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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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机慎密

老妈子李妈大声报喜:“太太,太太,快出来接客,贵客到了。大姑他们已经转过十字路口。说话就过来了。”

二小姐正坐在屋里生闷气,站起身来,说:“是吗?”整理衣裳头面,走出门,大姑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大声叫道:“二姐,二姐,还躲在屋里裹脚吗,赶紧出来迎接贵客啊。”

二小姐接着妹妹,看她喜笑颜开红光满面,说:“你就是贵客吗?你充其量不过是常来常往的泼皮无赖,冒充贵客,你信不信我就把你赶了出去。”

“你敢!我当然不是贵客,我说的是他!”大姑说着,就把幺幺米石種递到二姐面前,得意的说道:“来呀,你把他赶出去呀。”

二小姐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幺幺米石種出生一年多,因为有病,一直没有出门走过哪里,也没有到这里来过。她只是回娘家,见过几次。欣喜的说:“哎哟,老实话,我们幺幺来了,真的是贵客到了啊。秋萍,伟儿,赶快出来,来迎接你们的小舅舅。”她知道幺幺有病,不能伸手去抱他,一摸他,他就要哭。就着大姑手上仔细打量,目光温柔亲切。

二小姐的大女儿余秋萍八岁,在学校读三年级。儿子余远伟三岁。听见了,跑出来,在三姨手里看着幺幺。米石種一岁半,很瘦弱,还不会走路,也不能说话。用一双又大又黑亮的眼睛看着这些围着他观看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善良温和,倒也并不害怕。余秋萍疑惑,眨巴眼睛,扭头问妈妈:“我们真的要叫他舅舅吗?”

时常来这家里的人很多,她叫人家舅舅的人也很多,都是大人,有几个甚至是老头。

二小姐说:“当然要叫,而且,你们的亲舅舅还只有这么一个。伟儿,你爸爸怎么教你的,那个爸爸的爸爸怎么说来着?”

余远伟背诵道:“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爸爸的妈妈是奶奶;妈妈的爸爸是外爷,妈妈的妈妈是外婆;爸爸的哥哥是大伯,爸爸的弟弟是叔叔,爸爸的姐妹是姑姑;妈妈的兄弟是舅舅,妈妈的姐妹是姨妈。”难得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那个佶屈聱牙的把这么复杂的话背诵全乎了。惹得大姑欣赏不已。

二小姐笑笑说这是余保利唯一做的一件正经事情。拉着儿女和米甫臣米清泉相见招呼了,说前天米石稻进城来说你们要来住,赶紧的派人收拾房间。没想到你们来得怎么快。

米甫臣说:“都是老爷催促得急啊。”

二小姐叫下人帮着大爷搬运东西,自己陪着大姑到屋里坐下,说:“不知道房子够不够你们住,你们来了多少人?”

大姑说:“我,两个孩子,三个奶妈,两个丫头。”他一边说,一边逗弄怀里的米石種,让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站立。

二小姐指指外面忙碌的米甫臣,说:“虎儿不住这里吗?”内院的房间都比较小,米甫臣要住,就要给他们一间大房间,就肯定不够。

“他不住在这里,他得两头跑,回家里住。老爷也病了,屋里也没有一个使用得力的人,他再不回家怎么办?”大姑忧心忡忡的说。

一说起老爷,二小姐也很担心,说:“老爷的病没什么吧?前几天,余保利进山里去,要把老爷接到城里来住,老爷把他骂了一顿。”

“是啊,进城来,请医拿药都很方便。他老人家就是不来啊,他是害怕把病过给你们,染上秋萍伟儿。我要去看看他,他都不准。老天保佑啊,老爷他是故土难离。”大姑知道,老爷是在家里守着他那八万大洋。就要给二姐讲了最近几天谁谁病了,谁谁死了。真是人间惨剧,现在是家家举哀户户吃药,地里庄稼熟了,都没有人去收割。

二小姐仔细看了来的人,问:“哎,不是说毛娃子也要来吗?怎么没有见他呢?”

“我没有带他出来。我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他再来了,我照顾得过来吗?那孩子又很不听话,在山里疯野惯了,眼睛一花就跑不见了。进城里来,跑丢了怎么办?”

米石移是老爷过继来的孩子,十岁。现在在祠堂家学里读书,读不进去,顽劣无比。最爱的就是在山上去和放牛的孩子,骑着牛打仗。回家来,老爷叫他背书,他背诵:“放牛娃儿爱骑牛,牛毛钻进屁眼儿头,扯一扯,揉一揉,还有半截在里头。”每次都把老爷气得半死。老爷很不喜欢他了;大姑也不喜欢他,他很害怕大姑。见了,就像老鼠见了猫。早晨,老爷叫他跟大姑进城,他嘴里答应,转眼就跑不见了。老爷叫大姑派人找。大姑嘴里答应,没有派人。她照顾不了米石移这是事实。她不喜欢米石移,故意要把他留在山里,在灾难时疫中奔命,由天老爷决定他的死活,才是她不带他出山来的原因。现在,长房已经有米石種了,幺幺才是长房唯一的继承人。大姑不要米石移来和她的幺幺争夺这个位置。所以,自从有了幺幺,不对,应该是他过继给老爷那一天起,大姑就一直讨厌他,总是找他麻烦,吼他骂他,找他的错失,给老爷告状责罚他打他。

二小姐又说:“还有个事情我一直不懂,就是米百家的事情。昨年八月,虎儿叫余保利把他关起来,不审不问的,这都半年多了。余保利以为是老爷要责罚他,谁知道前几天进山去见老爷,老爷问余保利究竟要给多少钱才能放人。还拿大洋把他脑袋打了一个青头包。他回来给我说,肯定是三辣子在搞鬼。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大姑笑笑,说:“这是我多事,理会错了老爷的意思。过了就算了吧。”

不得要领。还没有过呢,米百家还关在大牢里呀。怎么办呢?

米甫臣进来,二小姐请他坐下,问:“收拾好了吗?”

米甫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说:“安顿好了,就是来请大姑过去看看有什麽不妥的。”

大姑拿帕子让米甫臣擦汗,说:“算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再说了,这是在二姐屋里,需要什么,我就找二姐要。”

米甫臣冲大姑笑笑。他和她,在这里读了五年书,就是住在内院,需要什麽,就是找二小姐要的。习惯了。

大姑还是不放心的问:“幺幺的东西,是不是照着家里那样放着的,别在关键时候,手忙脚乱的抓瞎。”

米甫臣说:“就是。时常给幺幺看病的孔先生,现在住在南门外的吉祥客栈。我给他说好的,不要走哪里,要随叫随到。”

大姑点头,很满意。

二小姐笑笑说:“这个你们就太小见了,这么大一个涪城,害怕没有给幺幺看病的医生吗?还巴巴的把孔先生请到城里来。再说了,山里过时疫,你们就应该把人家留在山里,多救治几个人,多挣一些钱嘛。”

“二姐,不是你那么说的。有句老话:吃药不投方,哪怕用船装。医治不死病,药吃有缘人。我们幺幺还就只是吃孔先生的要才有效。这么一年多了,医生也请了二三十个,除了他开的方子,别人的吃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大姑苦笑说。

二小姐惊问:“有这么奇怪吗?”

米甫臣证实:“是真的。”

大姑说:“虎儿,这里安顿好了,你就赶紧的回去。看看他们采办的药材好了没有,带回去,路过漏风垭,照老爷的意思,给他们一些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爷就是善良人啊。也别管他是不是姓米了。虎儿啊,只有辛苦你了,老爷病了,端茶递水请医熬药,床前尽孝,你就帮帮我吧。说起老爷的病,你都应该把孔先生再带回去。老爷也是只吃他的药才见效啊。”

米甫臣苦笑,说:“这,这就算了吧,是老爷催促逼迫把孔先生带进城里来的。在他心里,幺幺的命,比他重要啊。现在再带着他回去,我不是找着挨骂吗?”猛灌几口茶水,说:“二姐,那就麻烦你帮着照顾一下他们,我走了。”

“别呀,吃了饭再走。再忙,还是要吃饭的嘛。虎儿,等一下呀。老李,你看看保生堂那边把药材发过来没有?紫云,周嫂,叫厨房开饭啊。我这里开一桌,给你们大爷带来的人开一桌。快一点,他们吃了还要赶路。”

紫云碧云红云香云素云摆好饭桌,菜端上来了。二小姐大姑米甫臣坐下,准备吃饭,碧云给二小姐米甫臣斟满酒,给大姑倒酒,她捂住杯子说:“我不能喝酒。”

二小姐问:“你不是很能喝吗?怎么不喝酒了?”

过去,三小姐在这里读书,一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就来找二姐讨酒喝。小儿女情态心思,二小姐理解,也不说她,给她喝。

大姑愁眉苦脸道:“孔先生说,我喝酒,就是在给幺幺灌毒药。给幺幺当了这背时的奶妈以后,这样也不能吃,那样也要忌讳,真是难过啊。”

“哦,这样啊。”二小姐看看自己的小弟弟,就不敢勉强三妹喝酒了。

大姑说:“虎儿,你也要少喝一点酒,你还要赶路呢。近一段时间,你的酒是越喝越多了。我没在家,你要少喝,甚至不喝。听见没有。”

米甫臣点点头,很无奈。

二小姐请大家吃菜,端酒杯说:“来呀,虎儿,二姐陪你喝一杯。”就一饮而尽喝了一杯酒,也不管米甫臣喝不喝。

米甫臣问:“不等姐夫了吗?还有秋萍,伟儿他们。”

二小姐让碧云倒酒,说:“秋萍伟儿,自有丫头奶妈照顾吃饭。他,就不等他了,等也等不回来。来呀,虎儿。”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看着妹妹虎儿那种轻怜蜜爱,夫唱妇随的样子,她自感身世,心里难受啊。余保利现在有了外室,有了四喜子,就很少回家了。每天都会回来,回来就是打一头,看看,不在家里吃饭,也不在家里睡觉。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温良恭俭让,请示汇报,挣了钱,拿俸禄薪水,捞了外快,都是一文不少的拿回来交给她。要用什么,也是老老实实的说清楚了,问她要。

二小姐一直就是要给余保利纳一个妾,是余保利他妈的意思,也是她这个大家闺秀必须表现的。和余保利结婚,她带过来了四个陪嫁丫头,彩云白云青云紫云,本来就是要给他收用的,谁知道他一个也看不上。和她好好的过了七年,最后,挑选了一个老妓女四喜子。那都是什么呀,她看着就恶心。就没有说余保利什么,以为,他过了那新鲜劲儿,就会厌恶四喜子,回来和她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余保利会是这样的,现在就不在家里吃饭睡觉了。她也问过余保利,四喜子究竟有什么好,迷得他神魂颠倒的。余保利也诚实,告诉她:四喜子离不了那个,他也离不了。

那个,那个是什么?

就是那个啊,反正你也不需要不感兴趣的那个。她就是妓女,荡妇**,需要那个。我不是喜欢她,只是需要那个。

二小姐悲哀,恶心。更加不能让余保利碰自己了。她怕染上四喜子身上的脏病啊。却又无可奈何,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的事情。她爸爸米老爷,就有四个小妾。从小,老爷太太就教育她:做女人第一要淑德贤良,温良恭俭让,要能容人,不能小肚鸡肠争风吃醋。还特别就是夫妻生活,要小心,克制,要显得无所谓,不在乎,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女人,相夫教子是本分,其他的事情,都是可有可无的。

二小姐做得很好啊,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和丈夫就这样背离了,渐行渐远。她每天都会从她派过去侍候四喜子的老妈子李妈那里,知道余保利四喜子干了什么,说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夜夜**,她不能说一句话。无可奈何啊。

米甫臣见二小姐一杯一杯复一杯,也不吃一点菜,反客为主的说:“二姐,你也吃一点菜呀。我可是不敢像你那样和跟斗杯,只能慢慢喝。”

大姑见二姐那样喝酒,好生佩服,说:“二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才一年多,二姐酒量倒是练出来了。”

二小姐叹息一口,一年多,三妹啊,这一年多,你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你不知道二姐是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熬煎。说:“是吗。就是喝着好玩儿,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喝。”

大姑问:“能喝多少?”

“不知道啊。”

“怎麽会不知道呢?”

二小姐苦笑,说:“没喝醉过,一个人对影独斟,想醉,总是喝不醉。喝饱了,胀得难受,就是喝不醉啊。”

大姑简直佩服的高山仰止,五体投地。说:“厉害厉害,还从来没有听见过就喝饱了,没有醉的人呢。刘伶李白,都要把酒仙的位置让给我二姐了。哎,不对呀,不对不对。二姐,怎么是对影独斟呢?余保利不陪你喝酒吗?他现在很忙吗?”

余保利也是很爱喝酒的,以前,是他一个人喝酒,二小姐非常讨厌他喝酒,喝醉酒。一见他喝酒就远远的避开,到内院来找三小姐说话。直到他喝醉了,自己睡了,才回来。

“他是很忙。”二小姐淡淡的说。又喝下一杯。

大姑羡慕的说:“这是可以想象的,余保利在衙门里,代行局长职权,每天的事情千头万绪,日理万机。哪里像我们家虎儿,孔夫子的大弟子——闲(贤)人一个,每天就是东游西逛,找不到事情做。哦,对了,虎儿,你回家以后,米百家他们欠我们的钱,你要催紧一些,要他们还钱,要不然就拿地契来。”

米甫臣慢慢呡,喝完了一杯酒,让碧云给自己斟满。说:“老爷都说了,欠我们的钱,不再问老辈子要,他找余保利要钱。姐夫也答应,把他们用过的冤枉钱还给他们。我怎么去催收啊?”

大姑指着米甫臣,对二姐说:“二姐你看嘛,我们家虎儿就是这样,没一点机智没一点决断。老爷现在生病,他能够跟着你屁股后面看你收账吗?借据现在在你的手里,老爷给余保利说的话,他们又不知道,也没有写手令给你。只有你手里的借据才是真凭实据。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找他要,没有钱,就收了他的地契,别跟这些人客气!”

米甫臣摇摇头。知道,这事闹开了,又是一场大祸。但是,他只能按大姑的意思办。

二小姐说:“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呀,喝酒,来呀,虎儿,难得有人陪着我喝酒,看看能不能把我喝醉一次。虎儿,陪着二姐喝一杯。三妹,你随便,吃菜啊。”又一口喝了一杯。

米石種可能饿了,头在大姑怀里拱拱。大姑就解开了衣襟,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干净奶头,给他喂奶。米石種天生一种怪病,就是不能哭,不能着急,一哭一着急,就会脸青面黑,嘴唇发乌,昏厥过去。

大姑见米甫臣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痴呆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嗔怪地娇声说:“看什么看啊,没有见过吗?怎么总是这样没出息,眼饱肚子饥的。”

米甫臣眼馋。眼睛饥饿,肚子也不饱。孔先生说要忌讳,要等幺幺断了奶以后,他们才可以在一起。这个幺幺,他就是不好好的吃饭,要吃奶。他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小姐扭头,不忍看妹妹妹夫演绎亲热。好羡慕妹妹,有人看。不像自己,独守空房,想找一个人来看看自己,不能。

大姑说:“虎儿,我还忘了告诉你。回家了,在屋里你给我老实一些,不要偷嘴啊。屋里的什么东西,我都有记号。别犯在我手里了,才说我没有给你打招呼。”

二小姐有一些晕乎,笑问:“偷嘴?什么记号?”

大姑笑笑,不答。米甫臣也很纳闷。说:“真的哎,那年,我进了太太的房间,她究竟做了什么记号,就知道有人进过她的房间,又知道没有人动过她的东西呢?”

大姑就说其实简单,就是拿一颗蚕茧,把蚕丝网在门口,东西上。

米甫臣郁闷。这女人啊,真是太聪明了,能够在他们面前耍花招吗?料敌先机,谨小慎微,明见万里,防范未然。就一口喝完杯中酒,叫碧云给自己斟满。与二小姐碰碰杯:“来,二姐,我陪你干了这杯。”

二小姐大喜,说:“对呀,这才是男儿汉喝酒嘛。”

米甫臣说:“酒入愁肠,化着相思泪。”

大姑知道,米甫臣说的是什么。说:“二姐,你看他嘛,你还在夸奖他,他这不是已经喝醉了,打胡乱说了吗?”

二小姐说:“他才喝了几杯呀,哪能就醉了呢?况且他还真不是打胡乱说,要小别几天,难免心生惆怅。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三妹,你不是最爱的就是这些词句吗?跟你,把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大姑笑笑,没有按着二姐的话继续说。“二姐,你不知道啊,他一喝醉了酒,就要头痛心口痛。我现在又不在他身边,谁去照顾他啊。虎儿,你要听我的劝告,慢慢喝,少喝点。你不心痛你的身体,我心痛啊。”

米甫臣是大姑的心痛。大姑过去的生活,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一切事情都是以自己的好恶判定为准则,从来就不顾及别人心里的感受。予取予舍,为与不为,完全是她自我的。她就是太阳,别的一切,都必须围着她转。

这就是米家三小姐、大姑、米石和。

二小姐看着妹妹,看着米甫臣,心里一紧,省视自己的过去,问自己曾经像三妹关爱米甫臣一样,关心过余保利吗?冷暖寒温、痛苦灾难感同身受。没有,她从来就没有这样过。

她和余保利是娃娃亲,所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余保利比二小姐大五岁,逢年过节,生期满月都是相互走动,会见到的。没有说话的机会,她也不会跟余保利说话。后来,余保利进了讲武堂,成了军人,警察,老爷就很瞧不起余保利,她也和老爷看法一致,瞧不起他。婚前婚后,都是冷眼看着他做,大事小事好事坏事,总之都是他做,她看着,是一个看客与她无关。她现在知道,她错了,余保利现在这样子,和她关系成了这样冷淡,完全是自己不关心他造成的。既然嫁给了他,就要一辈子跟他过了,怎麽能不闻不问呢?

米甫臣这时也深情的看着大姑,心里有苦说不出。让你喝酒却不让你醉,不让你尽兴。他真的想喝醉酒啊,每天都想大醉一场,忘却烦恼。但是不敢,因为他不是自己的,他是他的三小姐的。三小姐,现在的大姑,她的关怀柔情,就像一张有千百万节的大网,牵缠着他的手脚,羁绊制约着他的身心,使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做任何一件不是她指定要他做的事情。他必须听她的话,做她吩咐他做的事情,包括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与自己道德相违背的、明知道不能做的事情。大姑的管束,以及她的指使、责怪,因为都包裹着关怀柔情疼爱,所以令他无法拒绝无法逃避无法反对抗争。爱,其实也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是一件很令人心醉心痛心酸心碎的事啊。这还不能对大姑说。能说什么?怎么说?说得清楚吗?大姑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啊!大姑也是背负着同样的责任,经历着同样的思念痛苦啊。她做的都是她必须做的,家庭家族,老爷太太交给她的义务。米甫臣慢慢的喝酒,看着大姑给幺幺喂奶,他很羡慕这个小弟弟,只有他,才能每时每刻和大姑在一起。有时候他真的有点嫉妒,有点恨他。他硬生生的就把本来属于他的大姑,从他身边夺走了,这没有道理呀。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咫尺天涯,不能相爱,就是有了他——幺幺。一年多了,他和大姑,都是分开睡觉的。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听到大姑的梦呓,声声都是叫的虎儿。大姑其实胆小,晚上怕黑。其实她也很想那事啊。先生说:幺幺有病,要忌讳那事。他们就忌讳着。等等吧,再忍一忍,也许幺幺的病就好了呢?为了幺幺健康快乐,我们有什么不能忍的呢?米甫臣真的想大醉一场,好想好想放纵一次,轻松一次,把一切在乎,一切瞻前顾后,烦恼浮躁的掩饰在醉意里,和大姑疯狂。他没有,他不会。心里很想那样,但是不会那样。不是怕大姑。他就是醉了,做了什么,大姑也肯定不会怪罪他。他是在乎大姑那句话——你不心痛你的身体,我还心痛呢。大姑真的会心痛,他不想让大姑心痛,心心相连一心一意,大姑心痛,他的心也会痛啊。他希望大姑快活,天天快乐万事如意。她快乐就是米甫臣最高的追求最大的心愿。所以,尽管很想喝醉酒,却从来没有见喝醉过。让他喝,不让他喝醉尽兴的,是大姑,更是米甫臣自己。很遗憾,这遗憾是源自大姑米甫臣,都不想给他们共同生活,留下什么遗憾。这才造成了过去很久、今天、未来还要不知道持续多久的遗憾。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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