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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桂花酒

和老爷摆龙门阵,不觉就到了下午,日薄西山。吃过晚饭。大姑出来,一眼就看见她屋里的四个丫头,青荷青草青萍青苔,在院子里打桂花。桂花树不高,都是几年以前才栽的。青荷一手拿一个大碗,一手一粒一粒的摘;青萍则是拉下一枝,大把大把的捋;青草和青苔联手,青草撩起裙摆,露出自己白白的肥大腿,连裤衩都可以看见了。让青萍拉下一枝桂花,使劲的把花粒抖在裙子里。那样子很不雅观。

大姑很生气,说:“青荷,你们干什么?”

青荷见了大姑,连忙过来,说:“我们打桂花呀。青草说,把桂花放在醪糟里,做成桂花醪糟,特别香,好喝。我们就来打一些桂花。我们又做了一些香包,装上桂花,带在身上避汗气。前几天,给了大爷一个,他说很好。我们就多做了几个。所以就过来打一些桂花。”

大姑打量着青荷,她就是,虎儿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很听他的话。什么都为他作想。这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问道:“你们怎么都跑过来了呢?屋里不要了吗?也应该留一个人在那边守门嘛。”

大姑屋里可是放着八万元银元啊。万一被什么人知道,可是不得了。

青荷说:“大爷回来了。在屋里洗澡。我们给他找好了换洗衣服以后,就过来打桂花了。”

大姑皱眉,说:“他回来了,怎么不先给老爷禀报啊?”

青荷笑笑,没有说什么。大爷赶了六十多里路,汗流浃背的,给老爷大姑熏着了,不是找骂挨吗?再说了,大爷也不在老爷大姑两个人在一起时,给老爷说话。不好说。跟老爷说话得文绉绉的。给大姑说话得说大白话。很难说清楚啊。

几个丫头把打到的桂花拿过来,放在青荷手里的碗里。青荷只有一小撮,青苔一大把,青草过来,搂裙摆倒进大碗里,碗就装满了。大姑很气愤,给了青草屁股上一个大巴掌。说:“把裙子放下,这样像什么话呀。屁股都在外面!”

丫头大笑。

青荷青草都是十八岁,长成了两个很美的大姑娘。青荷娇小玲珑,文静典雅;青草高大健美,热情开朗。就是做事顾前不顾后,尝闹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笑话。前几天吧,给米甫臣整理进城的东西,一项一项的交代给跟大爷出门的米石稻。

说到买来送给二小姐的细草纸,她说这是专门送给二小姐的,月经期间好用。

米石稻十八岁,哪里知道这些呀。臊得脸红心跳,不知所以。

青荷说:你给他叫他交给二小姐不就行了吗?他懂什么呀。

青草说:他不懂才要特别告诉他嘛。免得他拿去交给李大爷卷烟用了。

大姑大爷哭笑不得。

大姑带着丫头,过他们这边来了。米甫臣刚刚洗过澡,坐在大圈椅上喝茶。赶了六十多里路,真把他累坏了。洗过澡,很轻松惬意。大姑进来,问道:“回来了,怎么样?”就到床边,要把睡着了的幺幺放在床上。没想到,幺幺的手死死的抓住大姑的衣襟不放开。大姑放下孩子,却脱不开身,干脆把上衣脱掉,将就衣服,给幺幺盖上。正是秋天,秋老虎肆虐,天气很热,大姑就穿着一件衣服,脱下,就光着上半身了。

青荷见了,连忙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大姑。用手势告诉米甫臣,赶紧的,找一件衣服给大姑穿上啊。

其实,米甫臣比青荷更加着急也更加在乎。那是他的爱人,她的身体怎麽能露在外面呢?只是苦于已经一年多了,他就没有在这屋里睡觉,他不知道大姑的衣服放在哪一个衣柜里呀。就在箱子柜子里乱翻。

大姑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她清楚的看见了,青荷一个手势,米甫臣就明白了青荷的心思。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意相连了吗?他怎么可以和青荷心心相通呢?她**着,绕过青荷,自己到箱子里,拿了一件衣服,穿上。说:“青荷,你出去一下。”

遮挡大姑的动作,纯粹是青荷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她十八岁了,从十岁就侍候大姑,她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见的。所以就遮挡住大姑。从大姑叫她出去的话音里,她听出了大姑很生气,她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她。

米甫臣笑笑说:“我也正想叫青荷出去呢。”

“哦,有什么事吗?”大姑问道。见米甫臣正盯着自己没有扣上衣襟的身子,看了直流口水,也就不急于扣纽扣,让他看个够。女人,结婚以前是金**,结婚以后是银**,生了孩子,给孩子喂奶以后就是狗**了。丈夫要看,就得让他看。孩子饿了哭了,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得给他喂奶,也不能避免被外人看见。孩子哭,最好的办法不就是给他喂奶吗?给孩子喂奶,也是一件很神圣庄重的事情,用不着避讳什么,不是吗?

青荷出去了。米甫臣才说:“回来路上,碰见了米石稻他爸爸,他想给米石稻求你一个丫头,嫁给他。他看好你的青荷。这几年,米石稻跟我跑,人很伶俐,会办事,勤快踏实。我就答应他,回来跟你商量。”

米石稻家里很穷,租种着老爷长房的几亩土地,年成好了,刚刚够吃一顿饱饭。像前年那样的灾荒年,就要饿饭了。也没有余钱给他讨老婆成家。求祠堂的丫头,不但不用给女方彩礼聘金,还多少会有一笔嫁妆。这是米氏家族穷人都朝思暮想的事情。

大姑想想,笑了,说:“可是,我离不开青荷啊。这屋里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她帮我记着;东西放失手了,我找不到,她能帮我找到。另外这几个丫头就不行啊。再说了,让她嫁出去,你舍得吗?”

青荷青草,是八年前老爷买来侍候大姑的。长大了,肯定是要让她们出嫁配人。嫁给谁,都是她做主。大姑也很看好米石稻,把青荷嫁给他,很般配。只是,青荷一直与米甫臣有一点那什么,她能感觉到,又没有真实事情。她很郁闷,很担心啊。她想听听米甫臣的意思,他会怎样处理青荷的事情呢?

米甫臣想想,说:“米石稻和青荷,是很般配的一对。佳偶天成,可能说的就是他们。你不能因为你舍不得,就坏了人家的幸福姻缘吧?”

大姑曾经想象,米甫臣会顺着她的话,说:既然你舍不得,那就算了。那么,青荷肯定就要嫁给米石稻。她舍不得,米甫臣更加舍不得,他们有感情啊,怎么能留着这个可能危及大姑幸福婚姻的祸患呢?

大姑还曾经想象,米甫臣会说:丫头小厮,到了年龄,就应该让人家婚配才是正理。那么,青荷也会嫁给米石稻。正理,用于正常的人际关系。米甫臣和青荷很正常,没有情意牵挂,把青荷嫁给谁,都是可以的。

米甫臣说他们是佳偶天成,会是幸福姻缘。那么,青荷就不能嫁给米石稻了。

为什么呢?

米甫臣这是在为青荷的幸福作想啊。他们是惺惺相惜啊。特别是刚才,大姑背后眼睛看见的那一幕,米甫臣居然看得懂青荷的哑语了。他们心心相映啊。这样的青荷,可以给她幸福生活吗?不能!其实,从青荷学绣荷花开始,大姑就想,要把青荷泡在苦水里。让她学绣,一辈子为人作嫁衣裳。

这样想着,大姑说:“年前,千河老辈子的老婆死了。他托人来给我说,要讨一个我的丫头给他做填房。你还记得吗?”

“记得。”米甫臣说。

米千河爷爷今年四十八岁,自从没有再跟老爷出门,就一直疯疯傻傻的,每天都喝酒,都喝醉。喝醉了酒就打人,他老婆就是被他失手打死的。儿子媳妇也没有办法照顾他,就要给他找一个女人做填房,照顾他衣食。他们其实就是看好青荷细心,文静,脾气好。就是来求青荷的。

米甫臣说:“你当时不是一口回绝了他们吗?”

大姑说:“是啊,是回绝了。但是,青荷毕竟侍候了我这么多年,我们感情很深。我应该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让她衣食无忧。千河爷爷屋里站着房子睡着地,几十亩好田地,每年收租吃利,也没有好多劳累。嫁给米石稻,就要做活路,要饿饭了。所以,我想,把青荷给了千河爷爷。”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米甫臣很不满意的说。这年龄差别也太大了吧,相差三十岁,米千河的儿子女儿都比青荷岁数大。也就是说,米千河做青荷的爸爸,岁数都嫌大了,怎么会把青荷嫁给他做老婆呢?

大姑阴阴的笑。老爷要把青荷给了米甫臣,青荷也想把自己给了米甫臣。她就是不能让他们如意。把她嫁给米千河,那青荷就摇身一变,成了米甫臣的奶奶了。看他们还能有什么牵挂。问道:“怎么,你舍不得吗?”

米甫臣赶紧摘清楚自己。他知道,大姑一直怀疑自己和青荷有什么。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都是你的丫头。”米甫臣知道大姑离不开青荷。他赞成把青荷嫁给米石稻,就有这样的意思:米石稻家里穷,现在又在祠堂做事。他们结婚以后,大姑仍然可以把青荷请回来,帮她可以,帮祠堂也可以,总之多开几个工钱,也算是帮助青荷吧。嫁给米千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跟儿子刚刚分了家,分得十七八亩土地,要管理要耕种,还要照顾那个疯疯癫癫的酒疯子,肯定是没有办法再来帮大姑的。

大姑说:“你不是说跟我商量吗,怎么都是我的丫头了呢?”

米甫臣没有办法,说:“我只是很看重米石稻诚实,勤快。”

大姑说:“那我们也不委屈了米石稻,把青草嫁给他吧。”

米甫臣长叹一口气,说:“随便你。”

大姑扭头,要喊青荷进来。青荷已经进来了,跪在大姑面前,一下又一下的以头碰地,给大姑磕头。大姑笑着说:“起来,青荷,你不用这样谢我。”

青荷一直在门外。她不是有意要偷听大姑大爷说话。是因为她看见大姑一直没有扣好衣襟,院子里还有男人,有奶妈的丈夫在,米石稻也在。她害怕他们撞进来,看见了大姑的身子,不雅观。无意间就听见了大姑大爷说的话,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她心里很痛,很苦。她现在给大姑磕头,至少不是感谢她,不是!她不起来,继续给大姑磕头,希望她收回成命啊!

大姑阻止了青荷,强行把她拉起来,说:“青荷,起来,没有用的。这是命啊,这是你的命运。我们女儿家,就如同草种子,落到肥土里长落到瘦土里生,落到青石板上,也得任他磨啊。”

青荷咬着嘴唇,看着大姑的眼睛。大姑眼里充满了笑意,看似很慈祥温和。但是,她从那慈祥温和的眼眸后面看见了凶狠和杀机。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姑为什么要让她去嫁给米千河那个疯子呢?这是命,她的命就是由这个慈眉善面的女人决定的。她真的希望,大姑能够收回成命,说:“大姑,三小姐,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让我再给你磕几个头。好吗?”

大姑开心的笑了,把着青荷的双肩,扶着她站立端正,说:“真是俗话说的,大麦黄了小麦黄,姐姐嫁了妹妹忙。你这就等不得了吗?还早呢,不要听到风就是雨。青荷,不管你听见了什么,或者没有听见。总之不许乱说,我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揭你的皮。”她抚摸着青荷磕破了皮的额头,吩咐到:“去洗洗脸,搽点药。别人问就说是在门枋上碰了。别到老爷跟前去。知道吗?”

“是。”青荷很无奈的答应。她知道,这是大姑对她的惩罚,报复。当初,在城里的时候,三小姐和虎儿的一言一行,她都牢牢的记住了,报告给了老爷太太。她聪明,青草笨,没记性,什么事一过了就忘记了。哪知道这世界上还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她不愿意啊,想反抗。想要说服大姑收回成命,但是,大姑并没有给她说什么,自己偷听来的几句话,能给他们说什么呢?和大姑争执,哀求,也不是她的习惯。

青荷走了。大姑盯着米甫臣,把他看诧了。问:“你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心里正想着青荷的事情。为她不值啊,但是不敢说,害怕引起大姑误会。

大姑说:“干什么,我刚才再问你话呢。”

“什么话?”

“你进城干什么来的?”

“哦。”米甫臣就给大姑详细讲了米百家的事情。

原来,从涪城往北走,进山就是羌族藏族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龙安镇以北,居住着一个民族白马族人。人数很少,就是十八个氏族,几千人而已,政府把他们划定为藏族的一枝。他们自己不承认,说他们的古代氐族人的后裔,有自己的语言风俗。

米百家进山贩运药材,在龙安镇,就是遇到了一个帽子上插着白色鸡尾巴毛的白马族姑娘,拿着十几个麝香在卖。这个可是好东西,米百家过去跟人家讨价还价,说成了两元钱一个。他全买了。计算着,这些麝香拿出山来,肯定获利十倍。那些麝香有大有小,给钱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挑选着,想只要那大的,小的呢,就给人家留下,想再少一点价钱。这也是汉族人做生意的一贯做法。没想到,白马人很直,说话算话,没有汉人这种花花肠子,说好那样就是那样。她会说汉语,但会的不多,不能很完整的表达复杂的心思。说着就争执起来了。一闹起来,周围就围过来了很多白马汉子,唧唧喳喳的说汉人欺侮人。即便在龙安,还是汉人多,米百家也不害怕,争吵,以至于打起来了。那些白马人跟米百家说不清楚,就扯出了随身带着腰刀,要打要杀。被一边劝架的汉族人拉着了。米百家趁势抢过一把刀,杀伤了一个白马汉子。逃跑进报恩寺里躲了起来。最后,因为白马人不服,围攻作为政府派驻龙安管理白马人的官府驻地报恩寺。王姓土官把米百家抓了起来,答应给受伤的白马人赔偿,才平息了事件。经审问,知道他是涪城米老爷的本家兄弟,是涪城警察局局长余保利太太的老辈子。看在他们的面子,也不能过于追究,就把米百家押解回涪城,交给余保利处理。钱,该赔偿的已经赔偿给白马人了。就是教训一下米百家,要他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诚实待人,一诺千金。如此而已。余保利派人回来,请老爷示下,看怎么教训米百家。老爷就叫米甫臣进城去,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重要,就先把米百家带回来,再以家法处置。大姑却给米甫臣说别把他带回来,让余保利把他关着。别放,也别审问。就说是老爷要这样惩罚他。

米甫臣说:“余保利问我,老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问我是不是三小姐在里面捣鬼。”

大姑大笑,说:“你没有给他说老实话吧?”

“我哪能呢。”

“你没有告诉他,老爷一直不赞成米百家这样做生意,老爷说:生意有路人无路,聪明人按着活路做。”

“没有,老爷也许这样说过,但是我没有听见过啊。”

“你没有告诉他,米百家忤逆不孝,骂他爸爸妈妈说:人家都在外面做活路,他们躲到屋里做娃娃。这句话让老爷很生气,心痛吗?”

“没有,这样难听的话,说了脏嘴巴,听了脏耳朵。再说了,这些都是犯的家法,也应该照老爷的意思,把他带回来用家法处置啊。跟他在外面犯的事情关系不大。这是我们米家的事情,办事要分内外,你说是不是?”

大姑笑笑,问:“这是你们米家,的事情?”

米甫臣苦笑。觉得很难措辞。你们我们,和大姑结了婚,就是一个们了嘛,还能分清楚你们我们吗?他现在是一心一意在给祠堂,老爷大姑办事啊。

“哪,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照你的话,叫他把米百家关起来别放。因为我也搞不懂你要干什么。”

大姑说:“你该不是真的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啊?”

米甫臣苦笑,说:“我真的不懂。”

“人家一个眼色,你就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心,你怎麽就一点也不懂呢?”

米甫臣大窘。知道大姑这是找补刚才青荷遮挡她,自己去给她找衣服穿的事情。不敢顺着这个说。问:“你究竟要干什么,你告诉我呀。”

大姑说:“米百家他们家的二十几亩田,挨着米万成他们的几十亩田。那些田地,土质好,水源也方便。每亩田一年要比这些田地多打好几斗粮食,你知道吗?”

“这我知道啊。这和米百家的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你笨啊。怎么简直和过去在一起读书的张甫臣,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了。那时,我说上句,虎儿就接得上下句。我问你,把米百家关起来,让他拿钱到监狱去赎人。他们家会怎样找钱?”

米甫臣想想,说:“卖田地。对,他们只有找祠堂,拿田地作抵押,向祠堂借钱。”

这是规矩,米吉桥坝子中间的田地,是不能卖给外姓人的。米百家他们家现在急用钱,就只有把田地抵押给祠堂,借钱去救人。

大姑说:“终于开了一点窍。我们把米百家他们二房的田地全买了,把田坝中间的田地全买了。就剩下五房米万成他们家的几十亩田围在中间。下大雨,就专门从他们家田里过水,天旱了就断绝他的水源。要叫他不把田地卖给我们都不行。”

米甫臣感觉冷。大姑怎么这样啊,这也太狠了吧?说:“难。”

“为什么?”

“坝子中间的那些人家,都是比较富裕的,能够吃饱饭的。人家为什么要把赖以生存的田地卖给我们呢?”

大姑冷笑说:“今天,他们是还富裕还能吃饱饭。以后就不敢保证了。一辈子,很长啊。”

米甫臣知道,这是大姑挖空心思,要谋夺五房米万成他们家的田产。说:“关键是,祠堂的公田,长房的田产,已经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去谋求人家的呢?我们只要有钱,好田好土哪里都有,又不是买不出的白斑鸠。何必要这样劳神费力的去谋求五房的那一点田产呢?”

祠堂的公田,只能租佃给米家的子孙耕种,地租比外面低一些而已。长房的田地,只要是在米吉桥坝子中间的,也只能租佃给米家子孙耕种。换句话说就是,这些田地即使卖给了祠堂,或者长房,也还是他们耕种,不过每年得多交一些租谷而已。米甫臣管了一年多祠堂,长房的账,这个他最清楚了。

大姑说:“我想啊。我就是想要五房的那几十亩田地。”没有道理。大姑就是这么一个人,一直这样,总爱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怄气,劳神费力,乐此不疲。

米甫臣说:“想,我就给你办,好了吧。”他觉得自己就是应该专门为了大姑的**奔波操劳,过去现在将来,都是。说完,就脱衣服,走了几十里山路回来,他很累了。

大姑见了,问:“虎儿你干什么?”

“睡觉,我累了。”

“口漱了吗?”大姑掰开米甫臣的嘴巴,看他的牙齿,闻他的口气。

“漱了。”米甫臣索性大张开嘴巴,任大姑看,闻。说:“脸也洗了。回来以后,洗了个澡,一身轻松了,就想睡觉。”

从米吉桥到城里,是六十五里山路,米甫臣本来是可以坐滑竿的,但是,抬滑竿的都是米家的长辈同辈,他不敢坐,也不习惯被人抬着走路。所以来去都是自己走,很累。

大姑看着米甫臣,说:“去把头发梳一下,就像个乱鸡窝一样。”她本来还要问米甫臣很多地方洗了没有。但是一想,他既然洗澡,那些地方肯定都洗了。

米甫臣听话的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头发并不乱,更不像乱鸡窝。沐浴过后,他是精心梳理过头发的,就是害怕大姑唠叨。他不会和大姑犟,没意思。他从来就知道大姑好强,不管她有理没理,都喜欢人家听她的话。

自从幺幺出生,大姑给他喂奶以后。孔先生就说,幺幺的病,他的奶妈要忌房事。说等到开春就好了。过了春分,幺幺的病没有好。又说过了端午就好了。到了夏至,却又说要等过了中秋。今天是八月十六,他想好好的和大姑过一次夫妻生活。

米甫臣梳理自己的头发,脸刚刚在城里找剃头匠刮过,很白净。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就是头顶毛旋那里,有几根头发立着,怎么梳它也不顺溜。大姑过来,给木梳沾上水,梳理平顺。问道:“余保利升局长的事情,还是没有办下来吗?”

“没有,还是副局长,代行局长职权。他们局长现在是真的病得不能管事了。他也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屋里三四个小妾,就是铁人,也给熔化了。都是靠余保利给他的补药支撑着,越吃越虚,越虚越吃。余保利升局长,也是早晚的事情。”

大姑叹了口气,说:“哎,不知道我们家里,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当官的哟。不说是局长,就是处长科长,哪怕是班长呢,也是带长字的官啊。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这话,米甫臣听了很惭愧,心痛。他当然知道,大姑仅仅是羡慕二姐那局长太太的身份,她看不起余保利,也不是要他一定去当官。他知道,就像她就是他心里最好的,不管她是大姑还是三小姐一样,他也是她心中最好的,不管他是官是民。他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更加心痛。他应该给她,她想要的,羡慕的一切。他办不到啊。

米甫臣梳好头,回到床前,脱衣服。

大姑过来,挨着他身子,说:“虎儿,你还是到隔壁去睡,好吗?”

“不,我,都这么快一年了,我就是想要那个一下。”扭身就搂着大姑,亲吻着,喃呢:“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想。”

大姑娇羞的绯红了脸,深情的回应丈夫。说不想肯定是假的,她很健康,二十岁,身体也很需要,时常欲火中烧,心痒难挠。丈夫就在身边,伸手可及,而且丈夫也很需要。只是自己给幺幺喂奶,他有病,给他医病的先生说奶妈要忌房事。哺乳幺幺,这是她妈妈临终的嘱托,是她爸爸殷切的期盼,是家族给她的重任啊。她扭头看看床上沉睡的幺幺,从意乱情迷中猛然惊醒。说:“我也很想啊。可是不行。幺幺的病还是没有好。前天,请孔先生,罗先生,雷公他们几个先生都来拿了脉,说还是要忌这个。”

忌,没有道理。大概吧,就是害怕在**中的女人,母亲意乱情迷,放纵分心,就会忽略了对生病的孩子的精心护理关爱吧。有病的孩子,需要母亲更多,更仔细的照顾,一刻也不能放松。

米甫臣盘马弯弓,箭在弦上。焦躁的问:“这回他们又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大姑身体心灵,都同时感觉到了丈夫的急迫,歉疚的说:“他们没有说,可能吧,等到给幺幺断奶以后就不用再忌讳了。再等一等,忍一忍,好吗?”

这是他们,米甫臣和大姑必须共同面对,承担的责任,共同遭遇忍受的苦难啊。米甫臣还能怎么样。只好失望的出去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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