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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命中注定

《造桥记》

话说,康熙八年。翰林公尚是一介寒儒,为衣食,在涪城一富商家暂充西席,坐馆教习两个稚龄蒙童。是年腊月二十三,东翁给翰林公结算了一年的束修,加赏了五钱银子,并一坛丰谷老窖酒,一袋约伍升米,和一块腊肉。恭送先生回家过年,说好来年二月初二开馆,请先生回来继任西席。这就是说,我们翰林公明年一家四口的衣食有着落了。翰林公笑在心里喜上眉梢,带着酒肉钱粮,一路回家。斯时,米吉桥尚不叫米吉桥,地名泡桐坝。经历明末张贼献忠杀伐,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翰林公是从湖北麻城流落过来,在涪城居住不过十余年。有薄田数亩,两个儿子耕种,聊为衣食之需。

回家,走过吉音寺。寺里专管扫地打水,泡茶煮饭的烧火僧人拦住了翰林公,说是要请翰林公进寺里随喜,要招待翰林公一顿斋饭。

这和尚,法号去休。翰林公早就认识他。过去数载,翰林公一有闲暇,最爱到寺里和长老和尚济渡谈禅弈棋吟诗作对。就是这去休和尚侍候茶水斋饭的。最近几年,数次上省乡试,筹措盘缠,把家业几近枯竭。现在以至于为了衣食之累,要去坐馆授徒。就无那闲钱闲时,到寺里闲逛了。

听说,济渡禅师已经圆寂了;听说,吉音寺新来的长老和尚得了,是一位新都宝光寺的得道高僧。讲经说法,口吐莲花。现在到寺里听他讲经谈禅的善男信女,增加了很多,吉音寺的香火也由是而旺盛许多,俨然成了涪城三庵四观八大庙宇中香火最旺的一大丛林;听说,得了大师的字写得很好,诗也做得很好。

这些,都是翰林公听说的。他没有见过得了大师。翰林公想:左右无事,何妨去会会得了大师。谈禅论道,吟诗作对,臧否人物,指点古今,批评典籍。自己落落一介书生,偷闲半日,与得了一会,亦是一件快事。

犹豫一回,翰林公把装酒肉粮食的袋子递给去休,自己往方丈去找得了。

暗香浮动,乃是僧舍外的数茎腊梅绽放。寺里没有人。没有香客也没有僧人,只有寺塔的梵铃、殿角的铁马,被腊月的北风吹得叮咚作响。

翰林公一直走到方丈外面,也没有人出来迎接。一抬头,看见方丈门外,新悬一副墨底金字的楹联:“座黄龙,诵贝叶黄卷,为苍生应济世之济;顶青天,仰古佛青灯,问人间何渡边是渡。”上款说:“涪城童生米易文撰。”下款落了:“吉音得了书。”

字,铁画银钩,丰筋瘦骨,神韵飘逸,实在是写得很好啊。这对联是翰林公当年在寺里盘桓,撰写了送给济渡和尚的。却被得了书写了,雕梓烫金,挂到自己的门口。可见得了和翰林公,那是神交已久的了。不过,客人已到家门,应该倒屐相迎啊。主人这样不露面,未免太也故弄玄虚了吧。既然有心结交,翰林公决定再露一手给得了看,以免被得了看轻了。他平生自负书艺,写字,在涪城那是可为翘楚的。现在看了得了的字,才知天外有天。字是比不过得了的。那就做一首诗吧,告诉主人得了。客人已经到了门前。“暗香浮动盈虚空,冰河铁马不闻钟;仙侣犹自卧方丈,枉负瀛洲顺帆风。”

翰林公本来就才思敏捷,犹善作诗,冠绝涪城,随口吟哦,就是佳句。方丈瀛洲和蓬莱,都是海上仙山,这是抬举得了是神仙人物了啊。仍然不见得了出来接客。倒是去休和尚,来请翰林公去用斋。

翰林公问:“席设何处?”

去休和尚笑说:“席,给米老爷设在积香厨。

“唗,狗东西瞎说!”翰林公骂道。其心中顿然火起。怒不可遏。遥想当年,与济渡和尚,亦师亦友,他待翰林公是何等尊重有礼:茶必是沁泉水沏蒙顶毛峰;斋定为珍珠米佐草菇发菜。言谈举止,不敢差迟辱没,尽以上宾相待。难道这个得了和尚,自恃了得,见秀才落难,就要羞辱秀才吗?如果是这样,那得了和尚就在这附近。翰林公骂道:“狗东西,斋饭,理当置之斋堂。那积香厨也是米老爷用斋的地方吗?君子远庖厨,你不懂吗?”

去休和尚被骂,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算了嘛,米老爷。我到府上去过,不过是两间茅草棚棚而已,一间睡觉,一间煮饭吃饭,连尿桶,都摆在那屋里。你们家吃饭的地方,可能还没有我们的积香厨宽敞干净。走走走,米老爷,我们吃饭喝酒去。”

翰林公郁闷,气恼啊。无言以对,深感虎落平阳龙搁浅滩。心里想,等以后发达了,高屋建瓴画栋雕梁,一定——对了,也不能把这个小和尚怎么样吧。去休何物?贱役,一个烧火僧人而已啊。

去休拉着怒发冲冠的翰林公,二人一同来到了积香厨。这里仍然没有见到得了,没有第三个人。只见小方桌上放着一盘黄亮亮的腊肉,一大壶香喷喷的烧酒,两副杯箸。翰林公看了,就前嫌冰释,疑虑顿消。心中大叫:得了,了得,知音啊。

试想,这里是吉音寺,喝酒吃肉,当然是犯戒的。但是翰林公十余年屡败屡战,科场失意,只落得坐馆授徒,为衣食谋。难免不借酒以浇心中磊块,是以嗜酒成瘾。没有酒喝,总感觉口中淡白,文思枯遏,语言无味。想是这得了和尚实在是才思敏捷,语锋机健,欲求应对,所以先酬以酒肉。

得了者,知音也。

那去休和尚,提壶给两个酒杯斟满酒,在翰林公对面坐下,一样的大杯喝酒大块吃肉。比翰林公更加不拘束。

翰林公惶惑,不解的看着红口白牙大啖酒肉的去休。心里说:这得了,糊涂得真是了得。庙里的和尚,吃肉喝酒可是犯戒的啊。你不愿犯戒,清修苦练,这是出家人的本分。不能陪我喝酒,我又不会怪罪你。却何苦要放纵这个本已微贱不幸的烧火僧人破戒吃酒,乱他禅心。这是得了糊涂一也;去休吃酒破戒,虽非秀才令他所为,但酒却是因我而吃。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秀才虽非我佛入门弟子,但因之在我佛心中留下一过,使我佛当渡我不渡我,长留孤馆寒窗,老死蓬蒿不得发达。得了,你这是害我啊!此得了糊涂二也;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得了你何苦要找这么一个相貌丑陋、衣着褴褛、目不识丁、语言无味,只知道胡吃海喝的烧火僧人来倒秀才的胃口?这是得了糊涂之三。有这三糊涂,得了糊涂得还了得吗?

酒过三巡,去休和尚突然嗤的一笑,问道:“米老爷,你怎么光吃闷酒,也不问一下这是吃的什么酒,吃的谁的酒肉。为什么要吃这一台酒。”

翰林公恨了去休一眼。很郁闷的一口喝干杯中酒,鄙视去休,再一次,鄙视。就不想和他说话嘛。

去休讪笑说:“其实不妨给你明说,这酒肉不是我请你吃的。”

翰林公接口说:“当然,你配吗?读书人,割不正不食。你是何物?”

去休笑笑,说:“我,就不是东西。你都知道了吗?”

“当然,你以为都像你那么糊涂吗?”翰林公也想清楚了。去休不是好的谈话对象,但也聊胜于无,喝闷酒很不舒服啊。

去休拍拍自己的光头,说:“对,秀才娘子给你说的。夫妻嘛,一句话是不会隔夜的。”

“什么,你说什么?”翰林公觉得,自己想的和说的,好像和去休说的,不是一回事。他盯着和尚。

去休也笑着盯视翰林公。

翰林公更加不安了。这和尚四十来岁精壮高大,红杏出墙!这一别半年多没有回家,难道娘子她难耐寂寞,和这和尚——问:“你说夫妻,谁和谁是夫妻啊。”

“你呀,米老爷和秀才娘子。还有谁呢?”去休回答说。

“岂有此理!”翰林公怒道。天哪,这和尚,竟然这样寡廉鲜耻!那贱人,也能如此绝情无义。是啊,可以肯定这和尚到过我们家,他知道我们家只有两间草棚子,一间治厨用膳,一间寝室。连尿桶放什么地方他都知道。想到这里,翰林公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拂袖而去。说:“告辞!”

去休慌了,一把拉住翰林公,说:“米老爷,你发什么火啊。又没有谁得罪你,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呀。”

翰林公说:“你!不可教也。”

去休想想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现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可能让秀才误会了。就温言说道:“米老爷,肯定是你有什麽误会了。请不要生气,我找你是真的有事情。你听完我给你说的,保证你就不会生气了。”

“讲。”翰林公说。

“从哪里说起呢?”去休想了想,说还是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这去休本来也是一个读书人二十年前应潼川府中江县考,得中生员时才18岁,大乱初平,诺大的世界,就没有一片安定的地方可以读书,好在他从小就爱旁揽杂书,医农地理,麻衣相法,起课算命。带着一个捡来的老婆,在家乡摆了一个卦摊勉强度日。给人算命看相,合婚测流年卜前程,兼看阴阳风水。

去休和尚在俗家时姓贾,名仁,字无异。某日凯南大户唐尧,来找贾仁,要他为自己久病的老父看一处阴宅,点一穴坟地。唐尧是富甲一方的人家,近几十年运势极旺的。说:如果找到真穴龙脉,他愿意供奉贾仁终生衣食。

贾仁为他,去凯南踏探勘察;半月后得了一处好地,那是一处飞龙在天的好龙脉。贾仁看了,给唐尧说:这地太好了,太好,就得有一点破绽。如果在南方丙丁位,有一个堰塘沟渠,甚至挖一个茅坑,才好。因为没有破绽,本来就是一大破绽啊。盛极而衰,剥极而复。太阳生少阴。南方丙丁火,太盛,恐有回禄之灾啊。

唐尧说:好好的一处阴地,干嘛要破败它呢。就连夜动手,修墓园。唐老爷子,那天听到他三孙子带团防队剿灭流寇,大胜而归,大笑三声而亡。这事情,唐家的人觉得太巧,从此,就派了两个人,侍候贾仁上街摆摊。

果然,那是一处真龙脉,但是犯了火煞。老太爷下葬未及一月,乱民闹事,引燃了唐家场上收获的麦子,烧死了牲口牛五头猪二十七口。以及以及小春的收成;过了半年,暴雨惊雷,雷打死了唐尧的二媳妇。贾仁这时候就知道,事不过三,肯定还有一火,告诉了唐尧。唐尧也不以为然,以为已经经历的两次灾难,都是**天灾,没有点龙脉这事,也是可能发生的。又过了三个月,唐尧到他们家的砖瓦窑去查看,时遇窑塌,他跌进窑里,被活活烧死。

那天,贾仁正在街上摆摊子,一听说这事,知道大祸临头,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不跑更待何时。唐家有四个儿子,都是习武练拳,人称凯南四虎。被他们抓住了,贾仁还能活命吗?说实话,凡事有三,事不过三。贾仁早就知道还有一次火灾。过了,就万事大吉。

贾仁跑出来,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走了三天三夜,来到吉音寺外,呼船渡河。适逢吉音寺长老济渡在渡口,见贾仁神色慌张,面露倦容,且饥渴已甚。说:“施主何苦如此匆忙,渡可待而不可呼啊。”

贾仁连忙跪在济渡长老面前,求他剃度,说自己被仇人追杀命在旦夕。

济渡和尚听了,说:“渡边相逢急难,度渡杜渡孽缘。吉音可以容你暂住,早课晚钟,修修来世。你尘缘未尽凡心未泯,何时要去,由你自便。渡你,法名就叫去休吧。

就这样,贾仁改名去休,在这吉音寺一住就是十七年。

的确,贾仁是凡心未泯尘缘难断,偶尔也偷了寺里的米面油盐,买酒喝买肉吃,有几次被护法僧抓住要责罚,济渡长老拦住,说:我佛普度众生,不渡不渡之人,去休啊,去休。

长老是叫去休走了。可是贾仁能够到哪里去呢?贾仁已经没有家了,他暗自打听清楚,他老婆小儿子都被唐家抓住打死了,大儿子闻讯逃出,现在也渺无音讯。

济渡长老坐化之前,对去休说:去休,不去难修啊。

现在的长老得了,更是对去休放任自由,早课晚诵,他不去由他;洒扫庭除,他不干也由他。可能,他就是贾仁,真的是一个难度人世苦海的凡人吧。

人弗能成佛,坐禅徒增业苦;口耳王是聖,怪语亦见竖心。

得了就是这样批评去休的。

得了到吉音寺挂单,与济渡辨证**,云:一舟往返,难度急难,难回度渡中思归之人,未必就是我佛普度众生本意。

济渡一笑,于四日后,法堂设典传衣钵与得了,绝食旬日,坐禅圆寂。

长老得了,普查黄龙河山形水势,欲在这吉音寺外的黄龙河上,造大石拱桥一座。以便千秋万代,芸芸众生,欲度则度,欲返则返。他已经要坐下僧众,外出去募化,广结善缘。以为造桥之资。今天,左家岩富绅左某,欲求得了师,为其母九十华诞,写一副寿幛,特设素席,愿捐十足纹银九十两。得了和尚谈笑而去,想来,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回来的。

为了踏勘黄龙河的山形水势,贾仁曾与得了进山,观得一处山形甚奇。其地势坐北朝南,磨儿梁雄峙其后,松树、鸡嘴梁子分立左右,酷似一张交椅,山下泡桐坝一平如砥,就像一张书案,对面浴佛山,岩层重叠,异峰兀秃,那不是诗书万卷,笔架镇纸,又是什么呢?

贾仁看得入神。得了和尚说:去休啊,去捡起那黄龙河里的一串念珠,上对面山上结庐苦修,明心即佛啊。

贾仁,不是去休和尚。看,山下的黄龙河上,有一串跳敦子石,就是在河上隔两尺远,弄一块大石头,以便于过河的人跳着从石头上过去。倒是很像一串念珠。贾仁笑着说:大和尚为何不去半山苦修呢?

得了说:茫茫人海,苦难多多;劫难未尽,我不成佛。

回寺里,贾仁一直想:那是一块宝地呀,不就是需要一儒士,一管狼毫,去坐在那交椅上,批阅那万卷经书,把玩那一串明珠吗?济渡说去休当去;得了说去休是人,人弗能成佛。他想,自己确实该去了。一个不渡之人,何苦徘徊渡口?但是,把这风水宝地指给谁呢?他想了很多人,不是觉得人家太不通,就是太富,太恶。不足道,或者不能道。他指出了这真龙脉,是要瞎眼睛的,他要依靠那人,托付余生啊。

前几天,得了和尚做好楹联,挂在自己方丈门口,问去休那几个字可还看得。

去休就前追右军后范来者的夸了一番,问得了,那联语想必有些意思。

得了批道:“勉强极也。”

去休对翰林公说:“这时,我就想到了你。”

“我?!!”翰林公听了半天,才终于听出,话题就这样牵强到自己头上了。他想,自己二十岁进学,至今行年四十有四,曾连下七场,均名落孙山。把好好的一份家业,全部用在了学业盘缠上了。现在,即使有心功名,也没有那份财力去应试啊。道德文章,翰林公是成竹在胸的,但是上省赴试,是要一大笔钱的。难道可以把那几亩薄田卖了,再下一场吗?老婆孩子的衣食生活怎么办?他红了脸,对去休说:“囊中羞涩,惭愧得紧哪。”

去休说:“这是缘分呐,我到你们家去过,问秀才娘子,他说你在城里坐馆,约摸腊月二十回家。我也见过两位公子,也是知书识礼的,将来必非池中之物。米老爷,这是缘分呐。”

“哪里哪里,我已经无功名心久矣。犬子,也早已荷锄农事,耕耘几亩薄地。我父子三人皆以温饱生存之事忙碌。犬子,虽然识字,远非可期琢磨之才也。”

去休很失望,又很不甘心。风水龙脉,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确实不想呆在寺里,要还俗当俗人凡人了。要找一个供养他后半生的主人。说:“先生,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吗?我以为,先生只要回家去,在那半山上结庐苦读,完全可期明年秋闱乡试中举,春闱会考,连中三元,即便不是当朝一品,那封疆大吏,确实绝不可免的。这是命,是缘分呐,是你想躲也躲不过的啊。”

翰林公诗词字墨,道德文章,冠绝涪城,名噪一时。只是因为穷,没有办法取功名罢了。去休以风水宝地激之,危言耸听。

翰林公显然动心了,三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取那份功名啊。说:“学生才疏学浅,哪里敢有如此奢望啊。”

去休说:“不过,点中了真龙脉,我这眼睛是要瞎的。寺里的长老得了,早已示意我,去,才能休。余生漫漫,我后半生的衣食用度,可得有所托付啊。”说着,去休给翰林公满斟一杯酒。

翰林公听了这话,全信了。说:“这何肖叮嘱,如果有此事,秀才当为你世代供奉永无息止。因为秀才有的一切,不都是拜你这一句话所赐吗?”

去休慎重其事的叮咛道:“先生,这可是顶青天,仰青灯古佛所言,不能当作儿戏的。”

翰林公默然。

翰林公果然回家以后,便去那半山上结庐苦读。

次岁大稔。

翰林公卖掉几亩薄田,上省应试,一场中举。即于省城修书回家,说有彰明举子黄某同年,愿携资与其一同上京会考,由是,就不回家了。会试,中在二甲27名,钦赐同进士出身。翰林公锦衣还乡,省亲以后,再次上京,入翰林院为从五品翰林侍读,忠诚王事,累功升迁官至正三品翰林侍讲。一去一十四年,再也没有回过家乡。翰林公一直在编一本大书,就是《康熙字典》了。

那去休和尚,果然于次年得暴疾,瘫痪在床。由钦赐诰命三品夫人林氏,接至泡桐坝家中供养。及至十四年后,翰林公的大公子——进士公讳至饶,三十三岁乡试中举,春闱连捷。中三甲157名。翰林公欣喜欲狂,酣醉三日,无疾而终。

进士公抱回泡桐坝家里的,是一块御笔亲书的匾额“翰墨万千”,还有一块灵牌子:“故翰林米、讳易文公之灵位。”

进士公在家服丧三年,除江南某县七品知县,三年,迁松江府知府,连两任。后以母丧,告丁内艰,回乡守制。带回来金银财宝无数,及一妻,二妾,七子,十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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