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这不是因为她相信正院,而是因为……早在她有孕之初,她就因为不信正院而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任何和正院有过接触的,她都不再用了,就连定妃娘娘赐给她的几个宫女,因为经过正妃的手,她也不敢让她们近前服侍。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凑巧了,怪不到正院头上。那她能怪谁呢?怪膳房跟红踩白?

其实,倒也说不上踩她。这几个月,她该有的一点都没少,府里的人依旧打心里尊她为侧妃。只不过,在这些与正院出现冲突的小事上,他们会有所选择了。毕竟那边既是正妃,现下又正得宠。

尤氏突然觉得,这些事好像怪不到旁的任何人,只能怪她自己。

是她没有足够的分量让自己在府里站稳脚跟,冲任何人发火都没用。她只能慢慢让自己立住足,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机会,让自己立住足。

尤氏紧皱着眉头,迫着自己喝完了一整晚鸡汤,然后站起身搭着山栀的手走向床榻。

倏然间,她腹中一搐!

尤氏呼吸微窒,正隐隐觉出这和平日的感觉不同,腹中的搐痛就又掀了一阵!

「山栀……」尤氏猛地攥住山栀的手,深吸了口气,「快、快去叫大夫,去禀王爷!」

「娘子?!」山栀大惊,「娘子……要生了?可王爷现在不在府里,去谨亲王府了!」

「去找!」尤氏压住惊恐喝道,「不要惊动正院,先去禀王爷!」

正院里,玉引听说此事时,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她一时懵神,徐氏便先喝了出来:「都这么久了,怎么才来回话!」

「下奴……」东院来的宦官避着她的目光。他不敢说尤侧妃信不过王妃,现下是不得已才来禀的。因为差去向王爷禀事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

「好了不说了。」玉引站起身,定了口气,「嫂嫂帮我照顾着点和婧,我去瞧瞧。」

徐氏一点头:「我哄着他们,你放心。」

玉引就出了门。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可踏出门槛的瞬间,又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赵成瑞。」她叫了人来,「你速去谨亲王府请殿下回来。」

「是。」赵成瑞一欠身,麻利地去了。

「珊瑚你跟我去东院,再让琉璃去前宅叫个人。」玉引略作思忖,「这人要会骑马的,套好了马在府门口等着。万一尤侧妃有什么不妥,让他立刻进宫禀话,请定妃娘娘传太医。」

「是!」珊瑚匆匆一福去喊琉璃,玉引又继续向外走去。一时间,好像整个府里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玉引到东院时,刚一进门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尤氏已疼得不行了,几个产婆都围在四周,教她怎么缓气怎么用力,可尤氏还是喊得一声比一声厉害。

玉引看得心慌,定在门边缓了几息才走过去:「侧妃……」

她看着尤氏惨白的面容,方才清醒下来的大脑一下又乱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懵了许久她才重新静下来,最终只吩咐了几个产婆一句:「照顾好侧妃,我在外面等着,有事随时禀来。」

谨亲王府中,正厅里的一众皇子都面容沉肃。

他们原以为,皇长兄是要借这回官员被杀的事收拾魏玉林,到了地方却发现,皇长兄远比他们下的功夫要多得多。

谨亲王将能找的东西都找来了,不仅有东西两厂的具体人员安排、权力范围,还有百余年前那场恶斗的各样记载。

每样东西他都着人誊抄了数份,等弟弟们来了,他也不说别的,就一人一份给他们看,一看就看了一上午。

终于,年纪轻些的十二皇子坐不住了:「大哥您到底什么意思?魏玉林一个阉官,依我说左不过杀了了事。您想想,咱连张威的命都取了,为什么要怕他一个宦官?」

谨亲王端着茶盏未言,正目不转睛地读着手中本册的平郡王孟君泊一哂:「十二弟你这是一上午都白看了啊。」

「……二哥!」十二皇子拍着桌子站起来,「咱在这些东西上费工夫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除了魏玉林这个混蛋啊!他在父皇一天,就能多掌一天的权,我们由着他坐大?!」

「十二弟。」孟君淮叹了口气,「你坐下,好好看,仔细看看咱杀了魏玉林有用没用?」

孟君淮真是对这位大哥心服口服,办事太细了。早几天他也义愤填膺,现下这么一看,才在迎头的一盆冷水里冷静下来,才算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这事到底有多大。

除掉一个魏玉林根本没用。东西两厂的关系复杂且根深蒂固,魏玉林没了,还可以有张玉林、马玉林,上位之后依旧可以做魏玉林在做的事情,情况根本得不到改善。

而且,看了这些东西他才发觉,东西两厂真够谨慎。这么多年下来虽未被察觉,但做的坏事必定不少,可罪证,却找不到什么。

他们现下看到的也都只是些明面上的东西,能拿来当证据扳倒东西厂的,没有半件。

谨亲王在几句争执之后,终于发了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收拾东厂西厂,绝不是一两天的事。诸位得把心沉下来,眼下没有罪证,我们就慢慢找。等罪证足够一举推翻东西两厂了,我们再把它揭出来。」

但皇三子浦郡王摇了头:「这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大哥您想想,从前是不是也出过很多事,但魏玉林推手底下的出来顶罪便了了?四妹的事闹到那么大,魏玉林说一句是底下人黑心收了驸马的钱扣了咱的奏章,咱不是也没辙吗?」

「那是咱们从前没有防备,他推了顶罪的,大家就都认为事情了了。」谨亲王抿了口茶,「但现在我们可以不给他得过且过的机会。或者,明面上不做追究,暗地里继续查下去。」

众人当下都一阵沉默,细想想,多少觉得言之有理。浦郡王就又问:「那具体怎么做?除了大哥您,我们哪个也沾不上朝政。暗查魏玉林,那不是我们闷在府里就能查的。」

「嗯,但你们可以闷在府里,先把自己府里的人给我择干净。」谨亲王淡笑着,「东厂西厂的权力,可不全在宫里。你们各府有没有东西厂的人,还有各姐妹的公主府、驸马府里有没有东西厂的人,都要先择干净,这是绝后患。」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至于用什么人来帮我们办事……百余年前和东西厂过过招的,该是最合适的。」谨亲王说着,目光投向逸郡王身后。一众兄弟循着看过去,便见他身后站着的人略一颔首,绣着飞鱼纹的曳撒上银光熠熠。

锦衣卫。

在与皇子们交谈的正厅隔了两道院门的地方,赵成瑞急得都要骂街了。

府里的侧妃生着孩子,王妃差他来禀话。可这边倒好,几个宦官死死把他们拦得死死的,非说谨亲王吩咐不许旁人走近,谁也不行。

赵成瑞瞪着眼跟他们理论:「大哥!我们府里那是在生孩子,生孩子知道吗?人命关天!两条命!」

「兄弟,您别为难我们。」那几个宦官半步不退,「实话跟您说,我们当差这么久,也没听过这种吩咐,这明摆着是在议什么紧要事。我们放您进去容易,一会儿您扭头跟着逸郡王走了,王爷问罪下来,我们找谁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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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学掌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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