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欠下的债总要还
她以为郁靳言会生气，至少不会给她好脸色，可她没想到，郁靳言竟忽然笑了，像是在自嘲一般。宋歌看向他的眼睛，一向凌厉的他，眼底竟然有一丝受伤？
可当她再次对上他的深瞳时，那一抹受伤却了无踪迹。
是她看错了吗？
他冷峻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平平的开口道，“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立刻启动了汽车引擎，这一次，他开的很平缓，车速维持在她可以接受的速度。
只是，他在未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约摸着半个小时之后，他们重新回到宋歌的公寓楼下。
“谢谢。”宋歌忽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郁靳言依旧苦笑，“仔细算算，我们重新见面没多久，你和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宋歌一怔，沉默着没有回答，她听得出来，他是在抱怨她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太疏远了。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郁靳言很喜欢和宋歌说谢谢，宋歌听了就很生气，她说亲近的人之间是不说谢谢的，否则虽然礼貌但也会显得很疏远。亲人之间，不管对对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那个时候的彼此。是把对方当做亲人的呀。
如今想起来，心都会隐隐作痛呢。
“郁总一直以来帮了我不少，谢是必须的。”
虽然嘴上说着狠心的话，可她毕竟不是个冷血的人，心里还是不是滋味。要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往那么认真过，怎能轻易的就做到毫不在乎呢？
“时间不早了，郁总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告辞。”
宋歌不想在这样窒息的狭小空间和他单独相处了，这让她很不安。
下车。走到公寓楼门前，郁靳言的车窗缓缓摇下来，开口道，“即便是和他在一起了，也要保持戒备之心。最好是，远离他。”
宋歌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去，郁靳言的路虎已经开远了，只留给她一个闪着灯的背影……
她无奈的苦笑，她又何尝不想远离他？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她又何尝想和他说那些狠话？只是不想让他因为她受伤，罢了……
***
第二天宋歌去接小熙南出院的时候，唐安竟然真的也去了。
这让宋歌感到很心慌，按照昨天他在郁靳言面前口不择言的样子，她可不敢保证他不会在小熙南面前说出自己是他生父的真相。
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如果这样贸然的告诉小熙南，只怕会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
但是显然她的担心有些多虑了。
小熙南见到唐安的时候竟然还挺高兴，乐呵呵的拿出上次郁靳言给他买的巴斯光年模型给唐安炫耀。那可是他爱不释手的玩具，平日里抱在手上，很少和人分享的。
“熙南，叫唐叔叔。”
宋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唐安，生怕他说，“叫爸爸。”
可唐安竟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笑呵呵的盯着小熙南看，小熙南奶声奶气的叫，“唐叔叔！”
“乖。”他摸了摸小熙南的脑袋，笑的更好看了。
在宋歌印象里，唐安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可现在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一分……慈祥？
“唐叔叔。这个巴斯光年可是郁叔叔送给我的！是不是很酷？”
小男孩似乎对这种机器人模型总是酷爱到极点。
唐安一听说是郁靳言送的，有点不高兴了，“这算什么酷的？下次叔叔给你买一个限量版的，还可以说话、可以走路，更酷！而且叔叔家里有非常非常多的模型，改天叔叔带你到家里去看。”
小熙南立刻配合的拍手，“太好啦！我最喜欢看模型啦！叔叔今天就带我去，好不好？”
说着，还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宋歌。
“不行！你今天刚刚出院，还需要回家养身体！而且唐叔叔家的模型都很贵，你去了万一给唐叔叔弄坏，你赔得起吗？”正在埋头收拾东西的宋歌抬起头断然拒绝。
去唐安的家？
她才不会同意！
如果唐安把小熙南接回去，让唐家的那些老人知道了，她还能把小熙南原原本本的领回来吗？唐安的手段尚且如此雷厉风行且心思缜密，唐家的那些个长辈和亲戚们指定是更难对付了。
唐安背对着宋歌，做鬼脸状，无奈的耸了耸肩，冲小熙南小声说，“没办法了，你妈妈不同意。”
“妈妈真讨厌！”小熙南不满的嘟起嘴巴。
宋歌放下手中的东西，“你说什么？”
“唐叔叔，你家里的模型很多吗？都有些什么呀？”小熙南机灵的没有回答宋歌的话。
宋歌无奈的摇摇头，对唐安的戒备愈发浓烈起来。小熙南对他的亲近，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收拾好东西，唐安开车送他们母子回家，宋歌抱着小熙南坐在后座，一路上沉默寡言。耳畔全是小熙南和唐安的欢笑声，如果不是唐安在开车，只怕这时候小熙南已经爬到他怀里去了。
宋歌的眉头从今天见到唐安开始，就没有舒展开过。
她不明白，一向不怎么愿意和陌生人交谈的小熙南，怎么会对唐安如此不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
把小熙南送回家里交给周妈之后，宋歌便和唐安一起离开。
“你好像很紧张？”唐安一语拆穿了她。
宋歌没有否认，“你说过会离我儿子远一点的！”
“我只说过不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而已。”
宋歌嗔怒，“你这是出尔反尔吗？”
“是你没有听懂游戏的规则。”
宋歌顿然觉得自己之中了唐安的套，她以为自己掌握了游戏，但其实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他认定了她有不得已必须服从他的理由，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就算她现在看透了这一点，她也已经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所以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宋歌自嘲的一笑。“看似我得了便宜，但实际获取利益的那个人，还是你。”
唐安欣慰一笑，忽然伸出一只手覆在宋歌的头上，轻轻抚弄，“小丫头果然变聪明了。”
宋歌没说话，心底只觉得报应来了。当初她利用陆西恒，和他结婚，如今她好不容易摆脱了陆西恒，却成为了别人算计中的那颗棋子。果然。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
总裁办公室门外，张瑶见到宋歌，忙不迭起身，“宋总，副总在里面……”
宋歌狭长的凤目当即眯起。
“叮嘱过你多少遍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让任何人进去！”她有些生气的斥责，心中愈发觉得张瑶靠不住了。
“我拦不住副总……”张瑶有些委屈。
宋歌没有在说什么，继续自己的步子，推开门。
正站在宋歌办公桌前的宋耀辉听闻动静转过身来。眼里有抹精光稍纵即逝。
“舅舅，你回来啦？”宋歌浅浅含笑的问候他，“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助理去接你呀？”
“知道你工作繁忙，我自己回来就行了。”
宋歌看见摆在正中央的行李箱，挑眉，继续客套，“舅舅这是还没回家？怎么也不先回家好好歇歇？”
“歇息什么时候都可以，工作当先。”
虽然宋耀辉在公司了担着个副总的名头，可他几除了每天想尽歪门邪道和她这个外甥女争夺公司的掌控权。时真正对公司的事情上心过？只怕这次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宋歌面上不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进皮质转椅里，唇畔笑意嫣然，“看来舅舅这次出差，颇有收获啊。”
“比起恒宇集团的项目，自然还是略逊一筹的。”宋耀辉嘴上谦虚，手上则将方才进门就拿在手里的文件放在宋歌的办公桌上。
宋歌拿起来，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笔上千万的交易数额，数目直逼恒宇集团的项目。
宋歌嘴角微挑，“舅舅果然好本事，只是去了青岛一趟，便谈成了上千万的投资。”
她当初派宋耀辉去青岛，只是让他去勘察青岛建筑行业的情况。宋氏两年内打算在青岛开分公司，所以需要不断的去考察那边的行情。
不过她的确没想到，一向游手好闲的宋耀辉，短短几个月，竟然能带回一个上千万的投资！
宋耀辉似嫌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又补充解释道。“这只是一期投资，后续还会有二期和三期的项目投资。”
“是吗？”宋歌忍不住啧啧称奇，“看来以前是我太小看舅舅了，想不到舅舅将自己的能耐隐藏的这么深。看来舅舅已经是做好准备，要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了。”
说着，宋歌还拍了拍自己坐着的皮质转椅。
一句话，说的宋耀辉更是得意了，连看向宋歌的眼神都多了一分傲气。
他走到沙发前，稳稳坐下，两只手扶在两边的靠手上。一副他才是总裁的姿态看着宋歌，“小歌，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这些年忙于打理公司上上下下也辛苦了，听说前段时间，熙南出了点意外，你都忙于工作没有好好照料，舅舅总想着为你分担担子。何况你年纪小，到底在商场上的手腕还是不够狠厉，舅舅该出手帮你一把，还是要出手帮一把的。”
宋歌双手抱臂。同样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宋耀辉，笑得灿然，“那真是多谢舅舅费心了，其实只要舅舅把表妹教育好，就算是替宋氏分担很大的担子了。”
宋耀辉眯着眼，好像没听出她花里的暗嘲似的，泰然的端起茶杯，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歌的办公室，“这办公室的风格我不是很喜欢，看来在我搬进来之前，有必要重新装修一下。”
旋即起身，眯着眼笑对着宋歌点头告辞，举步离开。
宋歌捏了捏拳头，将宋耀辉的那份文件泄愤似的扔在一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宋耀辉果真是等不及了，他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
宋耀辉刚离开不久，助理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提醒宋歌去开会。
宋歌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张瑶，有些触霉头，她不满的皱眉责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昨晚她已经被她当面拆穿了，今天竟然还有脸来上班？正常人不是应该一大早就递交辞呈离开了吗？
“宋总……”张瑶为难的揪着裙摆，“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
“发誓？你是三岁的孩子吗？发誓如果有用，哪些法律惩罚谁？”
宋歌没听到张瑶的回答，抬起头来看，只见她眼泪婆娑的，委屈的站在宋歌面抹眼泪儿。
宋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头对她说，“既然你说不是你。那好，我最后给你三天的时间找出真凶，如果你找不出来，那我只好让你立刻走人。”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的宽容。
“是！”张瑶感激的看着她。
“对了。”宋歌两手十指交叉立于唇畔，若有所思，“立刻帮我查一下副总在青岛都和什么人接触过，并且帮我调查一下青岛的智博集团。”
“是。”张瑶垂下脑袋。
宋歌抿唇，淡淡的“嗯”了一声，提醒道，“宋耀辉这次来势汹汹。我必须要早作防备。”
***
傍晚，宋歌接到了苏云霆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请他吃饭。
宋歌这才想起那天竞标复审的时候，她曾寒暄说要请苏云霆吃饭赔罪。
她看了一下时间，陪着笑回答，“真是抱歉苏总，说好我请您吃饭，却还要您亲自打电话来。我这边快忙完了，您看今晚您方便吗？”
“美女相约，我随时都有时间。”苏云霆轻佻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不过恒宇集团毕竟是苏云霆的父亲在打理，他这样的挂名富二代，放浪形骸才是正确的人生。
“好，晚上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苏云霆的短信就进来了，是他订好的餐厅地址。宋歌看了一眼，没有回复，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宋歌早了半小时下班，免得迟了约会，这会影响合作公司对宋氏的评价。
抵达苏云霆说的地方，她才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餐厅，而是一家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的高级会所。会所一共六层，一楼是大厅和一些闲散的餐位，二楼是包厢，三楼是棋牌室，四楼是酒吧歌厅，五楼健身房，六楼为客人提供休息住所。
苏云霆将包厢定在了三楼。
宋歌乘坐电梯上楼，寻到苏云霆所订的包厢，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宋歌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的，有四个男人围坐在一张自动麻将桌前，房间里只有麻将和桌子碰撞的砰砰声和缓缓的音乐声。
宋歌一眼就看见了郁靳言，他好像自带光芒一般，无论人多人少，她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除了郁靳言身边，其余三人身边都围着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低着头专心看牌，但一对硕大的肉团却似有若无的触碰着旁边的男人们。
“你来了？随便坐。”苏云霆闻声抬头，很自然的额招呼宋歌坐下。
宋歌点了点头，找了个沙发坐下，无聊的刷着手机。
“我出去一下。”
郁靳言将面前的牌面一推，倏然站了起来，苏云霆不满的拽住他的手腕，“那怎么行，赢了就想跑？你走了三缺一我们怎么玩？”
郁靳言睨眼看向宋歌的方向，然后挣脱苏云霆的手。
“宋总，来玩一局？”
宋歌正沉浸在某明星隐婚的八卦里，茫然抬头，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三哥要出去一下，你过来顶上呗！”
宋歌知道他们正玩在了兴头上，这时候她要是不答应，难免会扫了几位大爷的兴。
“可以，但我玩的不好，各位可要承让了。”
说着，站起来走向麻将桌。
郁靳言漠着脸走向门口，恰巧与宋歌擦肩而过，但两人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那天的不欢而散，彼此心里还都存着疙瘩。
宋歌坐在郁靳言的位置上，周围还有他留下来的味道和温度。令她微微恍神。
码牌的时候，苏云霆忽然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听说宋总和唐安搞上了？”
宋歌捏着麻将牌的手顿在半空，薄唇紧抿，“搞上”这个词，让她很不舒服。
“三万。”宋歌将牌面打出，镇定回应，“苏总是哪里听来的谣传？”
“唐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宋歌看向苏云霆，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牌面，就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她心头不解。唐安究竟是个多恐怖的人？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和她说要小心他？
但他再不简单，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反而这些话听多了，只会让她心烦意乱。
“其实这些年，三哥可是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寻你都快寻疯了。差点没把整个巴黎掘地三尺，回国也找了你，可没想到你竟然改名换姓，就生活在临城。他这次特意回国，也是为了你。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宋总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唐安和三哥同时看上。”
郁靳言对她念念不忘？还特意为她回国？
怎么可能！
他如果真的还对她有感情，就不该背叛他们的爱情！
要知道，在一场爱情里，最没有用的，就是背叛后的懊悔和挽留。
宋歌知道苏云霆和郁靳言关系不错，可能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做郁靳言的说客罢了。
“其实我一直很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三哥，这次的竞标，我是绝对不会选中宋氏。”
宋歌依旧保持沉默。她听得出苏云霆语气中的敌意不是假的，但她没有反驳
“一个靠着游走于男人之间站稳脚跟的女人，我是最看不上的。”
得不到宋歌的回应，苏云霆的话说的更狠了一些。
他就是要看看宋歌的忍耐度，他就是要看她失态。今天只要宋歌敢发火，他就反悔和宋氏的合作。
前天晚上郁靳言拉他出去喝酒，喝了个烂醉。他和郁靳言认识多年，从来没有见他那么失意过，作为兄弟，他心里很不爽，甚至厌透了宋歌。
“在我看来，这样的女人和妓女没有什么区别。”
宋歌终于忍无可忍，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我的陈年糗事就是为了让苏总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吗？”
宋歌还未来得及开口，包厢的门从外打开，郁靳言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
宋歌回头，他已经走至她的身边，不经意的抬起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说我看中的女人不好，就是说我看人的眼光不好咯？”
说着，宋歌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股微微的力量捏着，似乎在暗示她压制火气。
宋歌瞬间冷静下来。
差点着了苏云霆的道！
“三哥还要护着这个女人？”
郁靳言放开宋歌，坐在麻将桌前的位置上，点燃了一支烟，“是护着我丢脸的过去，难道你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我的老底？”
“三哥，你这样护着这个女人，迟早会吃亏的！”
“行了！”郁靳言明显不耐烦了，眸中尽是怒意，“什么话什么时候说，没有分寸吗？”
苏云霆忽然眸子一滞，嚣张的气焰灭了大半。
他太急迫了。
宋歌也觉得场面有些难堪，忍不住开口道，“看来今天不适合请苏总吃饭，是我来的冒昧了，先告辞。”
说罢，提起自己的包打算离开。
郁靳言默了默，然后开口道，“我送你。”
宋歌没有回答，只是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她不想在这个充满羞辱的地方再多呆一秒钟。
***
郁靳言一直追到门口，拉住宋歌的手腕。
宋歌回过头来，眼眶发红，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狼狈的很。
“你们故意将我叫来，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郁靳言，我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不是。”郁靳言言简意赅的回答。
他是真没想到，苏云霆会那么针对宋歌。他推门进去之前，听见了妓女两个字，便立刻冲了进去。
“郁靳言，我真的好累。我们就不能放过彼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