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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尴尬人的尴尬事

外边院子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大呼小叫。像出了什么事。二小姐刚刚要问,青草撞进来,惊慌的说:“大姑,青荷不见了。”

大姑一惊,说:“你说什么呢,青荷好好的,怎麽会不见了呢?”

青草说:“谁说不是呢?我们一直在收拾大姑的房间,摆好了东西,要拿大姑小箱子里小少爷专用的那些金银勺子,小碗,想找青荷拿钥匙,却见钥匙放在梳妆台上,青荷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该怎么摆放都是她才知道啊,问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门上的李大爷说看见青荷出门上街了。”

二小姐想想说:“可能是这么久没有进城,上街玩去了。”就叫紫云出去,找几个警察帮着找找,找着就叫她赶紧回来。马上把内院收拾好,大姑吃过午饭就要睡觉呢。叫另外的丫头老妈子,赶紧帮着青草收拾。吩咐安排完了,二小姐继续喝酒,米甫臣喝一小口,她就干一大杯。

大姑吃菜,深深的佩服二姐,就是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城里的警察帮着她找人。如果不是局长太太,能有这种方便吗?她不时问一句两句余保利的事情,他现在忙什麽,还是没有当上局长吗?怎么回事呢?不是一直考评都是优秀吗?二小姐回答一个两个字,不得要领。大姑看不起余保利,从小就鄙视他,那是米家人对余保利共同的看法。但余保利对米家的人却是一直敬重有加。特别是对他老婆米家二小姐,那真的像俗话说的:捧在手里怕跌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大姑看见的是:余保利从来不会忤逆二姐的意思,轻言细语,笑脸说话,挣的钱,不管是薪水还是外快,都是一文不少的拿回来交给二姐,要用钱,说明了要用多少,干什么用,清清楚楚的问二姐要。他们结婚十来年了,就没有听见他们吵过一次架。余保利的妈骂过二姐,也是余保利一力回护二姐,软语劝解。还一直拒绝纳妾。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像他这样在涪城有地位有钱的男人,能够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啊。二姐有福。像二姐这样优秀的女人,大家闺秀,也应该享这样的福分。

都看着别人在享福,白天不知夜晚黑。其实,都遭受着自己的苦难,不是表面看来那样幸福风光。那都是他们自己独有的苦难啊,说给别人,都不能理解的。

老妈子周嫂进来,给太太禀报说菜根香饭馆的陆老板来了,要见先生,有急事禀报。

二小姐已经有七八分酒了,对周嫂说:你没有给他说,在什么地方,就能够找到你们家先生吗?周嫂说说了。他到局子里,周警官说在大西街那边,他过去看了,没有人。就找到家里来了。

要到大西街那边找过了,没有人,才会找到家里来。想到这些,二小姐心酸不已,气苦地说:“他找不到就算了,你出去告诉陆老板:余局长不在家里,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不会回到这里来。”

周嫂说:“是,太太。”

余保利在院子里大声说:“谁说我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哪一天没有回来呢?”声到人到,余保利进了门。笑着说:“这些人也真是,送礼都不会找时间。专门找我家里来了贵客时,缠着说事情。大姑你来了,稀客啊。虎儿你好。嗨,米石種小兄弟,你好啊。”余保利和大家热情招呼过,从公文包里拿出六卷银元,递给二小姐。

二小姐让一边垂手侍立的小丫头素云接了。那是三百大洋,也不知道又是哪里弄来的。

余保利看看席桌,笑着说:“小满,今天贵客临门,怎么喝这个酒呢?喝那些洋酒啊。紫云,快去把那酒拿来开了,让虎儿也开开洋荤。”

小满,是米家二小姐的乳名。她是小满节那天生的。余保利现在是每天都会回家里来,转转看看,吩咐下人做好事情,听太太安排自己该做什么,就去打点。但是,不会在这里吃饭,也不会在屋里睡觉。都是到大西街那边,陪着四喜子吃、睡。因为他一直就是觉得老婆并不在乎他怎么吃怎么睡,而四喜子就一顿也不要和他分开吃,他不过去陪着她,她就不吃饭,做好等着他;他不过去,她就不睡觉,通宵等着他。那边的伙食当然没有家里的好,菜很少,也没有家里这样呼奴使婢的,就只有一个老妈子李妈在侍候。但是,那里需要他,他就爱在那边。人,得被人需要,才能有那自信——自己对别人还有用。

二小姐冷冷的说:“这个不是你弄回来的,说是最好的丰谷特曲吗?拿来待客还不好了是不是?”余保利知道太太独自一人在家里喝酒,就特意跑几十里路,到丰谷天和烧坊给她买来一大酒瓮丰谷特曲,让她喝。

余保利知道,这是太太找茬呢。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啦。赶紧说:“这酒,在涪城,当然就是最好的了。我说喝洋酒,不过是图一个新鲜。虎儿还没有喝过嘛。”

二小姐说:“还只有那么几瓶了,你不是说要留着,你的四喜子爱喝那酒。就给她留着吧,我们,喝这个就很好了。”

很严重了。余保利不记得他说过四喜子爱喝洋酒。说:“小满你说笑了,开什么玩笑哟。四喜子什么东西,还要专门给她留着。素云,给我们斟酒啊。”

二小姐已经喝得有点醉了,就是想闹闹,把平时不能不敢说的内心的憋屈发泄出来。说:“刚才,菜根香饭馆的老板来找你了,说有紧急公务要禀报。”

余保利说:“我见到他了。”

“什么事啊?”二小姐问。她打听清楚了,余保利和四喜子的事情,就是陆老板的老婆麻婆娘使的坏。

“他来报告说他儿子遭土匪绑架的事情。”

“这事,你真应该帮帮他,也算是谢他们的大媒呀。”

余保利心里一紧,知道问题所在了。苦笑说:“我怎么没有帮他们啊,这么久,为了他们的事情,脚都给我跑大了。从涪城到葫芦溪,跑了好几趟呢。把葫芦溪袍哥大爷郑昭良弄来关在监狱里审问,拷打。还要怎么样呢?”

“哦,很应该的啊。”二小姐冷笑说。

“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陆老板把饭馆卖了,东西挪借凑了一千五百元大洋,拿钱交给郑昭良。他却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嫌少啊,土匪开价是五万。”

“那怎么办?”大姑米甫臣,连二小姐这样不太管事的,都觉得荒唐。

“怎么办?我抓了郑昭良,严刑拷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人。葫芦溪的人都说他见过一个叫牛头马面的土匪头子,他也打死不承认。这不是,他家里人刚才给我送了三百元,说也不敢就求我把他放了,只是求我不要再打他,他确实见过牛头马面,但是答应了人家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葫芦溪见过牛头马面的人很多啊,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是袍哥大爷,答应了人家就肯定要遵守承诺,是义气。但是他肯定和绑架这事没有关系。别再打他,让他活到水清石头现的时候。这不是一件怪事吗?”

大姑皱眉,说:“是啊,是太奇怪了。”

余保利说:“刚才,陆老板就是来给我说,他们家狗屁娃是在两个月前,跟着一个经常给他们送野味的打猎人,进了武都山里。前几天,他还隐隐约约看见那孩子在山里,跟着几个挖金子的人在一起。那人来找陆老板卖野味,才知道那孩子被土匪拉了肥猪,有他在那里的踪迹,要救他出来就不难了。我叫周警官去找炮团刘鸿基了。素云,倒酒,我吃了饭,还要和刘团长商量打仗的事情呢。”

素云给大家换了大杯子,给米甫臣、太太、余保利斟满酒。

“给你大姑也斟满了啊。”余保利说。

“我不喝。”大姑捂住自己的酒杯。这酒,是老爷的好朋友,成都的高法官留洋回来,送给老爷的。老爷喝不惯,就交给了余保利。她曾经要了一瓶,喝了,醉了好几天。这酒真的很好喝,酸酸甜甜的,酒味不大,后劲儿很足。

余保利说:“别怕呀,你不是喝过这酒吗?这是真正的法兰西波尔多葡萄酒,好东西啊。”

大姑说:“好东西我也不敢喝。怕这酒从奶水里过给了幺幺。先生说酒,是第一要忌讳的。喝酒,就是给幺幺灌毒药。”

余保利大笑,说:“小满,你看我们三辣子,真的是长大了啊,她都有害怕有不能的了。她原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屁股都敢摸一下的。”

大姑嘴硬,说:“我怕什么?我们这些人,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那年要了你的酒,你不是心疼了好久吗?怎么现在不心疼了?再说了,我这是为了我们家幺幺,他的病不能见酒。又不是我怕什么。”

“那还是害怕嘛。”余保利说着,请米甫臣、老婆喝酒,自己先干了一大杯。又说:“怕,才是对的。”

“哦,为什么怕才是对的呢?”大姑笑问。

“有所畏惧,有所不能,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人,才说明你长大成人了,懂事了。有一些顾忌,一些牵挂让你不能这样,不敢那样,人的感情,就是表现在这些地方。为尊者讳,为亲者忌。有些行为会伤害别人,特别是自己的亲人,就不去做,这就是长大了的成年人。三小姐,就说这个喝酒吧,那年你喝了一整瓶葡萄酒,醉得人事不省,你以为我真的是心痛酒吗?我是心痛人。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你,你不知道啊,那几天,有的人,自己本来就病了,却一天在太阳坝里,走过去走过来,想进门里去看看你,又不敢。就药也不吃,饭也不吃。你三小姐有多难受,他就把自己也弄得那么难受。”

大姑看看米甫臣。米甫臣脸红的发烧。这是大姑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回事。她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当时她是主子,虎儿是奴才,所以没有人敢说敢议论这事。说:“那是他自找的,我又没有叫他不吃药不吃饭。”

余保利笑说:“幺幺也没有叫你不喝酒啊,你怎么就不喝呢?”

“这,这是不一样的。”大姑理屈词穷。

余保利说:“情愿,心甘情愿,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就像刚才,郑家的人拉我去吃饭,在饭馆里摆了一桌海参席,我不情愿,就感觉比药还难吃。吃一筷子,就抽空溜了。我得回家里来呀。屋里有贵客,我害怕你二姐怪我,幺幺来了,大姑虎儿来了,我都不回来看看,就太也说不过去了嘛。”

二小姐苦着脸说:“哦,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回家吃饭的啊?”

这人一得意,就要忘形。话说成这样,得罪老婆了。余保利早就知道。老婆很不高兴。遇到他和老婆四喜子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人会高兴。但是老婆一直没有说什么呀,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还给钱给东西,养活着四喜子,派老妈子侍候四喜子。就像他要做什麽就可以做什么一样。余保利继续自己的话头,说:“人啊,就是有害怕的,无所畏惧,就不能算人。你看那青蛙,就没有什么害怕,不管岩石有多高,水塘有多深,想都不想,就‘咚’的一下子跳下去了。”

大姑笑笑问:“姐夫你就不害怕谁,你就是那青蛙吗?”

余保利佯装生气,说:“打胡乱说,我怎麽会不害怕谁呢,我害怕的人很多啊。”

“不会吧?”

余保利笑说:“开春,我生了一次官,你没有听说吧?”

大家一听,没听说啊,都很好奇。大姑精喜的说:“升局长了吧,难怪借了那么多钱。”过大年以前,余保利找老爷借了五千元,还没有还呢。

“不是。”

大姑摇摇头,也没有听见余保利再有什么升官发财的事情啊。

余保利说:“过完年了,大家坐班,就讲起了自己屋里这么十几天的经历,都是一肚子牢骚,挨骂挨打了,吵嘴受气了,酒没有喝好饭没有吃饱。过年嘛,也不能像平时一样,在外面和朋友潇洒快活,只能在家里陪着老婆。听老婆唠叨挨老婆抱怨。我们警察局是这样,没想到县政府县党部,参议会法院团部师部,都是这样。大家一起讲出来,委屈不尽,就公议,我们干脆成立一个什么党团会社。也不说去给这些受了气的男儿汉大丈夫讨回公道,至少吧,让我们这些受了气,吃了亏,遭罚跪了搓衣板的会社成员,有一个哭的地方。就借了学校的大成殿,在孔夫子面前,议定我们会社的名字——涪城人民杷耳朵协会,召集开会,来了好几百人,议论选举会长理事。却没有一个勇挑重担的人。正商量呢,突然就听见有人惊叫:‘太太们过来了。’哗啦啦一阵,县长参议长,师长团长都跑得一个不剩,会场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大姑大笑,肯定这个是假的,吹牛。问道:“为什么,你特别胆大,还是知道我二姐不会和那些太太搅在一起呢?”

余保利板着脸说:“因为我吓破了胆子,昏死过去了。那是我唯一一次,没有给你二姐请示,就去做了的事情啊。”

“不是吧?”大姑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余保利就是这样的人,没脸没皮的,别人,都怕背上惧内怕老婆的名声,他却主动承认,还怕得如此彻底如此冠冕堂皇。

“不信,你问你二姐。”余保利认真的说,当然,不能问她是不是有这样成立杷耳朵协会的事情,那是没有的嘛。说:“不管什么事,我都是事先向她请示过,才去做了,再汇报结果,对不对?”

大姑看着二姐,想证实是不是真的。

二小姐扭转脸,不看余保利大姑。她不得不承认,余保利说的是事实。他不管做什么,包括给四喜子赎身,卖大西街那边的房子,养着四喜子,都是给自己汇报,得到批准了,才去做的。

余保利说:“其实,我害怕的人很多啊,真的。”

大姑摇头,瘪嘴,一点儿也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比如,我是警察局副局长,我就必须害怕比我官大的人,局长,县长,参议长,师长团长,他们的管着我,给我发薪水啊,我能不怕吗?还有,我害怕我警察局的小队长,警察。”

“你管着他们,怕他们干什么?”大姑笑问。

“我害怕他们找我错处告我刁状啊,怕他们在关键时候不帮我打仗啊。”

大姑想想,点头。觉得有道理。

“再说这个屋里,我害怕你二姐,这个你们都知道。她应该管我,我遇到她,这一辈子就是要服从她管理的。我还很害怕秋萍,伟儿,你们知道吗?”余保利一大杯一大杯的灌葡萄酒,这时,也有七八分酒了。

大姑大笑,说:“你害怕我二姐不给你拿钱,你就没有办法在外面操,这个能理解。喝几口酒就酒话连篇,神谈乱说。你怕秋萍伟儿干什么?”

余保利说:“人,都有自己的情不自禁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像秋萍伟儿他们。还小,不能理解,不知道那本来是不好的,我们教育他们不要去做的,我们却去做了。这就只有瞒着他们,害怕他们知道了学坏了,或者厌恨我。你看我现在就是嘛,这麽久了,不敢面对儿女,家都不敢回。我真的有错啊。”就喝干净酒杯的酒,拿过酒瓶子,恭敬的给老婆米家二小姐满斟一杯酒。认了错,再陪一个不是吧。

二小姐知道余保利说的是什么,非常气愤,他不回家,冷落老婆,还有道理了吗?还这样理直气壮了吗?就借酒盖脸,袖子故意一扫,把余保利斟上的酒,碰倒在桌子上。

余保利连忙拿起自己的酒杯,去接住桌子上漫流的酒。嘴里连说可惜了可惜了。还接住了大半杯呢,用手指抹抹,把剩下的都抹到杯子里,就没有抛洒多少了。

二小姐大怒,问道:“可惜什么?”

余保利对大姑说:“你二姐醉了。碧云素云,扶太太去睡吧。”

二小姐说:“我没有醉,我问你,可惜什么,我不该喝你的酒吗?”

余保利说:“哪里呀,这是你的酒,老爷的酒啊。”

“那你把那酒接起来干什么?不是还要拿给我喝吧?”

余保利笑笑,说:“当然不是了,这是好东西,十多元大洋一瓶,四喜子也说爱喝。你喝不完的,抛洒了的,我接起来,拿去给四喜子喝。她也只配喝这个。”

余保利知道老婆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对不起老婆和两个孩子。实话实说吧,他很珍爱老婆米家二小姐,很珍惜这个家,过去是、现在有了大西街那边也是。老婆贤惠文静,高雅美丽,处事大方。把他的家打理的安宁和睦,这是所有认识余保利的人的共识,也是余保利自己的切身感受。但是,余保利也有他的无奈,他总是在祈求老婆施舍,他不愿意在自己消魂蚀骨的时候,看见老婆正在忍受折磨。这个事情最应该夫妻之间一心一意,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吧。老婆她不,从来就是无所谓,就不和他交流一句话,他做,努力;她没有反应。他完了,就完了。他一直以为天下男女都是那样的,倒也没有什么。从四喜子那里,他知道了,原来这种事情,女人也是可以得到乐趣的,也是可以主动,也是很舒服的。他理解,这是老婆米家二小姐有什么缺失吧?当然,也仅此而已。特别是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以后,他认识清楚了,和四喜子,那就是做那事的。真正的生活,家,还是要和老婆维持。想到这里,余保利噗嗤一笑,说:“我想起一个笑话,说从前有一个傻女孩,有两家人来求聘她做媳妇,东家富裕有钱,但那人很丑;西家的穷困,人却是很高大魁梧。她父母问她究竟愿意答应哪家。她说:要是能够在东家吃饭,在西家睡觉就好了。”说完,大笑。

大姑皱眉,哪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孩啊?米甫臣嗔怪的看看余保利,就是他经常给他讲这些低俗笑话,不小心就讲给了大姑,害他挨了很多打骂。

余保利就有这样的本事,可以不露痕迹的,把很难讲清楚的话讲清楚,并且只让他要人家懂的人,听懂他的话。比如现在,大姑米甫臣就完全不明白,他这是在给老婆米家二小姐道歉赔不是。他们只是听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歪理邪说,一个很不堪的笑话。

二小姐是听懂了。虽说不能消弭怒火,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说什么呢,怎么说?余保利只是把二小姐自己很不在乎的那事,拿到四喜子身上去做了,现在依然是这一家之主,挣钱养家,一分没有少给,每天回家里来请示汇报。他做得很好了,就是,他不知道二小姐的寂寞,没有人知道,二小姐的寂寞啊!他真会说话:喝不完的酒,抛洒了可惜,拿去交给四喜子喝。掉在地上的饭菜,就拿去喂狗。四喜子就算是他们家,余保利和二小姐喂的一条狗吧。还能说什么呢?二小姐连再要喝醉酒的理由都没有了。

郁闷啊。

余保利知道给老婆的话已经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说这个。“大姑啊,你可是把我害惨了,米百家那事,是不是你在捣鬼。害得他坐了这么半年多冤枉监狱,花了好几百元大洋。老爷要我把钱退还给他呢。”

大姑一愣,笑说:“那你就退吧。米百家忤逆不孝,这也就是老爷惩罚他了。另外的事情,就是我理解错误,是我错了。对不起,姐夫,我这里给你赔一个不是。”

认错不赖帐,却也不说明白了。完全是一招太极推手,让余保利的指责无处着力。

余保利也毫无办法,说:“小满,前前后后收了米百家他们八百大洋,给一千个,让虎儿带回去交给老爷吧。算是我给老爷赔罪。”

大姑暗喜。米甫臣皱眉,深感这个余保利荒唐。钱到了大姑手里,还会拿出来交给老爷,退还给米百家他们吗?被老爷冤枉,你还得继续背下去。冤枉死你,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余保利志得意满,说:“这人啊,不会说话,一句话就足以气死一个人。四喜子那嘴巴就是。她做了一套衣服,要拿钱去取回来。我说要回来找太太要钱,她说:那我就光着身子吧。气得我说你光着就光着,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过。烦不烦哪。”

二小姐幽幽的说:“余保利,难得回来一趟,当着客人,就不能说一点儿好听的吗?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有钱,以后别让我再操心就好了。”

“哦,好吧。”余保利心里暗喜,觉得是得到了一个特许。挣了钱,拿回家交给老婆,他觉得是应该的。要用钱,找老婆要,他觉得也是很应该的。但是,经常为了四喜子的事情,问老婆要钱,他觉得难堪啊。

二小姐想想,说:“还是我叫他们去结账算了,屋里也还要用一些布料。”

这个家里,包括大西街那边的一切开销用度,都是二小姐叫人去结账,给钱。所以,知道的人,无人不说米家二小姐大度,贤惠,能容忍。她很在乎这个名声,家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丈夫跟了别人。她现在只有这个好名声了,还不珍惜吗?

而余保利心里一沉,刚刚得到的特许,又没有了。还得老着脸皮回来给老婆商量另一个女人生理期间要用草纸的花费。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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