿国色,若选入宫中,得以册封,定是要为自己所用。而不久前已将自己老师吴省兰,安插在了当时还是皇太子的颙琰身边,因其字写得极好,特请示皇上,为皇太子代书。
眼见太上皇日益衰老,和珅不得不为自己日后打算。
翌日,选秀即通报天下,凡旗属女子年十三至十七而合条件者,由八旗都统造册,送户部奏请引阅,以备妃嫔之选。在此期间无论何由,均不可私自嫁于他人,违者以欺君之罪命处。
三月伊始,选秀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入选日期,户部已奏准。
三月五日,箬筠一行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千里之外的京城,王鹤因福建泉州、漳州一带沿海破产渔民及无业民众,在海上屡屡劫商船而不得已带兵前去镇压,此次并未与箬筠一同前往京师,只派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前来保护。
上京路上,王鹤麾下指挥使殷辰煜身骑一色红里透黑的俊马,在前面开路,后面有两辆马车,前首为一辆靛青色锦缎罗帐马车,箬筠与绮娘端坐在内,后跟着一辆墨色粗缎马车,清椀与汐柠在内端坐,尾后还跟着一行精悍士兵。
箬筠在马车账内沉默不语,绮娘心思沉重。
“筠儿。”绮娘开腔,“此次......”
“娘,你放心,筠儿已做好万全打算,此次上京非比寻常,筠儿定会保全王家上下。”箬筠并未多做明说,因她知道隔墙有耳,她不仅要保全自身,也要保全娘与爹爹,她想起临行前爹爹的交代。
“筠儿,你我身边已有白莲教耳目,此次上京要格外留意,查出内奸,以谋出路。”王鹤意味深长的看着箬筠。
“爹爹,放心,女儿定将扭转局势,化险为夷。”箬筠双眸含悲,内心坚韧,自知自己责任最大,接着说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爹也要保重自身性命,不要因旁人而轻贱于自己,你我父女俩人必将解当前之危局。”
王鹤怔怔的点点头,他没想到一向娇羞内秀的女儿,竟能说出如此有见解的话语,不由心想:不愧为我王鹤之女。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渔帆点点,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至湖边便停了下来,箬筠手扶清椀手腕下了马车,站在湖边愁肠满腹,离永璇越来越近了,可也将离他越来越远。不由摸到腰间挂着的玉麒麟。
箬筠不是没想过,在圣前失仪来求得撂牌子,可是皇宫戒律深严,这样不仅会牵连到爹爹,还会激怒白莲教,后果不堪设想。也想过自毁容颜,可是自古女子皆爱美,如若毁容岂不是自负余生,难道我王箬筠将已此残躯了却余生?实不甘心,而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自然的被圣上撂牌子,箬筠站至湖边,俯身看着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不由端抚着自己的脸颊,自己盛名已远播天下,岂会是那么容易落选,且白莲教也不会做这么久的无用功。
“北有歆瑶,南有箬筠。”这八字传言,明显就是要让当今圣上将自己囊如怀中,拥天下之美。
想罢,箬筠拂袖而去,我王箬筠岂是可供他人随意亵玩的棋子,随即眼眸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可也才不过片刻,内心便又疼痛不安,我一介弱女子,又如何扭转乾坤?又如何摆脱棋子的命运?忽地骤然驻足,无望的仰望天空中漂泊不定的云朵,渐渐化为乌有......
“小姐。”清椀手扶箬筠上了一艘官家船,汐柠已整理好坐垫,绮娘在前,箬筠在后,款款进入船舱内,谁都没有察觉到箬筠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