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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又杀,再杀

忙,事情很多。余保利忙得头昏脑胀。

葫芦溪抢劫案还完全没有头绪没有破案;紧接着就是杨幺姑打死人命的案子,苦主江项城一直找人要弄死杨幺姑,余保利因为老婆米二小姐三小姐的嘱咐,务必要保全杨幺姑的清白,安全。每天跑监狱看护;刚弄得有了一点眉目了,又出了江项城以及两个女婿三家人的灭门惨祸,惊天大案啊。上面限令破案。那飞贼,或者叫大侠客,完全没有留下作案线索,没有头绪,怎么破案呀!

城里闹闹嚷嚷的也不平静,江项城死了,天益公袍哥码头群龙无首,一大帮子操袍哥的光棍混混没有人招呼,估吃霸赊打架斗殴调戏妇女扰乱市场。余保利去找天益公码头最有名的大爷汪道忠汪大爷,叫他站出来招呼一下袍哥兄弟,大家都维持一点。

汪道忠汪大爷手一摊说我哪里招呼得住啊,我这几十年都是闲职大爷,从来就没有管过码头上的是非。

那你赶紧的开香堂,推举出新的舵把子大爷啊。

推举了呀,叫谁谁也不干啊。

怎么回事啊,还有不愿意当大爷的袍哥吗?

就是有啊。江大爷这是遭遇的江湖仇杀,又不知道对红星是谁。余局长啊,你赶紧的破案,找到那个杀江大爷的人。才有人敢于接我们码头龙头大爷的位置啊。

你们这些混混光棍在城里胡闹,我们怎么专心办案呀。

这,也是啊。

汪道忠叫来黄家国黄狗儿,说要不你坐正了来当这个大爷吧。

黄狗儿也不干。江湖仇杀血雨腥风,谁的脑袋也不是韭菜,割了一茬马上又生起来一茬儿啊。

那怎么办?我们这天益公袍哥码头也是上百年的老公口了,不能就这样完了吧?

那是啊。我估计,这事情的根子在杨幺姑身上。

在她身上??那赶紧把她做了不就完了吗?

那,你明天脑袋也要搬家。仇家是为杨幺姑抱不平啊。把杨幺姑放了,可能就峰回路转了。

放了?怎么放?那是我们说了就能够算数的吗?

这不是余局长也在这里吗?他说了也不算数吗?

余保利摇头,说:人命官司,那得法官说了才算。当然,苦主撤诉,也是可以放人的。

苦主?

也就是原告啊。江项城嘛。

江大爷死了,他们家没有人了,怎么撤诉啊?

你们袍哥码头可以推举新的大爷,代表原告撤诉啊。

汪大爷不行吗?

行啊。

汪道忠连忙摇头,说自己不敢,不敢代表码头。

就这样,因为没有人敢出面坐天益公袍哥码头龙头大爷的位置,黄家国黄狗儿,心里急着要救杨幺姑出狱,勉为其难的当了袍哥大爷。开香堂理事,管束部下混混光棍,城里总算平静一点了。

黄狗儿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递呈撤诉状子,不告杨幺姑了。并且发还了没收他们家的房子。没有原告,杨幺姑就被判无罪释放,等着回了家。

余保利这才松了一口气,专心的侦办抢劫案杀人案。

有人进来,是派出去跟踪曾布客的密探。

余保利挥挥手,跟踪了这么久,就只是知道曾布客买了治伤的药。他那个染坊里也不可能藏着什么人啊。这杀人的大案子,应该和曾布客没有关系吧。

密探见余局长很不耐烦,就退出去。

“回来,有什么消息吗?”余保利问。

密探回来,说:“跟踪曾布客两口子,这回终于找到了他们在河对面富乐山的房子了。他买的伤药,都是拿回那里去用的。”

“哦,看见是谁受伤了吗?”余保利问。

“没有,没有敢太接近,怕打草惊蛇。”

“对,继续跟踪吧。”

“是!”那密探走几步,又说:“局长,他买的伤药不多,吃的东西很多,酒肉米面,不是一个人吃得完的。”

“你是说,那屋里不止一个人?”

“是啊,应该有很多人呢,他两口子背了两大背篼东西回去。都是吃的东西!”

“那里是土匪窝子!对,就是了。”余保利判断道。

土匪窝子,端掉它,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对呀,侦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做出一件立功受奖的事情。何不如这次好好干一回,出点儿彩。让大家知道余保利还是一个人物。

又想,自己的这一百来号警察,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如果是土匪窝子,就应该找军队,联合出击才有胜算啊。马上传令叫巡警大队准备,吃饱了,今晚有大行动。到炮团找刘团长,让他带兵,今晚配合巡警大队的剿匪抓捕行动。

行动时间是:民国16年九月初十二凌晨两点。每个警察小队,加强一个排的炮团士兵,三路包抄。目标,城北富乐山!

喝酒,吃肉。

曾布客给龙金庭讲城里天益公袍哥码头大开香堂,推举龙头大爷。平时削尖脑壳想往上爬,操得肚脐眼儿都翻了沿的三排五排二排幺满,以及闲职大爷一百多个光棍,就没有人敢去坐那龙头大爷的位置,最后让黄狗儿一步登天做了大爷。他凭什么啊??

龙金庭笑笑,没有说什么。黄狗儿他认识,资历身份钱财都不够。确实是最不应该当大爷的。清水袍哥,操的是钱,操的是势力,是名声,是仗义疏财广交天下友,袍哥兄弟给他打好字旗。黄狗儿,天下袍哥没有几个人知道有他这么一号。

曾布客一直在看朱云贵,说这话,眼睛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朱云贵站起身,说:“我屙尿。”出去了。

背影。这个背影曾布客太熟悉了,这背影旁边还应该有一个,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杨幺姑,对,就是杨幺姑啊!!!

杨幺姑是一个很妖娆多事的女人,做一件新衣服,不染个三四水,她是穿不烂的。把衣服拿到染坊来染了,又从来不给钱,几文钱也是要赊账的,等到她男人回来给。

就是他!他就是杨幺姑的男人朱云贵!!

看正面,看人,太实在了,不知道他怎麽会是那个样子。看这背影,再想像一下背影身边有一个风情万种的杨幺姑,那就绝对肯定是他——朱云贵。

曾布客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指着朱云贵说:“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因为,他如果就是朱云贵,城里杀死江项城的案子,就是他做的了!!

龙金庭一见曾布客脸上的神情变化,就知道要坏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这是平常人很难抑制感情的,见着了就务必要表现出来打声招呼。但是,龙金庭是土匪,朱云贵也是土匪,土匪是不愿意被熟人认出来的。他暗自把枪抓在手里,但也很犯难,不知道该杀谁。反正,只要一起冲突,肯定要死一个人才行。

朱云贵一愣,苦着脸说:“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曾布客恍惚的说:“你,真是你吗?”

龙金庭连忙说:“别乱来啊。曾布客是我的人,很精明的嘴巴稳,不会乱说话,不会透露风声。”

朱云贵和曾布客四目相对,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龙金庭继续说:“不过老朱啊,这回你把响动弄得太大了,三家人哪,都被你杀得绝门断户。”

朱云贵悲愤的大声说道:“是他江项城逼得我无路可走啊,老婆坐牢儿子讨口,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兔子被逼慌了也是要咬人的!”

家,女人,儿女,那是一个男人最不能伤害,必须用热血生命去保卫守望的地方。

龙金庭紧盯着朱云贵,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没有看见眼睛里的凶光杀机,只有悲痛和愤怒。赞扬说:“你做得很对,从横江湖快意恩仇杀人放火,我们是土匪!我们干这一行,吃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饭。杀,你不杀死他,他就要杀死你。生死存亡,就在那一闪念之间。对的,你很好,天生就是一个土匪。”

朱云贵再也不说什么,也不看龙金庭,不看曾布客两口子。自己喝酒吃肉。

龙金庭闲不住,问:“哎,说真的,你是用什么飞刀杀了江项城的呢?”

朱云贵拿出剃刀打开刀刃,说:“就是这个。”

龙金庭曾布客看,那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剃刀,在剃头摊子上常见的那种薄刃厚背,两寸多长的刀片,有一根小指头粗的刀把儿。很小,但很锋利。

当时,江项城是仰躺在竹子躺椅上的闭着眼睛张着嘴巴,那脖子露在外面,拉得笔直。朱云贵走过去,左手拿剃刀,在江项城脖子上用力一抹,右手拿着石头猴子,搂过他脑袋紧摁在桌子上,换一下手,没容他挣扎一下,就把石头猴子砸在他头上。真的是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的一闪,前后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朱云贵力气很大,这是几十年在船上劳作练就的;朱云贵左右手都可以熟练的使用剃刀,这是他过去每天刮脸练出来的;朱云贵之所以可以那么毒那么狠,一刀一砸就要了江项城的命,却不是练出来来的,那根本就没法练习,他是一个杀鸡都杀不死的胆子很小的男人,这是江项城逼出来的。

杀人!!!

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流失。朱云贵紧摁住江项城的脑袋,感觉到他的挣扎搏动渐趋势微,直至完全不动。那是一众不可名状的经历,他觉得恐惧;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手刃大仇,人心大快呀!

就是这个人,使朱云贵有家难归备受磨难啊!

就是这个人,让他妻子坐牢儿子讨口,还扬言一定要杀死他们啊!

就是这个人,让朱云贵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就是这个人,把他朱云贵逼到了绝路上,不杀他就过不了这个关口啊!!!

杀!

那一刀,那一砸,因为凝聚了仇恨,所以就分外的毒辣分外的狠重。

喝酒,朱云贵喝得大醉。

这是一个极其燥热的秋夜。屋子外边,懒蝉子吱吱的叫,灶鸡子(蟋蟀)唧唧的叫,蜞蚂儿(青蛙)呱呱的叫,夜猫子(猫头鹰)也哇哇的叫个不停。

半夜。

朱云贵酒醒口渴,翻身下床,想去找一口水喝,脚刚着地,就感觉到一根冰凉的、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龙金庭冷冷的悄声说道:“睡觉,我现在有伤,不能走路,还用得着曾布客。”

朱云贵真的只是要找水喝。他一口气杀掉了那么多人,仅仅是那些人威胁了他老婆杨幺姑和儿子的安全。他不会杀人也不敢杀人啊。既然龙金庭说曾布客两口子是自己人,嘴巴稳当不会乱说,他就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他们。

龙金庭没有睡觉。或者说,他睡觉也是睁着一只眼睛的。防范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杯弓蛇影。他就是惊弓之鸟。两个月了,他的伤还是没有好,化脓感染了,不能走路。他还要再养一段时间。曾布客对他不错,最好的就是嘴稳不乱说话。他不会让朱云贵现在杀了曾布客,并不是曾布客就特别好,他伤好了,可以走路了,他会亲手杀了曾布客两口子的。

土匪,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僵持着。

朱云贵不动。不敢动。

龙金庭不动,不知道怎么动。

隔壁,曾布客悄悄的对老婆说:“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狠角色啊,心狠手辣。”他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但是刚好就被龙金庭朱云贵听见了。

老婆不无担心的问:“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们呢?”

“不会吧。”曾布客说。午夜梦回,他们两口子几乎有同样的噩梦同样的担忧。醒来后,就讲出来和枕边人商量。声音很小,以为不会吵醒任何人的。

“他连吴月娥和江项城的女儿他们家都杀干净了,还会留下一个活口吗?”

“明天,我再去给龙大爷说说。睡吧。”

龙大爷!!!

龙金庭大惊,瞬时就动了杀机。

原来,曾布客早就知道他姓龙,那么,他们是早就知道他就是葫芦溪劫案的土匪头子龙金庭了,也早就知道他的人头价值五百个大洋。

必须杀了他们!

龙大爷的脑袋不能让别人拿去当货物卖了!

这是一个极其燥热的秋夜。屋子外边,懒蝉子吱吱的叫,灶鸡子(蟋蟀)唧唧的叫,蜞蚂儿(青蛙)呱呱的叫,夜猫子(猫头鹰)也哇哇的叫个不停。

这是一个极其燥热的秋夜,连一向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打鼾的安秃娃也睡不着。朱云贵一动,他就醒了。

每天都是,一张双人床,安秃娃睡里面,朱云贵睡中间,龙金庭睡在另一头的外面。

这时,朱云贵双脚着地坐在床沿。

龙金庭单脚着地,伤腿放在床上,双手握枪,枪口抵住朱云贵的太阳穴。

一灯如豆,看得见屋里的东西,但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这几天,安秃娃一直在练习朱云贵杀人的那个动作,练习了好几万遍:一挥右臂,一道白光,咔嚓一声,一个人就杀死了。真的是说不出的潇洒,痛快淋漓。他现在抓住了一个硬东西。这是一个凉枕。这东西一尺多长,是用两块小木板,中间钉了一根木条,木板之间用藤条编织缠绕了,用来夏天睡觉做枕头的东西。他现在要用它,打死龙金庭。他现在必须用尽全力,一招制敌于死命。他是他朱叔叔带着出来的,朱叔叔对他好。训斥他骂他都是对他好。安秃娃不是好人,但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在龙金庭和朱叔叔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朱叔叔。

安秃娃猛然跃起,尽全力一凉枕砸向龙金庭。砸中了他的脑袋。

砰!——枪响了。

“朱叔叔,朱叔叔,你死了吗?”安秃娃惊问。

安秃娃砸中了龙金庭的脑袋。龙金庭倒了;朱云贵也倒了。安秃娃慌了,惊叫,他可以依赖的人只有朱云贵啊。

朱云贵没有死,也没有受伤。龙金庭正在走神,骤然一击,他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却正是在收枪的瞬间。

龙金庭也没有死,安秃娃虽然用尽全力,但是他本身就没有多少力气,凉枕也不是打人的好东西。所以他也没有受伤。倒是倒地时触动了腿上的伤口,痛得钻心。

朱云贵没有死,他倒地,是本能的躲避。一倒下,就马上爬起来,骑在龙金庭的身上,双手摁住了龙金庭拿枪的手,制住了龙金庭。

这是两个大力士的角斗。朱云贵摁住了龙金庭。龙金庭拼命挣扎。朱云贵也没有办法再怎么做。

龙金庭挣扎,只要他腾出手来,就会要了朱云贵的命。

生死存亡,就在这一闪念之间。

朱云贵只能用尽全力摁住龙金庭。他有枪,他是攻击的一方,他可以聚集全身的力量,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突然挣扎。而朱云贵只能全神贯注的防范。

就这样僵持着。

安秃娃下了床,他不敢到龙金庭头那边去,怕龙金庭开枪打他。就摁住龙金庭乱踢蹬的脚。没有力气摁不住,被龙金庭一次又一次的蹬开。

安秃娃摔倒在地,摸着皮破血流的秃头,不敢再往前冲了。但是,他看见了龙金庭的伤腿,这是他最痛的地方啊,早怎么没有想到啊?就上前去照着那伤处踢了一脚。

龙金庭惨叫一声,浑身就软了。

这一瞬间,朱云贵瞅准时机,抖掉了龙金庭手里的枪。

等龙金庭停止嚎叫,安秃娃又踢他伤处一脚。找到了龙金庭的这个痛处,他觉得根本就不用再做什么了,只要感觉到龙金庭要挣扎反抗了,就踢他一脚,他就乖乖的不动了。

龙金庭大叫:“曾布客,你赶快过来帮忙啊!”

几乎是同时,朱云贵也叫道:“安秃娃,过来呀。”

安秃娃顺着朱云贵的视线,看见了龙金庭的手枪。他捡起来,递给朱云贵:“朱叔叔,给你。”

朱云贵哪里有手可以去拿枪啊,摁住一个垂死挣扎的龙金庭,必须用尽全力。其实,根本就不止是龙金庭在垂死挣扎,只要让他稍微能够动作,是谁垂死挣扎就不一定了。真的是骑虎难下啊:“安秃娃,你开枪啊!”

曾布客拿了一把锄头,他老婆拿着一把菜刀,冲进门来。

安秃娃一扣扳机放了一枪。没有打中人,倒被枪的后坐力顶了一个仰绊。

枪一响,虽然没有打中曾布客,但把他们吓退了,站在门外颤抖不已。

安秃娃爬起来,问道:“朱叔叔,怎么办啊?”

朱云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也不是仔细想怎么办的时候啊。这是你死我活、生死存亡的瞬间啊。朱云贵努努嘴,说:“来,朝这里打一枪。”

安秃娃依言,拿枪顶着龙金庭的脑袋开了一枪。

龙金庭一蹬腿,死了。

就这样打死了一个人,安秃娃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提着枪跑出去,要打死曾布客两口子。他知道,要当土匪了,他必须把胆子练出来。

曾布客见势不妙,立马跑掉。无奈浑身颤抖,腿杆软得像面条,别说跑,走路都很难。

安秃娃又放了一枪。当然还是什么也没有打中,但也没有被枪的后坐力顶翻。竟然站住了。

曾布客两口子逃到外面的茅厕里,躲在矮墙背后。

“砰,砰。”安秃娃又放了两枪。这枪啊,只要放顺溜了,感觉就对了,基本上能打到自己想打的方向了。安秃娃不敢再过去,朱云贵没有摁住曾布客两口子,他们肯定不会让安秃娃抵住他们的脑门儿开枪。打不死他们,安秃娃就死定了。

曾布客两口子当然也不敢出来。连龙金庭那么凶恶的人,都遭朱云贵收拾了,何况自己手无寸铁,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朱云贵和龙金庭扭打,用脱了力。喘息半晌,才缓过劲来,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出来。

一见朱云贵,曾布客赶紧求情说:“朱大爷,我们并没有得罪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朱云贵没有吭声。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已经杀了十几个人。江项城,江项城的老婆吴月娥,江项城的大女儿一家三口,二女儿的一家四口。那个婴儿不算,婴儿放在了大西门外猪市桥桥头上了,霜天寒夜,他必死无疑,但那不是他杀死的,要算也只能算是老天爷杀死他的。刚才,他又杀了龙金庭。

杀人,并不是一见好玩的事情。在朱云贵,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杀啊,是除了杀死他们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才杀死他们的啊。

曾布客,和他老婆呢?

安秃娃见朱云贵出来了,胆子更大了一些,冲过去几步,大叫:“出来!”

曾布客和老婆丢掉锄头菜刀,出来给朱云贵跪下,哀求道:“朱大爷饶命,朱大爷饶命啊。朱大爷,我们没有得罪你。我们给龙金庭做窝主,这么十来年了,从来就不敢乱说一句话呀。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杀罗永庆,朱云贵是在生死关头,间不容发,没有时间考虑的情况下杀的。

杀江项城,以及江项城的家人,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杀死他们,他的老婆孩子就不能渡过难关,才出手杀的。

杀龙金庭,那是经过生死搏斗才把他杀死的。

从内心说,有一点可能不杀人,他就不会杀。因为,他一直觉得他还是一个人,人啊!!!

怎么办?

枪声大作。远远近近的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喊杀声。

怎么回事啊?

留下一个活口,杨幺姑,孩子们就没有活路。杀!

杀一个人是死罪,杀一万个人也只是死罪,那为什么不杀一万个呢?杀!!

朱云贵走上前去,挥舞右臂,画出一道白光,石头猴子砸进了曾布客的脑袋;再一下,砸死了曾布客的老婆。说:“快走,上山去!”

安秃娃一愣,杀两个人,用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对朱叔叔的敬佩,真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

“走啊,愣着干什么?”朱云贵走几步,回头催促。

“莫忙多,等我去把钱拿上。”安秃娃说着,进屋去拿了他们从江大丫江二丫屋里搜刮的东西,又解下了龙金庭的裹肚子。背着几百元银元,跟朱云贵上山,走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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