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最后,白世颐伸手端起了酒杯,他没安好心地想要看看,齐天始要如何喝下这杯酒。

隆道武没想到白世颐会干脆地端起酒杯,心中大喜望外,这代表着白家要站在他这一边,替他给齐天始这浑小子好看啊!

这时候,尚无动静的南宫昭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凤雏的心在忐忑,她知道爹亲这杯酒举或不举,都是两难。

南宫昭心里并非没有紧张,也不想当讨好两边的墙头草,或许,应该说他一开始就打算两边都不帮,但是,隆道武可以将局面弄成眼前这副景况,分明了是叫他表态才能够脱身。

一直以来,南宫家的兵力就算不上强大,如果要算起来,勉勉强强只比敬陪末座的玄家强上一些些,在场的齐、白、隆三家,他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齐天始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出好笑的戏码,最后,他的眼光落在南宫昭身上,一瞬间,他的唇角不甚明显地轻勾了下。

“请您也端起酒杯吧!”他对南宫昭说道,同时伸手端起了酒杯,“这杯酒看来咱们是不喝不可了。”

南宫昭顿了一顿,依言拿起了酒杯,眉间拧着一抹浅痕,似是困惑,不知道齐天始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齐天始端起酒杯,站起身,有着北方人高大血统的身长,硬是比隆道武多高出了半个头。

“齐世侄,有时候啊,是形势不人强啊!”隆道武难掩喜色,高高举起手里的酒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机会,老夫老了,雍州那块地啊,就让老夫用来养老生息吧!你意下如何啊?”

隆道武一脸有恃无恐地看着面前冷峻的脸庞,就算南宫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眼下他的赢面大,就不信齐天始这浑小子真敢翻出他的如来手掌。

闻言,齐天始勾起唇角,不冷不热地笑了。

“我有说是我自己要喝这杯酒吗?”他高举起酒杯,手一倾,由左而右,将酒液洒地,这动作,是在给先人敬酒。

顿时之间,美酒的香醇味盈满室中,而众人的眼光顿时也变得惊诧不已,“要与诸位喝上这杯酒的,应该是齐某已经亡故的祖父和爹亲,我相信这杯化干戈为玉帛如果来早几年,两位老人家是乐意奉陪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隆道武失声叫道。

“留雍州之地与隆老爷子养老?那当然不成问题。”齐天始挑了挑眉梢,眸光始终如一的冷睿,“齐某知道隆老爷子今年岁数也有五十七了!再过三年,如果再过三年,隆老爷子尚且安在,齐某二话不说,一定送上那块地,给隆老爷子当大寿之礼。”

这意思很明白,如果到时候他已经没了命,要那块肥沃之地也无用了!

“好——”凤雏伸手掩住大快人心的叫好声,飞快低下头,把帽沿压的更低。

众人循声望去,想找出说话的人,南宫昭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出声缓颊,“各位,真是对不住,是南宫昭御下无方,才会出声无状,这杯酒就当做是赔罪,我先干为快。”

南宫昭仰首,将手里的杯酒一饮而尽。

见状,隆道武脸色变了一变,顿时间,在南宫昭手里拿的别具意义的酒,竟变成了替手下致歉的赔罪酒!

“哈哈哈……”齐天始浑厚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大厅,在这同时,只见隆道武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凤雏被几个同行兄弟挤到最后头,脖子被他们粗鲁的举动撞得生疼,但她咬牙忍住,微微地扬起眸光,穿过人群注视着那个正在大笑的齐天始,她想,除了亲爹之外,他是第一个令她感觉到英姿勃发的男人。

好半响,她只能定定地盯着他的脸庞,心口掠过一阵骚然,但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因为,她并没有盲目到忽略掉这男人眸底冷得叫人畏惧的寒意。

笑声歇落,大厅之中回归一片寂然。

齐天始冷静地看着隆道武,“如果,隆老爷子已经没有要紧的事,那就请恕齐某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告辞了。”

说完,他含笑颌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来人——”隆道武急忙喊道。

“劝隆老爷子不要轻举妄动。”齐天始脚步在门口停顿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既然决定要赴约,齐某就不会只带着两名随从,如果隆老爷子硬是要弄个鱼死网破,那齐某不得已也只好奉陪了。”

说完,他顿了一顿,回应他的,是身后大厅里的一片沉寂,他勾唇冷笑了声,再度提起脚步,头也不回地走掉。

凤雏转眸失神地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过了久久都仍旧无法,初见齐天始那一瞬间的震颤,依旧盘踞在她的心头无法平歇。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的。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给这天下带来太平也不一定!

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那种感觉。

蓦地,一声重重的闷哼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凤雏回过神,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从头上射了过来,她平视着面前的男人,看见了爹亲熟悉的眼色,脸色一垮,心里暗叫了声糟糕。

南宫昭简直不敢置信,竟然会看见女儿出现在这里,但果然姜是老的辣,他勾唇笑笑,在众人面前没动声色,沉着声对女儿说道:“不要张扬,有事咱们回去慢慢说。”

“嗯。”

凤雏点点头,很努力不让自己把“慢慢说”这三个字想得太恐怖,但她扬眸瞧了眼爹亲阴沉的脸色,心想这不只怕是难啰!

“世伯还是不肯解除你的禁足令吗?”

周眉桐软软的嗓音里有着叹息,听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被禁足了将近半个月,她心里觉得担忧,特地带着一些美味的细点前来探望。

凤雏摇摇头,扯动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坐在床畔,百般无聊地倚在床柱上,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常服,因为连日不能出门,所以连头发都懒得挽了,只让绵柳扎了条简单的粗辫子,颊畔微微散落的发,如丝般半覆着脸颊。

“不过,这也怪不得世伯,听伯母说,你这回差点就要闯大祸了。”周眉桐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贴身女婢摊开食盒。

这时,绵柳端着一壶新泡的茶水,从楼梯走上来,搁在摊开摆好的食盒旁边,顿时,小阁里充满了清新的茶香与细点的甜味。

“我知道。”凤雏大大地叹了口气,忽然露出一抹慧点的笑容,决定抛弃郁闷的心情,站起身,上前取了块马眼糖糕咬下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可是我不后悔跟了去,这次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所以,就算事先知道爹会罚我禁足一年两年,甚至于十年,我还是会跟去。”

绵柳见主子吃得又急又快,赶忙倒了一杯茶水,吹凉了给她递上去。

“慢慢吃,别噎着。”周眉桐一脸好气又好笑,她的身子一向就比较显得圆满,大部分原因是裹了小脚以后,不好活动的关系,再加上现在怀有身孕,比起凤雏的纤细修长,她像是满月般的脸蛋看起来就是个已婚的妇人,令人难以想像她的年纪比凤雏小。

吞下最后一口马眼糖糕,喝了口刚泡好的滇红,凤雏将茶杯交回到绵柳手里,笑视着儿时的玩伴。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平定这天下,一定可以的。”

“你是在说谁啊?雏娃。”

“齐天始,只消再给他一些时间,再让他累积一些实力,他一定可以平定这天下,给百姓过上太平的岁月。”

说完,凤雏忽然沉默了,美眸之中拢上一阵黯然,“可是,他能平天下,却不能治天下,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的。”

最后两句话,她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般,音量像喃喃自语般不甚明朗。

那一日,她只在齐天始的眼里看见了足以征服天下的凌厉与剽悍,但在那双冷得近乎寒凉的眸子里,她看不见仁者天下的胸怀。

强者能得天下,但唯有仁者,才能使天下得以安治,无论朝代如何更迭,这是千年来不曾改变过的道理。

只是,她心里有点不明白。不过是一面之缘,却让她在被禁足的这几天,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想起他,几乎都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眼眉了。

而总是在想起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时,心里一阵阵地发烫起来。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深深地困扰着她。

看见好友那半是朦胧,半是想念的眼神,周眉桐轻笑出声,“雏娃,若非我是熟知你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否则,光瞧你那神情,我还会以为你喜欢那个姓齐的男人呢!不要想太多,咱们都是女人家,这些天下平不平的大事,就留着给那些男人们去想,咱们啦,只要管管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挂心着夫婿孩子是否平安,那就够了。”

闻言,凤雏一口气提起来想争辩些什么,但是看见儿伴那有夫有了万事足的眼神,便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喜欢吗?

是喜欢吗?

她喜欢齐天始,仅仅因为一面之缘?

半晌,她扬唇笑笑,上前亲斟了杯还冒着些微热气的茶水,递给眉桐,两人相视而笑。

她觉得眉桐说得极好,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或许,男人们听见眉桐的说法,会嗤笑她不过是个没有胸怀的妇道人家,但是,这天下最最根本的,不就是她所说的有夫有子的家齐之乐吗?

“雏娃。”南宫夫人婉约的叫唤从楼下传来。

“娘。”凤雏转眸,看见娘亲带着婢女拾步而上。

南宫夫人朝眉桐笑颔了颔首,走上前牵起女儿的手,“好了好了,你爹终于肯放你出去了,不过他有个条件,就是不准你再随便乱跑,要乖乖的,知道吗?”

看着娘亲对她又是无奈,又是疼爱的眼神,凤雏不太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顿了一顿,才点头,“好,知道了。”

草场上,鼎沸的人声。

原本是三三两两不等的群众,或是斗着饲养的犬只,或是较量箭术以及拳脚功夫,但是,从鞠场那里传来的骚动声,让人们纷纷停下比划,不自觉地往鞠场那里靠拢。

越来越多人围在鞠场旁边,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场上人们的一举一动。

闲暇时找个三五兄弟一起踢鞠,一向都是他们这些将士们最爱的活动,在这草场上,就有一个专用的鞠球场。

场地为并在一起的两块方地,最末端的两旁分别架起两架细竹,竹上别着网子,踢鞠时,只要把皮鞠踢触到对方场边的网子,那便算得分。

“快,拦住他!”

“绝对不可以让他再得分!”

男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再加上围观的人们也是跟着起哄大喊,让整个草场上显得热闹滚滚。

这样不寻常的景况,吸引了齐天始的目光。

草场一直以来都是军队兄弟们闲暇时最常运动的地方,每逢重要的比试与庆典,也都会在这里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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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苍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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