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柳芫听完不禁微抿起嘴,这是她头一回执业掌厨,都还没听听一些客人的想法便要将她禁足,实在是……想了想,不禁又偷偷瞪了柳菫一眼。

「你那是什麽眼神?你九姊这麽处理是为了你好。」柳菫没好气地道。

「我哪有什麽眼神……」反正她们欺负她最小就是了。

柳九瞧两人逗嘴逗到用眼神无声交流着,思索了下,道:「五姊,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道用膳吧。」

柳菫淡淡看她一眼。「不用了,我赶着回庄子,田里有些农活得忙。」

「五姊,我炖了富贵九头鲍,掂掂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尝尝很可惜的。」柳芫亲热地挽着她。

「九头鲍又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儿,改天拿到一头鲍再跟我说吧。」

「五姊,你不懂,这九头鲍弹牙多汁,绝对不是一头鲍能相比的。」

「下回吧,庄子里的农活,有些事我不在不方便。」柳菫浅露笑意,朝柳九欠了欠身。「夫人,我先退下。」

柳九微蹙起眉头。「五姊,咱们是姊妹,不需多礼的。」叫她一声夫人,到底是要让彼此搞得多生疏。

柳菫朝她客套地点了点头,便先行退出房门外,柳芫见状,忙道:「九姊,我送一下五姊。」

房外两名丫鬟随即朝两人福了福身,柳菫往长廊前後一瞧,拉着柳芫走远了,才低声道:「威镇侯府发生什麽事了?」

「没有啊。」柳芫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

「没事会在侯府里置那麽多侍卫?」更夸张的是,在柳九的寝房书房,约莫就是她的活动范围里,根本就是布下了重兵。

她今日是去酒楼找十三,见她被登徒子骚扰才陪着一道回来,这是她头一回来侯府,但怎麽看都觉得不对劲。

「呃……」她该从何说起呢,因为打从那位书生在侯府住下後,姊夫就从宫中调派出一支禁军了。

「是不是之前威镇侯和夫人联手查办了後宫一事,招惹了什麽麻烦?唉,真是麻烦事,我的身分又不适合把你接过去住,可你住在这儿更是大大的不妥,你当初怎麽不跟爹回梅林县算了?」

「九姊怕我被母亲给欺了,怕我及笄了,母亲会随意地发派我的婚事。」柳芫低声说着。

柳菫闻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盘算倒也有所依据,毕竟她就是嫡母狠心给卖进金府当妾的,哪怕她早已离开金府,可名义上她还是那金大爷的妾,想起来就觉得呕,说不怨嫡母都是假的。

「不过,她怎会知道母亲的性情?不是说她是外室生的,一直都住在梅林县?」柳菫不解的问。

「嗯……八成是有所耳闻吧。」柳芫的头愈垂愈低,真怕五姊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的表情拿去骗骗外人绰绰有余,想骗自己人,她的道行明显不够高。

「怪了,为什麽我老觉得你跟她亲近得紧?」柳菫眯起漂亮的杏眼,上下打量着她。

就她所知,这丫头不是个能随意与人亲近的,要不是日积月累的相处,她是难以轻信人的,可偏偏她却对柳九唯命是从,彷佛这个柳九便是以往的柳九。

「这……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她跟九姊的性情相近,而且又待我很好,所以就这样了。」早知道就不要为了避开九姊追问而送五姊一程了,把自己搞得这麽累做什麽。

「性情相近?」柳菫沉吟了下。「确实是有些相似,尤其骂你的口吻,我几乎要以为是柳九再世了。」

「九姊是柳九没错呀。」她轻轻地暗示了下。

柳菫睨她一眼,摇了摇头。「爹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算她跟柳九是同年同月,也不该让她顶了柳九的排序,这不就等於抹灭了真正的柳九。」

柳芫闻言,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就知道五姊是将九姊搁在心上的。」

「哈,我将她搁在心上?是啊,要不是那天我没带鞭子,就开棺鞭屍了。」

「真是如此,九姊走了,五姊是这麽难过呀。」

柳菫瞪了她一眼。「你是哪只眼睛瞧见我难过?我是嫌她丢脸,我是笑她蠢,千防万防却防到那般下场……」说着,喉头一紧,一把拉开柳芫。「不用你送了,回去吧你。」

「五姊,多和九姊相处吧,九姊……一直是九姊。」柳芫不戳破她泛红的眼藏着悲伤,轻声说着。

「再说吧。」话落,潇洒离去。

柳芫看着柳菫离去的背影,无奈叹口气,要是她能将实情告诉五姊就好了。是九姊没和五姊亲近相处,否则五姊定会看出端倪的。

回头欲回主屋,然还未抬头,便瞧见前方有双黑色绣云彩的靴,她蓦地顿住,缓缓抬眼对上书生似笑非笑的俊颜。

「书生。」她怯懦笑着。

虽说不知他的底细,九姊和姊夫也未多作解释,只说书生是为寻人而来,但光是看姊夫大阵仗的防他,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什麽好东西。

「十三姑娘的耳璫很特别。」书生扫过她耳垂下的红玉耳璫。「怎麽只戴一边?」

柳芫下意识地抚着圆珠状的红玉耳璫。「因为只有一只。」

「是吗?」书生沉吟了下,又问:「打哪来的?」

柳芫垂眼思索他的询问之意,半晌才道:「是捡来的。」

「捡来的?在哪捡的?」

「在梅林县的柳家宗祠捡的。」她如实道:「两年前九姊去世後回葬柳家宗祠,我随父亲送九姊,在宗祠里捡到的。」

她和书生向来无话交谈,可她总感觉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老是盯着她。

书生微眯起眼,寻思半刻才道:「十三姑娘捡到这耳璫时,可有何异状?」

柳芫心底微诧却没彰显在外,但老实没有隐瞒地回答,「当时好像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抢了我的糕饼。」

书生神情微动,问:「然後呢?」

「我不知道,後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他微闭着眼问:「他长得什麽样子?」

这可问倒柳芫了,她并不如柳九那般擅画,要谈男人面貌……「可以说是个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当她第一次见到书生时,她便觉得书生和那个男人相像,相像的并非外貌,而是那股气韵,一种非比寻常的气质。

可要说他俩不是人……春末夏初的艳日下,他倒是站得直挺挺的。

书生听完,勾唇笑得愉悦。「多谢了,十三姑娘。」

「书生客气了。」她福了福身,见书生转身走了,彷似还哼着歌。

她这麽做对不对?九姊说他为寻人而来,但既然问起了她的耳璫,她当然就顺着他的话试探,而她也没撒谎,句句属实,只不过两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还在不在梅林县,她就无法保证了。

唯一能保证的是——他应该会离开一阵子,而至少这一阵子,九姊是安全的。

柳芫端着刚出炉的豌豆黄进房,就见柳九仍坐在案前看着医书,不禁没力地摇了摇头。

「九姊,歇一会吧,书搁着没人会给你偷看,你犯不着抱着书不放。」

柳九从书中抬眼。「十三,你知道吗,这些全都是御书房里的珍藏,这本医书是千年前一名叫华逸的皇族亲自编写的,是外头找不着的,我还想偷偷誊写呢。」

「我帮你誊啊。」反正她闲着很。

她斟着五味茶,配着豌豆黄,搁到柳九面前。

「好啊,就这麽说定了。」柳九拿了块豌豆黄吃下,那口感细腻,几乎是入口即化,教不爱吃糕点的柳九都忍不住称赞。「十三,你这把好功夫,就算是摆到宫中也是一绝。」

这种细豌豆黄作工很繁复,别提豆沙要炒匀,那火候更得要掌握得巧,这道细活可是宫中御品,亏她也能学得精巧。

「嘿嘿,就是从宫中偷学来的。」柳芫笑得贼贼的,尝了口豌豆黄,也忍不住觉得自己真是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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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医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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