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子对话

靳富生在监狱被人打死，林姨割腕自杀现在还生死不知，小云又晕过去，这一家人可真是多灾多难。

幸好小云只是因为伤心过度精神紧张，在医院很快被救醒过来。

我的父母下午从收购点回家后听说林姨出事，也马上来到医院看望她。二老听说了事情经过不停长吁短叹。

小云醒来后就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傻呆呆的，让人见了心酸不已。

王大妈因为家里还有事情，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回家去了。医院里就剩下我和爸妈、小云四个人。

到了晚上，在父亲的建议下，我跟妈妈带着小云回家，医院就剩父亲一个人守着。

离开医院之前，我记起父亲还没吃饭，就让母亲带着小云先回去。我去外面买了一大堆吃的，给父亲送过去。

父亲看着我，脸上路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我笑道：“爸，这么看着我干嘛？”

父亲还那副笑容，指着那堆吃的，道：“行呀，小子，知道孝敬你爸了？”说着从我那包吃的里面拿出一包烟：“嘿！还是中华！你老子我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

父亲喜欢抽烟，这包烟是我刚才买的。我按住他的手，说道：“爸，这里可是医院！”

父亲左右看了看，站起来道：“跟我出来。”

我跟父亲来到医院外面，心里已经明白他要问什么了。

父亲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道：“说，哪来的钱买这些？还有，你林姨住院费听说也是你给交的，说说，怎么回事？”

我已经决定将一切告诉父亲了，但还是借着以前的谎话说道：“上次不跟你说我有个同学在外地做生意，这次收购生姜他不是给了我3万块钱么？”

父亲点点头，说起收购生姜，他和母亲这几天可是热情高涨，因为生姜的价格短短几天已经涨到2块2至2块5了，这还是唐中市的收购价格，外地的倒卖者，已经开始陆续进来唐中市联系货源，给的价钱在3块以上。

我继续说道：“其实我那个同学之前给了我4万块，我自己留下了一万，这几天我就是用这一万块钱在炒股，现在我账户里已经有20万了。”

父亲大吃一惊，夹着香烟的手都抖动了一下：“20万？”

我打开李远给我的那个口袋，从里面掏出剩下的3万块，说道：“听说林姨出事，我就取了几万块，交了医药费，这是剩下的。”

三沓整齐的百元大钞，终于让父亲相信我真的在股市里赚了钱。20万，就是他上一辈子班，也未必能赚到。父亲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很震惊，也不说话，在一旁默默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父亲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我一眼道：“这么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去上学？”

我头皮一麻，硬着头皮点点头。在父亲的思想中，什么事情也没有上学重要。

果然，父亲脸色开始变的难看，我忙道：“爸，问你个事情，你觉得我聪明吗？还有，我以前学习怎么样？”从小到大，我的学习都挺好，没有让父母操过什么心。

父亲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继续道：“那你觉得咱们纺织厂，郭厂长的儿子郭晋和销售科长宋大明的儿子宋阳，他们俩聪明吗？他们的学习成绩又怎么样？”

父亲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仍然不吭声。

郭晋和宋阳这两个人比我大一岁，在纺织厂系统里很出名。

如果说人有聪明和笨之分，那么郭晋一定会被归为笨人之中，因为这小子小时候一次得病发高烧，病好之后就变的了样，迷迷瞪瞪地，智商很低；而宋阳则很聪明，但聪明都用在歪路上，打架逃学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做。

不过这两个活宝有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他们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都并列第一，倒数第一。按说从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照他们俩的成绩，一定会是困难重重，但奇怪的是这俩小子每一步都走的很顺利。

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去年高考过后，两人分别被国内的两所重点大学录取。后来才传出消息，原来是两家人出了重金打通关节，找人替他们的宝贝儿子代考的结果。

“爸，你知道郭晋和宋阳这两个人将来会怎样吗？我告诉你，他们俩在大学混几年，镀层金出来之后就有了‘高学历’，然后他们的父母会动用关系和金钱，替他们找一个吃喝不愁的事业单位，混资历，混关系，等到一定时候，或许会成为我们‘父母官’。爸，你觉得可笑吧？我也觉得可笑！”

父亲皱着眉头不说话，长出一口气，又点上一根烟。我这几句话说的他很烦闷，对于一些社会不公现象，他比我更气愤。

我拿过烟盒也抽出一根叼上。我从来没在他面前抽过烟，父亲有些惊讶，我没理会，用打火机点着，深深吸一口。

我又道：“爸，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思想也变的成熟，很多事情我已经会独立思考，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在你和我妈眼里，上学，考大学，这才是最重要的，站在你们的立场这确实没错，而且这也是很多没有更好选择的人的最好选择。但我不这么想，上完大学又能怎样？难道还真像戏里演的那样‘报效祖国’？”

我冷笑一声：“无非是找到更好的工作机会，赚钱，养家，让自己过的更好，积累自己的社会地位。爸，我已经有了让自己过更好的本事，所以我没有必要在那些方面浪费自己的时间。”

父亲沉默着，他和母亲一辈子默默无闻拼死拼活地工作，倒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我在几天之内赚了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让他非常感触。

父亲沉默良久，终于长吁一口气道：“你现在变的嘴皮厉害了，我说不过你，正像你说的那样，你已经成年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该怎么走你自己决定。”

我心中一喜，终于说动了父亲。

父亲显的有些落寞，挥挥手让我回家。看着父亲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落忍，今天说的话虽然都是大实话，却说破了残忍的社会现实。

我又说道：“爸，我现在虽然无心向学，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参加高考，书本上的东西我早已经吃透了，到时候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个全校第一。”

父亲脸上露出一丝不相信的笑：“我现在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折腾随便你。”

“爸。关于我没去上学的事情，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妈，她这人平时虽然看起来溺爱我，但我敢肯定在这个问题上她一定没有你开明。”

父亲笑道：“你小子倒是明白，行了。”

父亲顿一顿，又严肃道：“既然你要走自己的路，那就专点心，别到时候赔的一塌糊涂，再到我们跟前哭鼻子，我可告诉你，路是你选的，我跟你妈心已经尽到了，以后也不会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