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咱们也该送个礼吧!送份厚礼,免得让别人觉得中宫小器,说中宫怀不上龙种,也见不得他宫妃子得意。][那娘娘觉得应该要送什么过去呢?][就这枝千年人参吧!]蔺荧心回眸瞧见了搁在案上的珍贵药材,[嬷嬷说这千年人参是连宫里都难得见到的珍品,价值非凡,接到这份大礼,宸妃应该也会很高兴吧!][可是,这人参是大人要给娘娘补身子的……][我用不上的。]她露出一脸苦笑,[吃了人参又如何呢?他又不碰我,就算有强壮的身子,要是不被皇上临幸,我仍旧是生不出孩子的吧!][可是,雅儿觉得留着备而不用,总好过把这么珍贵的药材随便送出去,娘娘,咱们还是留着它,说不定迟早会用上……]说到一半,雅儿欲言又止,话才到了喉头,又硬生生把它给咽下了。
[迟早?连下药这种不入流的使俩我都用了,你以为皇上还会再上当一次吗?]蔺荧心回眸定定地看着盒子里的千年人参,[要是吃了这人参,宸妃能生出白胖的皇儿,至少能算上我一份功劳吧!]所以,是私心!她承认自己想送出这份大礼,并不是真心想要恭喜宸妃,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怀有私心,无法怀上夫君的骨肉,至少,能尽上一点心意,就当做是自己也跟这桩喜事有一点牵扯吧!
她一向就不是太贪心,心里冀求的总是微不足道的小愿望,微不足道得近乎卑微……这些日子,几乎宫廷里里外外能喊出名号的权贵夫人,一个个都上兴庆宫来道过喜了,但宸妃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中宫娘娘竟然会亲自前来。
[好好照顾身子,替皇上生个白胖的娃儿吧!]蔺荧心让雅儿送上了千年人参,微笑地说道。
[这一点不需要娘娘叮咛,臣妾也会办到。]宸妃说得不太客气,顿了一顿,语带刺探地说道:
[听说,在两个月之前,皇后娘娘还是完璧之身,真没想到,娘娘与皇上成亲两年了,竟然还是个处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蔺荧心一张娇颜顿时变得沉冷,她定定地看着宸妃。
终究面对的是中宫娘娘,宸妃有一度感到心惊,但最后还是仗势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料想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拿她奈何。
[有些话不好直说吧!娘娘,就好比现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娘娘是对皇上下了春药,才让皇上与你圆房,娘娘,这不会是真的吧?][你住口。][果然是真的?][你给本宫住口!]话出的同时,她挥出纤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在宸妃的嫩脸上,几乎是立刻就浮出鲜红的巴掌印,就在她要挥出另一个巴掌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擒住了纤腕。
蔺荧心扬起美眸,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就算她不认得那只手掌的主人,也能认得那针绣精美的深蓝色袍服,是剑韬!
[是谁允许你在这里撒野的?]剑韬低沉的嗓音冷到了极点,他收紧了掌力,不管自己是否弄疼了她。
[先撒野的人是她!是她不知好歹,不能怪臣妾对她不客气。]她用力地要抽回手腕,被他握住的腕骨疼得像是快要断掉。
但剑韬没放开她,一瞬间眸色变得黝暗,被他握在掌心中的纤细手腕脆弱得仿佛不堪他再多用点力道。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宸妃就算有不对的地方,她终究是朕的妃子,在朕的后宫之中,谁也不准动用私刑,就算身分尊贵如你,皇后,何况宸妃是朕的人,对她动手,就等于是跟朕过不去。]说完,他甩开她的手,看着她一时站不稳身子,纤细的手肘撞到了柜子的边缘。尖锐的疼痛教蔺荧心轻呼出声,她捂住痛处,感觉被撞疼的地方一阵阵发麻了起来,但她没有一不弱,昂起小巧的下颔,定定地看着剑韬。
[是皇上存心要跟臣妾过不去,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没有是非!臣妾是皇后,当然有权教训桀惊不驯的后宫妃嫔!][你做错了事,竟然还不知错!]剑韬冷怒地眯细了眸,如果,刚才还对她被撞伤感到一丝愧疚,那么,她的盛气凌人很成功的让他觉得怜惜她的自己是个蠢蛋,[来人,送皇后回中宫,从今日起,一个月不准皇后踏出中宫半步,以示惩戒。]蔺荧心美眸圆睁,好半晌没法子开口说话,她看见了他如冰霜般冷漠的神情,也看见了在他身后宸妃得意的笑脸,似乎在嘲弄着她身为皇后的权威也不过如此尔尔。
因为有他的撑腰仗势,就连一个嫔妃都可以不将她看在眼底!
此刻,她内心的屈辱就像是淌血般,一阵阵抽痛得教她几乎站不直身子,但她依旧抿住唇,把腰杆挺得直直的。这时,常总管带着禁卫军进来,对于皇宫里两个主子刺拔弩张的气氛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他颔首敛眉,平淡的语气波澜不兴,[恕奴才们无礼,皇后娘娘请。]蔺荧心牙关咬得死紧,不愿开口再为自己辩白,在禁卫军的护送之下,她转身离开,风姿凛然。
维持住最后一丝傲气,是她唯一能给自己的尊严……一整个月,蔺荧心没踏出中宫半步,这个华丽的殿阁就像是剑韬设给她的牢笼,让她插翅也难飞逃出去。
起初,她有试图想要闯出去,因为她就不信那些被派来看守的御林军究竟能够拿她奈何,但是,事实证明她斗不过剑韬,几次的冲闯下来,她终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白费心机。
但她不想待在中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儿,就快要被闷得透不过气。
但无论她多用力叫嚣,多使劲儿大闹,那些御林军就是无动于衷,一张张冷淡的脸子L,看起来就只比剑韬给她的脸色好一点。最后,她绝望了,放弃了,认命地接受了他给她的惩处,就在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的日子里,熬过了一个月。
[娘娘,今天还是不出去走走吗?]雅儿试探地问,不能明白主子心里的想法,明明一个月过去了,皇上所派的御林军也撤走了,但主子却仍旧半步也不踏出中宫,看起来就像是在惩罚自己,给自己关禁闭。
[不了,我不出去了。]蔺荧心坐在窗边的长榻上,靠在几边玩着丢沙包的游戏,每个沙包的颜色都不同,蓝色的绣着蝴蝶,红色的绣着鸟儿,黄色的有着牡丹的图案,她l边玩着沙包,一边轻缓地说道:[皇上不让我出去,是怕我会碍着他的眼,让他心烦吧!那我就遂了他的心愿,就只乖乖待在中宫,省得教他看了不高兴。][可是今儿个天候暖和,娘娘还是出去走走,舒舒心吧!]雅儿说尽了好话,却发现主子依旧是无动于衷。
[待在中宫,我一样舒心得很。]原本该接住的黄色沙包却从手边掉落下来,蔺荧心索性不扔了,没好气地回眸瞪了婢女一眼。雅儿知道自己惹主子生气了,连忙陪笑脸,[是是是,娘娘待在中宫也一样舒心,雅儿知错,这就去准备娘娘爱吃的甜糕给您赔罪。][你说的甜糕是咱们家的菊寿糕吗?][是,雅儿说的当然是娘娘最爱吃的菊寿糕。][嗯,好些日子没吃了,想到还直一的有些嘴馋。]蔺荧心扬唇笑了,从小,只要她心情不好时,苏嬷嬷就会替她准备菊寿糕,那糕点味美香甜,不只是好吃,还可以镇人心脾。
[雅儿知道,会多备一些给娘娘解馋。]雅儿点点头,知道主子已经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就在她转身要出去之时,忽然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不是要去帮我做甜糕了吗?]蔺荧心一手支着粉颊,侧着脸笑问道。
[雅儿想问娘娘……]深吸了一大口气之后,雅儿终于问出了盘踞心中多时的疑问,[娘娘这个月还是不需要吗?][不需要什么?]蔺荧心眨眨美眸,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每个月一次癸水时要备的东西呀!]雅儿回到主子面前,压低了嗓音说道:[娘娘,难道你还是没发现吗?如果这个月你的癸水再不来潮的话,就已经是第三个月了!][三个月?][是,娘娘已经三个月没来葵水了,雅儿试探问过散事房的内官,也差人回去府里问了苏嬷嬷,他们都说……说……][说什么?雅儿,你就不要再吞吞吐吐了。]雅儿一脸为难,吞了口唾液,才缓缓地说道:
[娘娘,难道你没想过自己可能有喜了吗?]其实,上回苏嬷嬷送人参进宫时,她就想提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谨慎小心一些,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有喜?][是,娘娘你……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了!][你胡说!不可能,我们才不过只有一晚……不,不可能!]她不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是,娘娘没来癸水是事实,要不然,让雅儿请太医过来替娘娘把脉,即便不是有喜,也要知道娘娘的玉体究竟是哪里不适呀!][我身子并无任何不适之处,不需要请太医。][娘娘……]雅儿低叫,因为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所以一开始时,她虽然有过怀疑,却还是决定先缓一缓,但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如果不是寻常的迟经?而是有了喜讯,那将是天大的事儿啊!
[不要再引起任何骚动,皇上现在对我正是看不顺眼的时候,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借口编派我的不是。][可是,娘娘怀了皇子是喜事呀!][还说不准呢!要是请了太医,惊动了内官,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误会,到时候等于是咱们白白送了一个笑话给人家,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呢?]蔺荧心苦涩地轻笑了声,拾起了沙包,搁在手上揉捏着,[他们会说,皇后娘娘疯了,想要皇上的骨肉想疯了!才不过一个晚上,只有那么一夜,我就想要他的孩子想疯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可是,如果娘娘不是有喜,那会是什么呢?]雅儿还是不死心。[再等等吧!在进宫之初,那时还是太子妃的我受到夫君的冷落,不也是大半年没来过癸水吗?那时候身边的嬷嬷大惊小怪,以为我怀了龙种,请了太医过来,最后证明我只是心情郁闷,以致于气血不顺,所以才没来潮,后来吃了太医开的药,身子好多了,也恢复正常了。]蔺荧心两手轻轻地扔着小沙包,几个色彩鲜艳的小团子一个个弹上半空中,又落回她的手心里!
[以前我还没学会扔沙包时,被这些小沙包给折腾死了,总是没法子把扔出去的沙包给收回手里,但学会了之后,收放之间就简单多了,但是人的心不是沙包,无法控制他们会怎么想咱们,既然知道他们等着要看笑话,那咱们就偏不给他们机会。]说完,她冷笑了声,秀丽的脸蛋如覆冰霜。
雅儿站在主子身后不说话,心里难过得紧,她的主子依旧是以前的主子,依旧是敏感而且善良,但是被皇上给伤得太深了,因为浑身伤痕累累,才会张满了利刺要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