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一开始她觉得怎么睡都不对,边上多了一个男人的味道和体温,她怎么都放松不了,绷紧了身子,深怕自己不小心一挥手碰到了他,竭力往床边蜷缩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湘蕾没能挡住忙了一天的疲累,终究沉入睡梦中。

在她呼吸渐缓的同时,她身边的男人睁开毫无睡意的眼,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见她差点翻下床,才把人捞了回来,固定在自己胸前。

她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夏侯彧则是耐心地轻轻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就像哄着一个孩子一样,温柔地安抚着不安的她。

「一辈子长得很,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他低语,垂眼看着怀里的人儿,语气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第二日一早,不提莫湘蕾醒来时发现自己不仅睡在男人的怀里,甚至还不小心的把男人的里衣扯开,手也不客气的揽住对方的腰时,差点吓得从床上滚下去的窘态,出了屋子,她还是可以装装样子,把一个新上任的侯爷夫人扮得像模像样。

管家说穿了就是打理食衣住行,就算安乐侯府规矩再多,她也很有自信能够操持好。

但花了几天工夫,在安乐侯府里转过一圈后,她就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规矩多还有往例可循,可问题是安乐侯府跟一般的大户人家不一样,「平凡朴实」得快要让人看不下去了。

以她最在意的「穿」这部分来说,不只是日常衣服出现了这件勾了丝、那件褪了色的问题,甚至还没几件是合身的,这让她根本就不能忍。

她本来还客气地待在厅堂里,拿着自己的小针线筐子缝缝补补,后来干脆直接进驻他屋子,把所有的衣裳全都搬了出来,一件件的整理修补,遇到不合身的便一件件按照他的尺寸改合身。

也亏她的眼力早就练出来了,扫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哪里该紧哪里该松,哪里得长一寸哪里得收一寸,马上就心里有数。

衣裳改完了还不成,因为在一般的大户人家里,衣裳改过了或者是穿了两次就不是新衣裳了,不宜穿出去见客,还得备新的才成。

因为早知道安乐侯府里没人管这块,都是买成衣回府,她也懒得问说是去哪家成衣铺子了,直接翻账本看看能拨多少银子采买布料,请人来府里量身裁衣。

而这一翻账簿,就发现食衣住行,没有哪块是没问题的,让她一阵头疼。

莫湘蕾虽然从来不以做过大户人家的绣娘为耻,但是却也没有像此刻这么庆幸过自个儿待过那些大户人家。

她干脆拿了账簿,直接冲往前院去找夏侯彧。

本来安静跟着莫湘蕾的周嬷嬷,见状吓了一大跳,匆匆追了上去。

侯府里一团乱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可也不知道居然乱得这么严重,早些年……

早些年侯府里还不是一屋子男人时,似乎还没这么不象话。

这几日她和莫湘蕾一起查看侯府哪里需要整顿,看到最后她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后娘娘回报了。

这哪里是个侯府?京城里随便一个大户人家都过得比侯爷体面多了。

不过这样一团乱,也格外能显现新娶的侯爷夫人有没有本事。

如果不考虑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和那有损的外貌的话,周嬷嬷觉得莫湘蕾的规矩和气度看起来还是好的,行事作风也没有小家子气的感觉。

只是此刻她拎着账簿便跑的举动,又让周嬷嬷眼角直跳,实在怕她又像上回那样,一开口就让侯爷脱衣裳。

就算现在成了亲了,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来这么一出……那也不好看啊!

等她赶到前院书房时,就听到莫湘蕾在质问夏侯彧。

「夏侯彧,你老实告诉我,安乐侯府……是不是已经穷得要过不下去了?」她板着脸,严肃认真地问着。

夏侯彧正在整理有关舆图的资料,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更没想到她劈头就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怎么了?银两不够用?」夏侯彧看着缩在一边收拾的方圆,直接点名他,「方圆,不是让你去告诉管事,让他看夫人需要多少银两就支出多少银两吗?难道是库房里银两不够了?」

下人们都很忠诚,他不认为会有人阳奉阴违,只是这些年府里的帐都没专人在管,库房也是,府里很可能真的没有现银。

方圆喊着冤柱,「怎么会呢?咱们府里这几年可没大花销,而且每年庄子和铺子里也都有赚钱的,怎么可能会不够呢?」

夏侯彧点点头,转而问莫湘蕾,「怎么突然这么问?」

莫湘蕾拿着账本给他看,语气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了,「你自己瞧瞧,侯府上下已经一年没有制过新衣了,还有被褥窗纱都没换过,这可不能说是节俭。」

根本就像是落魄得只剩下个名头的官候之家,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省到这种地步。

本来新房里的东西都是新的也没什么问题,可等到她仔细看了夏侯彧屋子里的东西后,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简单。

虽然旧东西有旧东西的好处,但堂堂一个侯爷屋里的被面都洗得褪色,都入秋了还在盖夏天的被子,床帐上的刺绣丝线被勾得看不出原貌,窗纱破了洞……若非家徙四壁,怎么会有这种景象?

她叫来管事一问,又翻了账本才知道,安乐侯府上上下下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府里也没谁备可以更换的用物,这让她怎不怀疑侯府很穷?

周嬷嬷赶来听见莫湘蕾一样样地指出这府里的状况时,她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以前的夏侯府在老夫人和娘娘的掌理之下,可说是井井有条,连半分疏漏都不会有的,每季准时让裁缝量身制衣,被褥虽说不至于每季都换,但是像窗纱这种东西,夏糊纱、冬糊绢绸,也会随着夏冬气候更换。

哪像现在,客人来的话缺什么都临时采买,至于夏侯彧自个儿用的或者是其它几个管事和下人用的东西,怎么随便就怎么用了。

东西能补的就补,不能补的那就扔了,衣裳合不合身是一回事,布料合不合适又是一回事,对他们来说,好像身上有衣裳穿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细节都不是问题。

也怪之前侯爷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想着安乐侯府里也没个妇人坐镇,这衣裳上有所疏漏也是免不了的,但看着还算得体也就没多问,谁知道这里头问题居然这么大。

夏侯彧却没抓到重点,只觉得如果莫湘蕾认为这样不妥,那她就放手处理就好,干什么还心急的跑来?

在他随军出征前,府里的下人都让他遣散了,毕竟他一走至少一两年,用不上那么多人,现今留下来的大多都是他爹当年打仗时的亲兵,而他回京城后,也懒得再找下人。

一群大男人,本来就没有那么讲究,食能裹腹,衣可蔽体,住的屋子能挡风遮雨,也就没啥好挑剔的了。

「所以我不是让管事把事情都交代给你了吗?」夏侯彧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

「你……」莫湘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入了贼窝了,不再拐弯抹角,气呼呼的直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说什么庄子铺子有送钱,你自个儿看看这簿本,除了不能挪的大样对象,能够动用的全银可说是所剩无几了,就算你让我管,我也得要有钱才能管啊!」

这账册上时不时会有一笔不算小的花销,还没说用去哪儿了,总之仔细一算下来,也难怪堂堂一个安乐侯府过得这么寒酸了,这收入不算多,每个月的支出却没减少,要是还能够过上符合侯府排场的日子那也是奇迹了。

夏侯彧站在她的面前,朝着她弯下腰,一脸正直的说着无赖的话,「我就是这样的家底了,家里全都由夫人做主,其他的我也没办法。」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眉眼,让莫湘蕾心头忍不住怦怦急跳,如果不是有着面纱盖着,她都觉得自己肯定要当着他的面出丑了。

而周嬷嬷是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圆纵使早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真面目,也忍不住掩面。

这才刚成亲呢!光风霁月的君子样多少还是得先装着啊,瞧!都要把夫人吓跑了。

「你……你一个侯爷怎么说话这么无赖呢?什么叫做都让我做主,这一大家子要吃饱都要靠我想办法的话……你这不等于是吃软饭吗?」

说到最后,莫湘蕾自个儿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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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坑钱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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