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白苹眼神空洞,眼眶灼烫,但怎么也挤不出一滴泪来。

从昨夜到刚才的一路上,她满心期待,反覆在心里想着与母亲重逢后该说些什么,该以什么样的笑容去面对,结果,她只收到了一封信。

连人都无法再相见……

「小苹,你还好吗?」简春生见白苹石化成一座雕像,忧心忡忡地问。

「啊?」白苹茫然地看向简春生。「我……还好啊,没事……春生舅,那……既然妈妈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下次、下次我再来和你聊聊天,好吗……」她勉强扯开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仓皇起身往门外走去。

严读马上看出她的不对劲,向满脸担忧的简春生点头示意后,随即起身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的步伐才刚迈出大门,本是站得直挺挺的身子倏地瘫软,吓得他连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跟在两人身后的简春生神色慌张,赶忙上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严读想要察看白苹的神色,她却将脸埋入他怀里,不肯被人窥见她的脆弱与无助。

她毫无防备地被哀恸偷袭,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直以来心底最重要、最珍贵的那个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所有计划着想要与那人说的话、与那人一起做的事,现在全都成了一场空。

她紧揪着严读的衣襟,觉得双脚虚软,再也无力行走。

「白苹?」严读轻声低唤,嗓音里蕴含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白苹听得心头一酸,视线在转瞬间被泪水模糊,她刚开始哭得压抑,直到严读的大掌缓缓抚上她颤动的背,那安抚的力道冲击着她所有的感官知觉,所有不甘、悲痛、想念、埋怨全都蠢蠢欲动,亟欲突破矜持,接着她听见自己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就像小的时候在母亲怀里那般肆无忌惮,哭尽她的苦痛委屈。

见状,简春生一脸心疼,感叹地道:「唉,哭出来就好,辛苦你了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严……读……这次……妈妈……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白苹哭得崩溃,脑海里全是八岁那年母亲离去的背影。

严读鼻头一酸,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量,将她密密实实地守护在怀中,他吻着她的发心,抱歉低语,「抱歉,我当年不该说她不会再回来了……白苹,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附在她耳畔倾诉着他扎根在心底深处的小秘密,直至今日被她的眼泪侵蚀透澈,他才明了,即使早在她十六岁那年给予了自己温柔的谅解,但他却未曾原谅过自己年少时的莽撞曾经那样伤了她的心,更彻底揪疼了自己的心。

「写给小舅的情书为什么全都寄到这里来?」白雪双手托腮,赞叹地盯着满桌子散乱的信封。

「因为你小舅把通讯地址改到我们家了。」严薇在厨房忙碌着,分神的当下正巧瞧见白苹走入厨房,顺道唤了声,「小苹,你起床啦?等一下小舅舅会来,妈要带白雪去上钢琴课,你把桌上这些整理给他好吗?」

白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问道:「这些是什么?」

「姊,妈说这些全——都是女孩子写给小舅的情书喔!」白雪的双眼亮晶晶的,十三岁的年纪对于爱情虽然尚处于懵懂阶段,但好奇心却是非常旺盛。

情书?这下勾起白苹的兴趣了,她笑得贼兮兮的,「可以拆开来看看吗?」

「不——行——」严薇拉下脸,警告着蠢蠢欲动的大女儿,见她一脸扫兴地止住了动作,才又转身继续准备早餐。

白雪见母亲的注意力没放在她们姊妹俩身上,神秘兮兮地凑到姊姊耳边小声说道:「姊,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喔!」

「什么?」白苹拉长耳朵。

「上次小舅也偷看过你的情书,所以你也可以趁妈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小舅的情书啦!」白雪捂嘴笑得一脸三八。

白苹瞠目结舌,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急切地问道:「他偷看我的情书?你怎么知道?该不会你也是共犯吧?」她龇牙咧嘴,伸出双手作势要往妹妹的脖子掐去。

「我才不是共犯,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啦!其实小舅也不是偷看,谁教你把那些情书乱丢在客厅茶几上,小舅一个人在客厅可能觉得很无聊,就拆来看了。」白雪急忙为自己澄清,担心姊姊会狠下毒手,还起身离白苹远一点。「所以等一下我和妈出门,你可以趁小舅还没来之前先偷看他的,以牙还牙!」

「什么以牙还牙?白雪,妈妈是这样教你的吗?早餐我弄好了,你带上车吃,白苹,你的在这里,我们先出门了,桌上的信件记得帮忙整理一下喔。」

严薇轻敲了下小女儿的脑袋以示警告,再将白苹的早餐放到桌上,给她一个拥抱后,便匆匆忙忙牵着白雪一路往外走。

「啊!要迟到了!」被妈妈拖着往外跑的白雪瞥了眼时钟,惨叫出声。

白苹夹起一块蛋饼送进嘴里,听见妹妹的哀号声,她笑到呛咳,赶紧喝了一口温牛奶润喉舒缓,直到感觉好多了之后,她的注意力又被桌上那一叠信给吸引过去。

想到妹妹说起严读也看过她的情书,一股气恼油然而生,她决定仿效他的卑鄙。

「哼哼,严读,谁要你偷看我的!」她挑眉,从中挑选了一封她觉得字迹工整漂亮的拆来看。

亲爱的严学长:

上次向你告白,你说你已经有一个心仪的对象,只是苦无机会向对方倾诉心意,那时我以为这只是你为了搪塞我、拒绝我随便找的理由。

可是后来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同学说看见你身边偶尔会出现一个她,她们说你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神,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心满意足又温柔多情,大家都疯狂嫉妒着那个她,只可惜我还没有机会看见那个能够令学长倾心的她。

我想,她一定是个非常幸运的女孩,因为她能够轻而易举虏获学长的心、占据全部的你。

但是学长,倘若你和那个女孩的爱情无法开花结果,你是不是能够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站在你身边,陪你共享所有的哀愁喜乐?

喜欢你的若思笔

严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苹一时慌张,连忙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紧握在手心里。「呃……早……」她作贼心虚地低头吃着蛋饼,「这个、这个……都是你的。」她指了指满桌的信件。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仔细筛选着重要信件,而那些粉红梦幻般的信全都被他打入冷宫,未再经手入眼。

「严读,那些全是女孩子们的心意,你好歹看一下吧。」

正在啜饮咖啡看着报纸的严读分神瞥了白苹一眼,「不能回应她们的心意,看了又有什么用?」

白苹想起刚才那封情书中提到严读似乎有喜欢的对象,她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而紧捏在掌心中的信纸像是会哭泣一般,让她的心情跟着瞬间低落,好像自己也失恋了一样……

「那些写给你的情书,你也都有看过吗?」严读见她没再说话,主动问道。

「喔,我全部都会看啊,尤其是应理写的情书,我会特别把它整理好夹在日记里,」谈到唐应理,白苹整个人陷入更低潮的情绪,「可是现在哪有心情看情书啊……」

听见她提到唐应理,他下意识蹙眉,对于她现在还会受到前男友影响,感到不是滋味。「没心情看情书?」他顿了下,再问:「那你手里拿的那封是什么?不就是情书吗?」

呃……她的背脊一僵,干笑道:「你都看到啦?」

他向她抛去一记白眼。

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白苹索性耍赖指控,「你也偷看过我的情书,我当然要偷看回来啊!」

严读一愣,「你……怎么知道?」

白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地瞪着他红通通的耳廓。「小雪看到的,她刚才告诉我的。」一扫方才提起前男友的阴霾,她笑得眼儿弯弯,好奇追问:「严读,你为什么要偷看我的情书?」

「那你为什么要偷看我的情书?」他不答反问。

「嗯……无聊想看。」她回道。

他双手一滩,一副「这也是我的答案」的表情。

「喔……」白苹忽然想到手中情书的内容,追问道:「严读,这封信上写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那个女生是谁?我认识吗?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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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是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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