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最难的就是中庸,不好不坏不过不失,他这个好五弟却是多年来一往如常,该小显摆的时候小显摆,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连蹦跶得最欢的老二、老三和老四,谁都没拿他当对手。

他本人是平庸温吞懂事示人了,偏偏纳了个美若牡丹锋芒毕露的侧妃,要说他自己没点子旁的想头,谁信呢?

不过,也多亏小表弟七、八年前就提醒过他,否则他一时半刻的还不见得会把注意力落到这个五弟身上呢!

「弟弟多了就是闹腾,尤其还不是一个亲娘生的。」太子眉眼温雅,神情舒卷,语气里却难掩略显无奈的感叹。

默青衣淡淡笑了。「人心好不好,投缘不投缘,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有时纵然是血脉至亲又如何?总是,无愧于心便好。」

「阿默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啊!」太子眨眨眼,满眼欢喜欣赏地打趣道:「以后就从了孤,当孤的女婿吧?」

「……」默青衣眼角一抽。

「噗!」这下换计环琅拍案喷笑了。

哎呀,看别人被调戏还是比较爽啊,哈哈哈哈!

太子大兄连太子妃的影都还摸不着,又去哪里生出个小公主好配给阿默这个「老女婿」呀?

笑得太开心的计环琅险险就忘了自己今儿进宫来的另外一大任务……

【第八章】

越王勾践有宝剑五,闻于天下。客有能相剑者名薛烛,王召而问之。

王取纯钩,薛闻之,忽如败。有顷,惧如悟。下阶而深惟,简衣而坐望之。

手振拂扬,其华捽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此所谓纯钩耶?」

——《越绝书·外传记宝剑》

二皇子为李昭仪所出,如今受封为敬郡王,和皖妃诞下的四皇子秀郡王于朝中向来十分活跃,风头大大地压过了体弱多病的三皇子平郡王及温和平庸的丰郡王。

只不过明面上,对于太子这个兄长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计环琅一出东宫就和默青衣各自分头行事,却在出宫门前遇见了风流倜傥俊秀含笑的秀郡王。

「琅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四表兄。」他看着挥退随扈,笑吟吟而来的秀郡王,嘴角微勾。

「琅弟现下只与太子亲近,难道都忘了我们幼时情谊了?」秀郡王笑叹了口气。「犹记得,姑姑当年最疼咱俩的,她还交代过让咱们兄弟互助互爱……」

「四表兄,我母亲人还在呢!」他眸底掠过一抹戏谵光芒,闲闲道。

秀郡王一窒,眸中冷光闪过,脸上却是笑意更深了。「四哥这不是想念你和姑母得紧吗?唉,也不知是我哪儿得罪了姑母,竟叫姑母和琅弟这些年来对我恁般疏远,每每想起,总是寤寐难眠。」

「有这种事?」他微讶反问,一脸无辜。

秀郡王暗骂了一句「天杀的小狐狸」,面上忙做松了口气状。「原来是四哥多心了吗?也是,我就说姑母和琅弟不是那般眼界狭窄、见利忘义之人,哈哈,既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四表兄自说自话的功力又进益了,做表弟的真是佩服之至。」他微挑浓眉,「说来舅舅最近闲得慌,正缺个口技伶人取乐儿,四表兄素来孝顺,何不自荐御前?」

「你!」秀郡王脸瞬间变了,受辱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冷笑道:「琅弟,莫以为你现在攀上了老大,日后就是青云直上富贵无极了,父皇正当壮年,我们兄弟都是龙子凤孙,是父皇的亲生血脉,再如何都比你一个公主之子尊贵百倍——」

「我也很好奇,舅舅正当壮年,太子大兄既是嫡长兼又仁厚聪慧,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那个本领一争的?」计环琅双手抱臂,神态优闲地问。

秀郡王在最初的愤怒过后恢复了深沉本性,闻言哈哈一笑:「争?四哥何时说过要争了?这话要是放在二哥身上倒也不冤枉,可我……要是真想争的话,还做何主动向父皇领下修编‘山河志’的差事,和那班老夫子钻进陈籍旧简里搞得一头尘灰?」

「嗯,四表兄自是比二表兄聪明多多。」计环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漂亮得令人生妒的脸上露出一抹浮夸的赞叹。「不过也对,推个没脑子的冲在前头,四表兄就是私下想做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也就不那么打眼了。」

秀郡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对了,」计环琅离去前还不忘对他一笑。「还多亏了五表兄提醒,要不,我真以为中书省里头很干净呢!」

——老五?

秀郡王心下大震,面上强自掩饰住的骇然中夹杂着一抹深深的惊疑。

在一串串长长鞭炮鸣放下,平庆伯府大门角门都开了。

今儿大门迎的是正宾贵客,角门迎的是宗族亲戚,奴仆个个难得穿上了喜气的新衣新帽,精神抖擞地列队迎着前来贺寿的贵人。

平庆伯府虽然已成了京城权贵中的三等人家,可抵不住人家府中出了个身为郡王宠妃的金凤凰,所以在今儿伯府太夫人的六十整寿大宴上,自是宾客如云,寿礼流水价地送进了门。

外院和前院热闹非凡,后院里,容如花脸上的伤却没有见好的迹象,平庆伯夫人心里虽急,却也不是没法子拿捏她,今天一早就对外宣称刚归家的小女儿身子骨弱,略感风寒不得见人。

寝堂中的容如花听闻消息只是浅浅一笑,从善如流地不下榻了。

便是老祖宗想不起她,她也不愁不被召唤露面。

二哥哥昨儿深夜已偷偷让栗儿捎来一句话——妹妹放心,今日有我。

容如花心不在焉地揉按着自己略瘸了的那条伤腿,昨晚落了雨,她的腿脚便隐隐作痛,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已经惯了,倒不十分难受。

她也已经备好了献给老祖宗的寿礼,届时到了老祖宗跟前,嫡母纵是想拦也不好拦的。

「阿琅哥哥……」她杏眼透着抹温暖,心也暖暖的,喃喃自语道:「说是备了大礼给我,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对她来说,今日若是能再见上阿琅哥哥一面,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哪里还需要旁的?

日后,怕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她眼里隐约有些痛苦和怅然,小脸神情却是极至平静。

「小九已经拥有很多很多了,」她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轻若呓语。「再多,就是贪心了。」

「小九姑子!」田妈妈按捺着一丝紧绷不悦地高声叫唤而来。「您今儿真是好大的福气,老祖宗居然点着名儿让您到前头去祝寿呢!」

她眼睛倏然睁开,明亮湛然如星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回复了温顺乖巧的模样,带着一点儿怯然,惶恐地反问。

「我?老祖宗要见我?田妈妈,你……你没骗我?我、我真的能去老祖宗跟前祝寿?」

田妈妈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酒席!面上还是笑意吟吟,手底下动作也俐落地帮她梳妆打扮起来。

「可不是!说来这都是夫人的恩德哪,这要换做了寻常人家,像小姑子这样的身分可是露不得面的。」满脸笑意的田妈妈还不忘酸刺了她一句。「往后小九姑子可得好好孝敬夫人,要不就是老天也不允许的。」

「小九都记得的。」她低头感激道。

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呢!

虽然田妈妈试图让她戴上容如兰遣人送来的那套头面,就想营造出嫡姊何其大度,庶妹却不知身分地恃宠而骄的形象,可容如花假意推拒间,不小心摔了主饰的那支翠钿翟鸟金钗。

「田妈妈,都是我不好。」她泪汪汪地捧着那支翟鸟长羽略略歪斜,也落了只浑圆翠玉珠子的金钗,有些无措地看着田妈妈。「怎么办?三姊姊的心意……我今日是戴不得了,三姊姊会不会生我的气?」

「小九姑子,你也太不经心了!」田妈妈气得厉声斥道。

她眼泪扑簌簌滚落满腮,越发可怜,抽噎嗫嚅:「妈妈您、您可识得好匠人帮忙修这金钗?妈妈您就帮我吧,等月例一下来,我马上还您,好不好?」

田妈妈咬牙到颊边的皱纹都抽跳了起来,险些冲动地又想抽她一顿,可见她左脸那连厚厚脂粉都掩盖不了多少的五指伤痕,再想起老祖宗的传唤,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田妈妈也只能强忍着怒火,将那套头面其余簪环全部堆到她头上身上,也勉强算交差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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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貌美爱如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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