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以和为贵
各位书友，前一段时间，阿梅因为现实中的一些事情，停更了一段时间；特此致歉。现在恢复更新，还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将人生投于赌博的赌徒，当他们胆敢妄为的时候，对自己的力量有充分的自信，并且认为大胆的冒险是唯一的形式。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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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把、第四把……结局都是一样，无非是起手胡的性质不同罢了。
只是，无论是方怀辛，还是其他旁观这场牌局的人，都本能的，涌上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离牌桌隔着五尺远的距离，就算北赌王侯六爷，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出千的。事实上，方怀辛清楚的知道，自己虽然已经为这场赌局，备下了一个杀手锏，但这个杀手锏，根本就还没有使用。
就算是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唯一的解释就在于，小婷是个砌牌高手，而洪老板授意给她，让她这样去做。
“麻将这种东西，本就以和为贵，所以在每赢了一把后，赢家都要说一声‘和了’。”在第四把牌，也就是麻将中所谓的“一圈”结束后，洪老板用一种看似征询，但却自然到让人无从反驳的语气，悠悠的说道，“如果方二少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也就这样和了吧？”
方怀辛没有作声，只是掏出一支烟，凑在队长刮着的火柴上点燃；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原本神采奕奕、在椅子上坐得笔直的他，突然瘫坐下去，神情也变得疲累不堪。就像是所有的因为紧张而强撑着的力气，都随着这口烟雾离开了他的身体。
看到他的样子，洪老板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方怀辛的面前，用一种满怀深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就带着身后的人，向贵宾厅的大门走去。
但就在他将要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方怀辛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淡淡的传来——
“洪老板，这……算是两清么？”
洪老板停下脚步，沉吟了一阵后，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们方家为了填上夏粮的亏空、而甩卖地产的时候，我的确是趁人之危，低价吃进了不少。但现在这个乱世里，卖田卖地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肯出手接过那些地，已经是……好吧，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承认，如果按平价收购的话，我也不过就是多压下去三十万块的价。这三十万块，你已经从我的赌坊里拿走了；现在，我们当然两清了。但是……”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无比，就像一个手掌雄兵的将军，刚刚从自己溺爱的儿孙身边离开，转而面对自己麾下的士兵一般：“但是，如果方二少执意认为，方大少是因为我压下的这三十万块而死掉，想要为方大少报仇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洪九指就在这里等着。”
“商人重利，换成是我父亲或者大哥，有这样压价占便宜的机会，也绝不会放过；洪老板接手的那些方家地产，真正细说起来，哪一块都有趁火打劫的嫌疑。那三十万我已经拿走了，自然不会因此怪罪洪老板什么。”方怀辛艰难的站起身，长叹一声，用一种疲惫至极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这场赌局……”
“那自然是平手收场。”洪老板斩钉截铁的说道，“自此以后，只要方二少不踏足我们利发赌坊，我们也绝不会再拿这场赌局说事。”
方怀辛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目送洪老板和他身后的那些人走出大门后；他才扭过头来，用一种带着歉意的语调，对身后的队长和大兵们说道：“不好意思，这场赌局最后成这个样子，我答应你们的事情……”
“没事没事。”队长和大兵们忙不迭的摆手，对方怀辛说道，“方二少已经对我们够好了，我们也不是不识趣的人……”
方怀辛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谢谢，那，我们也两清了？”
“等一下……”那个和队长关系不错的大兵突然挤了出来，他满脸谄媚的看向方怀辛，讨好的问道：“方二少，那个，您看，我们这些兄弟，也算是辛苦了好几天，还都在小黑屋里关了一天……”
“嗯，那你想要怎么样？”
就在方怀辛看着他，把手伸入怀里，准备拿钱的时候，那个大兵赶紧上前，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有些扭捏的问道：“那个，方二少，我真不是要钱。我的意思是，您是赌术高手，我们也知道，这些东西轻易不能教别人；我……我就是想问一下，从队长手里把大洋变掉那一招……您能不能教教我？”
方怀辛有些哑然的，看向哭笑不得的队长，过了有那么一小会，他摇了摇头，对大兵淡淡的说道：“这一招我已经教给你们队长了，你问他就可以了。”
然后他再次微微一笑，对队长点了点头，重又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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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久违的方家大宅，对着方怀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种极其苍凉的气氛。
几个方氏旁系的老人，正用不同的乐器，吹奏着哀伤的乐曲，但就连这乐曲声，也挡不住从大宅里隐约传来的，那阵阵啕哭的声音。被赵艳玲和小涛用了几天时间，整理得稍微有些像样的前院里，几乎所有的墙上、树上，都挂上了白色的麻布；而方怀辛，就在这白色之中，有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穿行着。
直到走进停放着那具棺木的大厅。
“这是爸爸留给你的。”看着方怀辛走进大厅，一直跪在旁边的方怀若并没有站起身，只是冷冷的，用一种像是对陌生人说话般的语气，指了指棺木旁的椅子，冷冷的说道。
方怀辛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走向那椅子，拿起上面的东西。
一本厚厚的族谱，一枚代表方家家主的印章，几张薄薄的田产地契；这就是整个方家，所剩下的全部。
就在三个月前，这些东西也许还是诸多方氏旁系、乃至诸多外人眼中的宝贝；为了得到它们，那些人可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但现在，就算把这些东西扔在地上，只需弯腰捡起就可以……所有人也都会惟恐避之不及的，从这些东西的旁边绕道走过去。
因为大家都知道，方家已经垮了。
方家嫡传大少死了，老太爷也死了；就算方怀辛能够让方家逃过这一次夏粮的劫难，但是，秋粮的征收期，也很快就要到了。在所有人的眼中，就算方怀辛的赌术再怎么高明，他也不过只是个赌徒而已，他不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无中生有的变出粮食来。
没有人看好方怀辛，也没有人看好方家，能够再躲过这一次的劫难。而方怀辛自己也无比清楚，这些代表着方家家主位置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份沉重的负担，而非权利和荣耀。
但他还是珍而重之的，把它们放进椅子上那只原本就用来盛放这些东西的小木匣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锁上，收好钥匙。再又把小木匣交到赵艳玲的手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房间的书柜里，第二排的那套《资治通鉴》拿开，可以看到一个暗格，你把它放进去，然后把书放回原位。”
赵艳玲点了点头，拿起小木匣离开了。方怀辛又转头对小涛说道：“我很累，也很饿，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没，给我拿点过来。”
小涛也走了，于是，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方怀辛和方怀若两兄妹。
方怀辛的身体突然急剧颤抖起来，他的双腿似乎也没有办法支撑这身体的重量，瘫软着坐进那张椅子，过了有那么一会，他才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方怀若问道：“老爷子……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方怀若一边流泪，一边低头看着地上。她的声音，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但这沙哑，却让她的话更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魔力，“他说，你二哥不肯回来，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以后，他就是方家的家主了，你要好好帮他，不要拖他后腿；还有，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他，他是有分寸的，你不要怪他……”
方怀辛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他缓缓的站起，走向方怀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刚刚还在吹奏哀曲的老人，惊慌失措的站在门边，大声说道：“小姐，省政府何主席派人来吊唁老爷；他们的人已经在大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