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2
第二节
何广义皱起眉头,干脆直接问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请你进宫效命了。:所有章节都是请到”于节一得意的一笑,故做神秘的凑近何广义身前:”虹姑还没有走,你进宫或许还能碰的上,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了,去不去随便你。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去,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机,到时可不要后悔。”
听于节一这一说,何广义肯定是要往宫里走一走了,他正想向刘飞告辞,于节一却道:“刘先生既为文士,又写的如此一手好字,字画相通,画技想来也不错,何不一起同行?也可谋个好出身。”
“无耻之徒,你怎敢打刘兄的主意?!难道,你害了我和虹姑还不够吗?”何广义立时激动起来,愤怒的吼道。
这下惊动了门口的几名金人武士,他们顿时奔了进来,拨出佩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何广义。
刘飞淡然一笑,拍拍何广义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我的几笔简陋字画只怕入不了于供奉的法眼,你既然要我前去,若是派不上用场,却不要怪我。”
于节一大喜,这几日为了完成金人的任务,他跑遍了汴京城。可惜,不少画师在围城的时候已经逃离了,他只找到了十几个人而已。
现在,金人所给的时限眼看就要到了,他也只好是半夜就出来找人,能多一个人是一个,反正金人也大都不懂得画技,只要这位刘先生不要把美人画成丑八怪就行。
不过短短数月,极尽世间繁华的帝苑——延福宫里已经显得很是荒凉,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假山艮岳上原先保留的奇花异石已是荡然无存。这”艮岳”本来是集全国的”花石纲”堆砌而成,原本十分的抢眼,现在却快变成了个高高的土堆。
刘飞忍不住想到,倘若当初的赵家皇帝能够把只顾着风花雪月的游乐心思,甚或是不要那样的胆小和懦弱,只知卑躬屈膝,稍有一点点人心,大宋的国土不会遭此大难,百姓也不至于如此的苦痛,这真是害人又害已!
何广义踩踏着枯木瓦砾,在前面急急的行走,刘飞看向身边的于节一:“于供奉,金人找这么多的画师来,怕不仅仅是打算重用前朝文士吧?他们要重用也应当是重用那些文学之士,怎么会好端端的重视起画师来?”
“先生好敏锐的感觉,确是有原因的。”于节一夸奖了刘飞一声,然后解释道:“这些时日在城里四处搜找画家,是为了给前朝的各级嫔妃绘像,供金人按等级尽快的把她们挑选分配。”
刘飞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前面的何广义,刻意压低了声音:“于供奉,你是他二人的旧交,明知他们的脾气。你用虹姑娘把何兄弟骗了来,万一见不到人,或是林小姐知道她的何郞被你骗来,闹出个什么麻烦事情,岂不是连你也牵累了进来?何况,你们毕竟也算是有故,你已经把他们害的够惨的了,还想要他们的命吗?”
“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也是没办法。”于节一无奈的一摊手:“这次我真的不是想害他们,一是金人要的时间很紧,现在的画师根本不够用;二是虹姑也就在这一两天时间里就要排到顺序了。()我也是想到,虹姑一走,他们再无机会相见,给他们一个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罢了。”
“若真是如此,于供奉倒正好是帮了自己又可以帮上别人,我倒是应该替何兄弟谢谢你的好心。”刘飞撇了他一眼,并没有斥骂于节一的无耻,只是淡然一笑:“人在世上,常常要去做一些无奈之事,无人可以例外。只希望供奉将来有一天能够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不要心中有愧!于供奉,我交浅言深,还望海涵。”
何广义和刘飞被引到了那座赵佶手书匾额的万春阁前。也不知是不是受大家沉重的心情影响,万春阁虽然还是灯火辉煌,但却显得是那样的孤苦伶仃,似乎也不复原先的气度。
万春阁高达五层,建在一处足有数丈、直上直下的崖壁顶端,是宫中最高的建筑。阁后面就是百尺绝壁,崖下是那大小足有七、八百方丈的”太液池”。这里也是游赏宫廷风光的最好去处,过去,只有高官贵戚经赏赐后才有进入此地的机会。
眼下,周围的草木都已经是光秃秃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粗野的笑声。
阁子后面的“太液池”在黑夜中似乎深不见底,万春阁凝着从水面上升起的萧瑟寒气,二楼正面走廊已经站满了持刀的金国武士。
三人走到门口,看见阁子的中央大厅里,已摆开了放着文房四宝和纸张的几十张案几。
先何广义他们已到的十多位画家正在奋笔,描画着坐在跟前的后宫妃嫔。)这些画家中,何广义认识的就有号称“御容画手”的名家刘思义,天才画师王希孟等人。
而那些已经成为战利品的无辜女子,一个个还是那样的楚楚动人,打扮的也是头饰华美、锦衣光鲜,却都是如同木头一船毫无生气,似乎早已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多久可怕的悲惨命运。
让何广义震惊的是,在阁子的内侧的一张几案后,几个金人武士看押着一个身着素色丝袍的中年人,那人一脸的漠然,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居然是大宋皇帝赵佶!
这个在位二十五年的大宋天子、以风流自居的太上皇、得意了几十年的赵老官家,至今享受的都是风花雪月,何曾有过如此惶惶不可终日的悲凉时刻。
由于画师不足,赵佶也得忍着无尽的羞辱,屈辱的来到这里,为他那些一辈子都“幸”不过来的美女,被他冷落的嫔妃们画像,把自己当初的禁糜奉献给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金人,来换取苟活的机会。事到如今,赵佶再也无脸穿上标志着他皇帝身份的龙袍吧?!
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刚刚画完一批宫妃的画师们抬头向门口看来。
于节一先领着何广义进了阁内,刘思义与何广义在画院最为投契,这些年,就是他找机会暗中告知何广义有关虹姑的消息。看见一直流落在外的何广义突然出现在面前,刘思义全身一抖,将手中的笔失落在了桌上。
何广义不敢上前,只和刘思义互相交流着眼神,刘思义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却怕被金人觉,立刻低下头去,用袍袖擦去。
王希孟倒如过去一般的不易动声色,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于节一将何广义引到一张案几前坐下,又走回门口引导立于门外的刘飞,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刘先生倒是有些好感,觉得刘飞是难得能理解自己的人。
当刘飞终于步入大厅的时候,不只是已经惊异过一次的刘思义,连刚才还保持着冷静的王希孟都将手上的笔失手掉在身上,衣服上留下了一大块的颜色,却没有半点查觉,只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更不要说其他画师,整个大厅里顿时静的如同无人之地一般。
赵老官家赵佶却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呆在座位上,这个时候的他,除了完全按照金人的要求去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会有关心其它任何事的心思了。
刘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别人震惊的眼光,表现的倒是很自在,只抬起手向大家拱了拱,便在后面的窗户下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也觉了大家异常的表现的何广义,惊讶的向刘思义看去,刚才还只是用目光和他会意的刘思义居然向他使劲摆了摆手,明显是叫他不要探问原由。何广义意识到陪同自己前来的这位刘飞先生只怕不简单,难道他是新进画院的画师吗?自己怎么未曾听说过如今大宋画坛又出了知名的画家?
何广义只有低头看了看案上的文房四宝,刚刚用手捻起一支湖羽,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阵迟顿、杂乱的脚步声,阁子里又被领进一群后宫低级嫔妃。
看到嫔妃们被推拥进来的时候,何广义全身都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抬头在她们之中寻找。他想要在她们中间一下子找到虹姑,但又觉得眼花燎乱,无法看清楚。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亮,灯光逐渐熄灭,负责此事的金人大将隈可方才登上了万春阁。此人擅长弓刀,却天生好色、喜欢美人。知道要处置大宋后宫美女之后,便向大金东路军元帅魏王斡离不(汉名完颜宗望)请求主持此事。
隈可进来之后,并没有让嫔妃们按以前的安排坐到画案前面,而是得意的在美女们的面前四摇八摆的踱起步来,摇头晃脑打量着一个又一个大宋美女。
嫔妃们大多数本能的低头躲避着隈可那灼人的眼光,隈可看女子们害怕的避开自己,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抬手轻薄的拨动一名美女垂挂下来的丝。那名女子给吓的全身直抖,但却不敢有半点抗拒。
气愤的何广义早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隈可手中,他不由自主地猛然站了起来。
何广义这猛然一立,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突出目标,因为先来的画师们早已知道隈可的恶行,一直就是低头闷坐,不敢得罪这个狂妄的粗汉。
于节一看到何广义的表现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何广义的身边,伸手把他压在座位上,低声说道:“我去帮你找虹姑过来,不要急,小心金人。”
隈可听到身后有案几撞击的声音,猛的转身,却看到于节一赔着笑脸迎了上来:“将军,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时间已经有些紧了。”
看到是这些天被恩准跟随在自己身后侍候,诚惶诚恐地随时准备答复问话的于节一,隈可也知道画师不足,只怕难以完成魏王斡离不交待的任务,便不再追究刚才之事,示意于节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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