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大战(一)

157、大战(一)

157、大战(一)

头曼忍不住抬起头来,向着西方眺望,仿佛目光能够穿透那做单于王帐的厚厚牛皮。怎么会这样呢?头曼喃喃的问着自己,那些秦蛮子难道真的疯了不成,竟然选择在现在这种季节出兵?

头曼并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虽然他强悍粗野的模样常常让人忽略了他的精明,可是他能够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坐上单于的位置,靠的却是他的常易为人忽视的头脑。一个月前,当现在这个跪在他面前的秦蛮子告诉他秦国的那个权臣聚集了大军准备前来征讨的时候,他到很是紧张了一下,毕竟这水草丰美的河南之地还是太小了,真要双方的数十万军队都摆布在这里,那么自己就没有了回旋余地,除了跟那些秦蛮子硬拼之外,就只有放弃这块风水宝地了。而无论这两个选择中的哪一个,都会令他痛苦不堪。

随即,在同那个背叛了自己族人前来通风报信的秦人长谈了一日之后,头曼发觉,他已经不再紧张了,而是感到……害怕了。那个秦国的权臣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建立了超过十万的骑兵部队前来跟他为难,这不是明摆着要对他赶尽杀绝么!或许别人觉着十万骑兵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单单现在在河南之地的匈奴人就可以召集不下二十万的控弦之士。但是考虑到秦蛮子一向以来的步、骑兵的比例,就该知道那十万骑兵之后的步兵的数目,该是怎样的恐怖了。

一时间,头曼不禁愤愤然起来了,他自坐上单于的位置以来,可是从来也没有去招惹过那些秦蛮子呀——还没来得及去招惹呢。

然后,就在头曼开始以自己最紧凑的节奏同手下众人讨论是自卫还是反击的正义而伟大的战略战术的时刻,那个前来通风报信的秦人在离开王庭仅仅一个月之后,再次顶着一头一脑的行色匆匆,去而复返了。

再次见到那个对匈友好人士的时候,头曼不自禁的有些惭愧,因为这一个月来正义而伟大的战略战术讨论,除了争议而尾大不掉之外,实在没有取得任何的定论。这让头曼颇有些感觉自己辜负了人家的国际主义精神。不过另一方面,头曼又从心里不愿意见到这个给他带来了至关重要消息的南蛮——就像讨厌一只肮脏的蟑螂一样,人们总是不自觉的厌恶那些给自己带来坏消息的人物。

可是,头曼很快发现自己再一次的犯了错误,因为这一次,那个秦国的叛徒给他带来的却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好的不能再好了!

“大约五天以前,”头曼把那个人的话再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以便自己能够更好的理会其中的意义:“项少龙亲率十二万骑兵,兵出咸阳,取道临洮,按照行程,现在应以踏足草原了……”

“只有十二万骑兵么?”头曼终于开口了:“那么,我倒颇有一个不解之处,你们那个项少龙,他的脑袋是不是……曾经被马踩过——匈奴的马?哈哈!”

“呃——”

饶是莫敖见多识广,这一时间竟也没有料到头曼会有这样的疑问,一般来说,在此之前有这样疑问的人,倒是都不再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马呀什么的给踩着了——没了脑袋的人,还担心个屁!没错,那项少龙现在以十二万骑兵西出嘉峪关的举动的确令人费解,可是以他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那家伙的令人费解之处绝对不可能是愚蠢,而是别人无法理解罢了。如果你因为他的违背常理的举动而轻忽妄动的话,那么你的结局也一定会非常的令你费解——令你费解的凄惨。虽然,对于这次那家伙选择在天寒地冻的时刻纵兵出击匈奴,吕不韦与自己虽然也感到很不可理解,但是直觉而来的危险感觉,使得自己这两人立刻意识到了这次那项少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讨伐异族,其中必定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不过这同时也意味着机会是不是?当即,吕不韦与自己两人一对头,立刻心领神会了。不过这种事情传出去一定会天怒人怨的,毕竟这是在勾连异族呀。事情如果泄露出去,即使能够成功的把那项少龙给除掉,可他吕不韦也同样无法上位了。所以,这次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

“大王,”虽然心里绝不苟同,莫敖却使用了中原地区最恭敬的称呼,以掩盖自己的鄙视之意:“固然那项少龙此举颇令人不解,可是大王如能聚集起全部的力量,于草原上聚歼他们这十二万骑兵的话……”

“唔……”

头曼不由自主的顺着莫敖的留下的话尾巴开始了美好的幻想——这几十年来,草原各族对南方那些蛮子一向都只是小打小闹,而那些狡猾的蛮子偶尔来一次反击,却总是让自己这些人伤筋动骨。象上一次,那个赵国叫李牧的蛮子,一次就把几万年轻强壮的族人送去见了昆仑神;再往前几十年,那个燕国叫秦开的家伙,也是狠狠地涮了东胡一把……呵呵,说来其实族人真的应该感谢那个狡猾的秦开的,要不然这些年族人肯定会被那些东胡蛮子压迫的更加狼狈……呵呵,如果这一仗我能大获全胜的话,那今后草原上,我和族人不就可以横着走了么?呵呵,光是想一想,都令人兴奋不已呀——慢着……慢着,这种好事自己既然能够看得出来,那面前的秦蛮子又何曾看不明白?自己同他非亲非故,更没做他便宜的大舅子,他凭什么这么帮忙?难道真的是马克思老头的国际战士也穿越了么?哼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既然如此,咱就来个礼多人不怪好了。

“莫先生,”听到头曼破天荒的这么礼貌的称呼自己,莫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果然听得头曼带着奸笑道:“咱们跟贵国可向来是没有什么过节的,这次你们那个左相国出兵大漠,看来也同咱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么……嘿嘿,再说,你也瞧见了,咱们这个人手可是不足得很呀,从你上次来,这都一个月了,可咱们穷呀,没有弯刀、没有角弓、没有箭矢、没有马匹……”

“噗——”莫敖一口没忍住,刚刚灌到嘴巴里的马奶酒脱口喷了出来。这头曼也太欺负人了吧,你说你一个匈奴蛮夷,你没有什么不好说,你非要说你没有马匹,你这那里是在谈条件,你这明明就是要勒索么!

“大王!”莫敖的火性也被捏了出来,打断了头曼的胡说八道:“合则两利,而且,如果您不出兵的话,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是么?”头曼斜着眼道:“可如果我出兵的话,你们能够得到的更多,不是么?并且,要我们在这里拼命,你们却安安稳稳的摘桃子,哼哼,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合则两利么?”

“榷场!”莫敖对头曼的威胁目光视而不见,却盯着头曼面前的酒樽,没头没脑的道。

“什么?”头曼愕然:“什么东东?”

“就是……”莫敖将盯着酒樽的视线慢慢移到了头曼的眼睛上,缓缓道:“在你击败了项少龙之后,我们就会在长城之外开办一些榷场同你们交易,其中,丝绸、茶、盐、还有铁,不禁!”

“果真如此?”头曼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声道:“那就成交!”

送走莫敖之后,头曼立刻叫来了自己的阏氏:“冒顿那孩子已经长大了呀,可以为族人效力了,你去安排人,将他送到月氏那里,并且告诉月氏人,就说中原的秦蛮子派了十几万的军队,前去征讨他们了,呵呵。”

“是。”虽然不太明白头曼的意思,但作为头曼另外一个孩子的母亲,对于将不是自己亲生的冒顿送去月氏国作人质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着天生的积极性的。

“呵呵,去办吧。”头曼笑道:“顺便把骨都侯叫来,我要召集族人,准备出征了。”

“出征?”阏氏多少有些意外:“现在?不是出征的季节呢。”

“当然,”头曼伸手捏了捏阏氏的脸蛋,道:“现在虽然不是出征的季节,但却是昆仑神赐予我们的收获的季节!快去吧——”

是的,看着阏氏走出帐篷背影,头曼轻轻的笑了:这次的收获,可真的会很丰盛呀!秦人、月氏人、还有……东胡……

祁连山东麓营地。

罢从匈奴王庭来的密报,我心里暗乐,无论如何,这次头曼对月氏人确实是说了实话,不过同样令我好奇的是,当头曼意识到我此次出兵西北的目标的确就是月氏人的时候,他该是怎样的表情呢?

嘿嘿,不管他这么多了,我现在可得立刻开始整军了——没法不整顿了,那帮家伙一处了长城,就像松开了锁的猴子一样,蹦实得可欢了。也由不得他们不欢,升级加薪的东西都在草原上摆着呢,你不抢,那立马就被别人抢光了。呵呵,草原上的部落虽然听起来不少,但一方面,每个部落的人口真的是少得可怜,另一方面,就是那些人再多,可也架不住来抢的人多呀,整整十万的轻装骑兵,谁不憋足了劲要用那夷狄的脑袋来发家致富?出塞这半个月以来,已经跟匈奴人大大小小的干了几十仗了,零零整整灭的匈奴部落也有不下二十多个了,也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因此,冲着前来听令的乌卓李牧等人,我大手一挥,道:“带好了抢来的那些人口,收兵!”

“是!”两人叉手领命,正待转身出账,却听到旁边一个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慢着!”

“怎么?”我转头看看那憋得满脸通红的王陵,道:“王老将军有什么异议么?”

“正是!”王陵气冲冲的瞪着我道:“末将请问左相国,你这收兵之意为何?”

“收兵么,”我道貌岸然的道:“当然就是回家了。你看我们俘虏了这么多的人口,虽然他们以前都是蛮夷,可现在既然被我们擒获,那么就是我们的财产了,在匈奴大军已经向我们杀来的这种危机时刻,我们自然要将我们的财产转移了,以防止损失不是?毕竟,这是十几万人口呀,就是那几十万头的牛羊,咱也不能烂宰滥杀,何况他们也是人呢!”

“呼——”老王陵被我的大义凛然冲的直吹胡子,看他的样子,倒真像是想指着我的鼻子问问我,那一开始纵兵抢掠的家伙是谁了。不过毕竟是人老精,火气虽然旺了点,却不糊涂。当下喘了两口粗气,稳了稳心神,这才道:“左相国,那匈奴人可都是骑兵呀,我们却带着这些俘虏和牛羊,行程必然会受到拖累,万一在撤退的路上被匈奴人追上了,后果如何,左相国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况且左相国此次西征,信誓旦旦要与那匈奴一决雌雄,以定我大秦……那个……华夏的安邦乐泰,现在一闻听匈奴大军杀到,尚未一战就轻言收兵,空糜军饷以数十百万,请问左相国如何向观我大军誓师的父老交代?末将不解之处,请左相国指教!”

呵呵,我饶有兴味的看着老王陵侃侃而谈,心道这老家伙真的是学乖了。早在出兵之前,就是这个老家伙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跟我实实在在的叫了一次板,说什么寒冬未尽塞外苦寒,且马膘未肥,马力未壮,草原上的牧草也未发芽,此时出兵,战力发挥不到最大,不如等春夏交汇的季节再行出兵。嘿嘿,老家伙那时候的样子真是一个“**”如何了得,就差直接说我不懂兵不要领兵了。直到后来我给他看了三样东西之后,他才不吱声了。

要说那三样东西么,第一样就是棉衣。虽然说现在我那些棉花还没有大面积的推广,可是在我主持那郑国渠的开凿过程中,却也没少在那些新垦的土地上栽种,只是我也不指着这棉花来钱,所以当作战略物资囤积起来了不少,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十几万官兵,人手两套棉衣刚好还有点富余。说起来当着李牧龙阳君等人,我已经献过好几次宝了,老王陵因为不是圈子里的人,如果不是已经誓师并封锁了兵营,他就是跳的再厉害,我也不会让他知道的。当然他知道的时间,也就比全体官兵知道的时间早了一个晚上而已,呵呵,第二天看着满营的官兵人人都穿着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穿的起的新棉衣笑逐颜开的时候,估计老家伙郁闷的不轻。

第二样东西么,那就是粮草了。堆积的遮天蔽日的粮草,那可是乌老爷子——就是我那便宜岳父——忙了整整一年的成果,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其中琴清可是帮了不少忙滴,要不然就凭那老爷子的人脉,恐怕还真有点悬。

当然,仅仅只有粮草还是不行滴,毕竟以老王陵的经验来看,这粮草堆积的越多,那也就是浪费的越多而已,真正能够运上战场的又能有几多?可随后我叫他跟着殿后的辎重部队喝了两三天烟以后,老家伙这才老实下来,因为在那里他看到了我要他看的第三样东西——水泥。没错,老家伙是不认得水泥,可这丝毫也不妨碍他看出水泥的作用,那就是修路——快速修路!十几万军队踩出来的地面,可不就是自然地平整了么,把混着河沙的水泥砂浆往地面上一浇……什么都别说了,再说就等于是在骂自己弱智了。所以老王陵灰溜溜的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跳过了,估计他也知道我是故意没告诉他内情,就是想看他猴跳的傻样子的。至于说那水泥是怎么来的么,其实就是让那帮子烧陶器的人转了个产,改烧石灰了而已。什么,你说烧石灰怎么能烧出水泥来?嘿嘿,那我可就不管他们是怎么烧出来的了,反正我只管叫他们就地取材,加点儿烧陶用的粘土,然后就等着派赏钱拿水泥了,管他们怎么折腾呢!

反正哪两天吃风喝泥的日子对老王陵是震动不小,要知道交通一向是制约扩张的最大障碍,老家伙虽然没有学习过这方面的理论,可是凭着他征战几十年的经验,他也知道那种平坦通畅的水泥路,带给尚武的老秦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广阔未来,以至于后来他甚至在其他人面前得意洋洋的说道:“凡水泥路面铺到的地方,就是我大华夏帝国的领土!”不过老家伙的这番豪言壮语却遭到了不少人的鄙视,用后胜的话说就是:“真是土老帽!他怎么就忘了是凡是风帆飘过的地方,都是我大华夏的海滨呢,切!”那家伙当时正站在一艘数百吨级的大帆船前,**着他手里的八分仪呢。

后话不提,总之从辎重部队回来后,王陵是再也没有给我找过麻烦,即使是我在出了长城以后,把十万轻骑全都派了出去打家劫舍,而中军两万铁骑却以筑路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前溜达,他也只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已,并不多言。可是他尽管若有所思,这些天来,他所思的却仍然着实有限,好在他吃过一次亏,这次态度却含糊了不少,倒真的有点儿要我指教的意思在里面了。

“唔——”我手托下巴望了王陵一会儿,直到老家伙的眉毛开始开会了,这才道:“我们此行至此已是收获颇丰了,总得先保住了战果,这才能扩大战果吧。呵呵,不过老将军话说的也很有道理,这这样吧,就让乌卓和李牧必定是要带着东西先撤回去的,他们辛苦一下,多跑跑路,咱们呢,就带着中军以及杨端和的两万轻骑驻扎在这里,拖住匈奴人,不给他们追击的机会。”

“这怎么行!”老王陵再也忍不住了,临敌分兵一向是兵家大忌,更何况这一分还是把大头给分走了呢。老家伙吼了一嗓子后,随即喘了几口粗气,稳了稳心神,这才接着道:“左相国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还请明言,如果没有的话,末将建议我们还是全军迎敌,待击败匈奴人之后,再……”

“不用了,”我打断了王陵的话,开玩笑,我还指望这些匈奴人给我做事呢,现在就把他们干掉了怎么行:“就照着我的安排,大家动作起来,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至于我的安排是什么,乌卓和李牧自然石心知肚明,当下再次行了个礼,转身自去了。而王陵么,我转眼盯着老家伙道:“王老将军,如果不怕死的话,你就在中军听令,当然了,要是你害怕的话,现在你就跟着他们回咸阳……”

“哼!”老家伙须发皆张,嗔目与我对视。

“好吧,”我缩回了视线,接着道:“算我说错了,老将军,你就放宽心留在中军与我一同大战吧,这次定然不会让你失望——只是,你也不要再问什么了。”

说话之间,我展眼扫过帐中诸人,当视线经过缩在帐角的管中邪时,微微的停了一下,随即沉声道:“行伍之人,惟听命行事而已,此次我虽然只留下了四万大军,但仍保留住十二万的营头不变,只要初战之时遏住了匈奴人的气势,谅那头曼也不敢与我等死磕。等乌卓李牧他们去的远了,再把风声放出去,则以匈奴人逐利之性,定然会舍我等而逐乌李,我即可纵兵破之!好了,大家这就回去准备吧!”

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其中又能有多少实话呢?王陵愤愤的又瞪了我一眼,知道我终于不会在大帐之中交底,也只好跟着众人一起躬身领命。不过,就是照着我的明令来看呢,胜算倒还是颇大的,只是乌卓李牧两人所押运的那些“战果”只怕是保不住了。呵呵,他现在还不知道,除了河东已经越来越近的匈奴人的二十万军队之外,在那大河之西,遮天蔽日滚滚而来的,还有月氏人的三十控弦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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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项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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