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尬聊
时光如流水,眨眼就进入了五月,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外面尘土飞杨。今日整个邺城一片喜庆,南梁萧氏迎娶西魏内阁学士慕言之女慕卉儿,迎亲队伍将在邺城停留。两国迎亲势必声势浩大,十里红妆,沿路有人撒着糖果、铜钱,引得众人疯抢,也算是沾一沾喜气。
萧藉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却无一丝的喜气,他放眼整个邺城,她,就在此地,已经嫁为人妇。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到他的马边:“姑爷,小姐说外面尘土大,请您上马车。”
萧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打马往前。那小丫鬟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伍往前,有些垂头丧气地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了,慕卉儿却没有丝毫的疲倦,她妆容精致,穿一身藕色的襦群,只是眼底有些阴沉,她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姑爷怎么说?”
丫鬟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慕卉儿不禁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嫁给萧藉是自己毕生的梦想,两国联姻对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不管是她还是慕言都在极力促成这件事情,但正因为他们的钻营而被西魏人不齿,本来她是不在乎,但是没有想到萧藉在外面听了些流言蜚语,回来质问她的时候,她竟然全盘托出。萧藉当时震惊不已,但是两人的联姻关乎到两国的运势,自己的婚事就算是他们父女俩算计来的,这个苦果他也要自己下咽,至此,萧藉没有再与慕卉儿说过一句话,就算是对慕言也是不假颜色。
萧藉是慕卉儿从小就放在心上的人,如今二人结为夫妻却形同陌路,这让她的心似乎在滴血。萧藉真的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可是,她却忘不了曾经在景泰寺的山顶上两人两人一起听的钟声,他们在一起时天注定的,转眼,慕卉儿的眼角就露出一丝笑容:“姑爷要透气就让他骑马吧,好了,你下去。”
那丫鬟松了一口气,忙爬下了马车。待那丫鬟下去了,慕卉儿的脸才变了,变得如鬼魅一样,木玉璋,就要相见了,别来无恙。
为了显示北齐皇室的重视,常山王亲自在府中设宴款待萧氏夫妇,王府装灯结彩好不热闹。
玉璋正在屋子里和萧詧接九连环,萧詧解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不死心,他拿着九连环已经坐在那里一个时辰了。玉璋的九连环早就解开了,坐在一旁在看书,不时看一下萧詧,面带挑衅地问:“要不我教你吧。”
萧詧抬头看向玉璋,一脸认真:“不用了,姑姑,您看书吧。”
玉璋真是忍俊不禁。萧詧不属于特别聪慧的孩子,但是却非常有毅力。
“王妃,萧氏夫妇已到,王爷请您去前厅。”一个丫鬟过来禀告。
玉璋笑着站起身:“萧詧,走啦,去前厅看新娘子。”
萧詧哪里有半分看新娘子的心情,无奈被玉璋拉着往外面走,他急急忙忙地就把九连环放进了袖子里,羞得一脸通红:“姑姑,你可是王妃,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玉璋回头看着他笑:“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像个老头,快点。”
萧詧看着玉璋穿着一身紫色的裙子,只淡淡地施了薄粉,整个人就惊为天人,她大步往外走,裙角飞扬。
前厅已经站满了人,远远地玉璋就看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十年未见,他长高了。恍若有所感觉,萧藉一回头,眼睛里就撞进了玉璋的脸庞,心跳突然停止,又快速地跳动,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滚烫,忙低下头一揖:“萧藉见过王妃。”
玉璋回了半礼:“好久不见。”
萧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是萧氏的子孙,见过各国的君王、重臣,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手足无措,他有无数的话要对她说,却都卡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还是高演在一旁见气氛有些尴尬,上前牵了玉璋的手:“这位是慕小姐。”
玉璋这才看向慕卉儿,十年的光景,物是人非,竟然看不出半分当初怯弱的样子,这些年她在西魏过得肯定很好,露出了一个笑容:“卉儿,你好吗?”
慕卉儿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见过王妃。”
这是一副完全不叙旧情的姿势,高演的眼睛一冷,萧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只有玉璋面带笑容地点头:“好了,都坐吧。”
高演和玉璋坐在上首,萧藉和慕卉儿坐在下首了,大家表面和谐,实则各怀心思,还是高演先出声询问:“不知大司马现在好些没?”
西魏的大司马就是宇文泰,自从宇文肱在那次地震中去世之后,宇文泰就迅速地集结了父亲的势力,现在整个西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是皇帝甚是皇帝。可是,去年他的夫人意外身亡,传言宇文泰痛不欲生,所以才有高演的这一问。
萧藉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一次迎亲自然是见到了宇文泰,但是恕他眼拙,哪里看得出宇文泰有丁点的痛。整日声色犬马的,倒是过得活色生香。可是高演问起来,他也不得不客气地回答:“大司马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霾。”
高演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萧藉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跟玉璋说:“不知王妃可见过家姐?”
“嗯,来北齐之前见过。”
萧藉嘴唇蠕动,似是有话要说,最后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位内侍走到高演身边禀告,高演站起身:“宴席已经准备好,请大家入席。”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场尬聊终于结束了。众人移步膳堂,分而坐之,满桌的膳食竟然都是南梁的美食,萧藉心中一阵熨烫,接着就听到高演说:“如今府里的厨子是王妃的陪嫁,听闻萧夫人早间也在南梁呆过,这些食物应该不陌生。”
慕卉儿脸上的笑容有些破碎,整个脸渐渐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