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后宫
手心传来的力量微微有些加重,端午瞬时收回思绪,想挣脱司空凌的手,却被拉得更紧了。
“好好伺候你家公子。”司空凌转眸对昭通说道,又微垂了头看向端午,唇畔有浅浅淡淡的笑容,“我们先下山。”语气柔和。
没有回答,身体却已逐渐转了过去。临走前,端午看了眼迟墨,他双眼黯淡无光地低垂着,有一种颓废绝望的气息从身上流泻而出。
迟墨,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后悔。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这辈子只能跟着我了。”突地,步履缓慢并行的司空凌幽幽地说。
扬眸看着司空凌,心头因为他的那句话而浮起一丝莫名的情绪,有难过,有无奈,有酸涩……但就是没有欣喜。
司空凌并不介意端午不作答,心情依旧大好,又开口道,“以前是我将你强留在身边,现在,你终于肯选择留在我身边了。”
“不,离开迟墨并不代表留在你身边。”端午语气冷淡如斯,一如当年。
眼底的笑意有刹那凝滞,却又及其迅速地褪去,司空凌笑而不语。
端午无心在寒山寺多做停留,加大步伐离去,似逃亡一般。
她不知道,迟墨是否还站在离开时的原地,亦或者早已转身离去,但她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只是,不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痴痴苦苦的无尽等待。
司空凌异常配合端午的脚步,始终与她并行,握着她的手一直都未放开。临近佛殿时,司空凌却停了下来。
端午未回头,想收回手,但仍是徒劳一场,只得停下背对司空凌。
“端午,我有没有做过让你感动的事?”语气诚然。一路行来,司空凌将过往思忆一番,突地,他现在很想看到她发自真心的笑容。
端午微愣,黛眉瞬时纠拧起来,她最不愿意就是回忆往昔。他何必硬生生挑起已结痂的疤?
等不到端午的回答,司空凌迈步上前行至她身前,“看来似乎没有,”缓缓放开她的手,又迅速地捧起她尖削的脸,“那以后补回来。我们回宫以后,要过寻常百姓家般的日子。从现在起,你是我司空凌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聪明睿智的儿子。”
他的眸黝黑明亮,似有魔力,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深陷进去。他的嗓音低沉暗哑,亦有魔力,总能易如反掌地蛊惑人心。
手心里的端午的脸无法移开,只得看向司空凌,但端午的眸是及其复杂的。这样的司空凌,她没见过,无法相信。
也不敢相信。
时光流逝,谁都不再言语。
半响,司空凌才开口说道,“走吧,我们回宫。”手落下,复又牵起端午的手来。
行至大雄宝殿时,司空逸领着孩子们庄重站立殿中,认真聆听方丈大师讲解佛法。司空逸嘴角噙着笑,颇有几分超然洒脱气质;司空莫唇瓣紧抿成一条细线,俨然沉思不解之色;司空纪落偏侧着头直盯着方丈,亮蹭蹭的眸子上下转动,亦含有几分迷惑。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阿弥陀佛。”语罢,慈悲的方丈大师双手合十向佛作揖,随后便转身离殿,只留下亦惑亦解的众生领悟。
大殿很是静谧,有一种肃穆之感。端午扬起眸,看着普渡众生的释迦牟尼佛,突然想哭。
若有众生得闻佛声,慈心清净,踊跃欢喜,衣毛为起,或泪出者,皆由前世曾作佛道,故非凡人。或许,前世,她便亏欠了别人,于是向佛救赎。
“要有一颗平常心。”司空逸款步走来,唇角带着盈盈笑意,眉目慈和。
“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纪落娇嫩而关切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端午的右手突地多出一只柔软的小手,抽了抽被司空凌握着地左手,未能成功,只得放掉纪落的手,迅速抹掉脸上的泪痕。
“哭,代表你娘是个慈悲的人。”司空逸朗声道。
“我们走吧。”徐徐转身,端午抹掉心头那一丝惆怅,声色中有任谁都无法听出的些许荒凉。
“娘,迟墨叔叔呢?落儿要去跟迟墨叔叔告别。”纪落拽着端午的手问道,小脸满是欣喜。
原本默然并行的司空凌转眸看了一眼纪落,明显察觉到被他紧握的那只手有一瞬间僵硬,他微眯起眼看着端午,等待她的回答。
“迟墨叔叔在山上,很远,落儿,我们要回去了。”
唇边的笑容荡漾开来,司空凌很满意端午如此淡漠静然的回答。
“噢。”纪落悻悻地垂下头来,满脸都是失望。
司空莫静默跟在司空凌与端午身后,本该是那样稚嫩的脸却初露着坚毅的光芒。
回去,必定要经过寺门。
一颗心紧缩着,但是分外清楚,只要出了这个寺门,那么便什么都放下了。
“公子……”客房院外,两抹萧瑟的身影立在风中,说话之人的声音亦随风抖索。
被唤做公子的人,清瘦的身子不禁微微有些颤抖,双目怔怔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寺门,眸内毫无丝毫光泽。他看到,她被那个人拉着上了车,周围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从始至终,她连头都没抬过。
一丝一毫的犹豫不舍都没有。
端午,我还有好多的话都没跟你说。你没有给我说出来的机会,我也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
这次,你是真的走了。
司空凌并未直接带端午和孩子们直接回宫,而是在城内微服私巡了一番,对百姓安居乐业、商人童叟无欺之景甚为满意。只是途中遇到了一位故人,司空徇,昔日太子,如今的循王爷,却有名无实权,赐以府邸监之。
端午回到皇宫时,宫内早已一片灯光璀璨,尤其是眼前的甘泉宫。端午瞬时明了,她,被司空凌带到了他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