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3

第一回 为家国一身是胆 知廉耻何止儿男3

第三节

于节一点头哈腰的看着隈可向一边走去,偷偷抹了一头的冷汗,这才开始分配嫔妃麻木的失去了生气的嫔妃们,踟蹰着按于节一的指点慢慢前行。

悲愤难忍的何广义坐在几案后面,深深的低下了头,一阵极度的羞辱涌了上来,他并不准备动笔去画那些可怜的女子,随便金人怎么样吧。突然,何广义本能的感到有一道专注的目光射在他脸上,他惊讶的抬起了头。

林虹如同梦一般的来到了面前,她的脸上比何广义刻在心中的样子多了几丝皱纹,原本适中的身材也明显的消瘦下去,只有那双充满了真情的大眼睛里涌动着无悔的深情。

就这样相对而坐、深情的凝视,一切似乎都不再存在,永远都在流逝时间仿佛也在这里停住了脚步。那些幸福的时光、和一双情侣对美好未来的设想,就这样透过慢慢涌起的泪光在眼前回放。情难舍、义难忘,千言万语凝固在心头、在咽喉,无法倾述的无尽相思化成了纠缠着的视线,就这样的痴痴凝望。

趁似懂非懂的隈可正在一名画师身边仔细观看,于节一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看到那对情人无法解脱的样子,便快步走到何广义案前,关照地低声提醒:“千万倔不得,不要妄送了性命。”

何广义在与林虹深情凝视中被于节一惊动,猛然回过神儿来,却看到原本正在大宋皇帝赵佶面前评头论足、顺便占占美女的便宜的隈可,因被于节一的行动惊动,转身向这边走来。

于节一连忙迎了上去,想把隈可引开,何广义一笔未画,而且那倔强的个性他可是太了解了,深怕这两个情人闯出大祸连累了自己。现在,他可是觉得刘飞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实在后悔不该把何广义给搞来害自己。

这次,隈可却并没有理会于节一,他早已看到了林虹,她虽然已经不复妙龄,但从小的好教养培养出来的气质,却绝非是一般的庸脂俗粉所能够拥有的。

粗鲁的推开了于节一,隈可反而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大红毛毡披风粗野地掠过几个画案,撞翻了了水盂和颜色盅儿,本来清洁的地面顿时成了花脸。

走到跟前的隈可先绕着林虹走了一圈,他本来想对照着对面画师的画,低头却看到了一张白纸,火气立时上来,不管不顾的用力在案几上猛踢了一下。

突然响起的巨大声音,把正在用心作画的画师们吓得一齐打了个哆嗦,好几位画师抖,正画着的仕女图也被一笔抹坏。

刚刚才醒悟过来的隈可恼怒得头上冒火,气冲冲的指向面前的何广义:“你这该死的南蛮子,居然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已经难忍气愤的何广义猛然立起,掀翻了面前的几案,怒视着自己面前的隈可:“畜生的命令我当然不会听!”

隈可勃然大怒,伸直手便向着何广义身前抓去。

突然,林虹猛的扑到何广义身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何广义也反手紧紧将林虹抱住。

一刹那间,幸福充满了两个真情人的内心,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再无任何的遗憾和不甘,他们平静的等待着刀斧加身。

这对宋朝的男女竟如此大胆!隈可被如此炽烈的真情给惊呆了!这该不该算是藐视新朝?一时间,历经百战的隈可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考虑了一会儿,隈可命令武士将何广义、林虹押到阁子中央的空处,然后把赵佶叫了过来,指着他何广义:“这个人你认识吧?“

看着已经被吓的开始抖的赵老官家,何广义本不愿意理睬于他,但在金人的注视下,何广义却恭恭敬敬的向着赵佶深深一拜。他拜的不是赵家的皇帝,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大宋江山、大宋百姓!

隈可玩味的看着跪倒在赵佶面前的何广义,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示,却大喝一声:“赵佶,还不下跪,更待何时!”

一直低着头,连何广义向他一拜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的赵佶没有丝毫的犹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画师和嫔妃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提ち供

看到这一幕,隈可得意的转头看向何广义。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后面的刘飞刚才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随着大家跪下,只是立在那里冷眼旁观事态的进展。

又是愤怒又感到羞辱的何广义,突地转身立起,不再去理会这个无耻的赵佶。

“赵佶!你的臣民居然敢违抗命令,还不快快劝喻他归降大金,做一个大大的顺民。”隈可看到何广义的反应,随即恶作剧一般的对赵佶喝令。

赵佶害怕的全身明显的一哆嗦,还是没有抬起头,用极小的音声说道:“顺从了吧,新朝自会重用于你。”

有一天自己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怪异之极的场面,何广义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仰天一声长叹。

“来、来、来!在这里捐上残命一条,总好过亡国之奴永远屈膝。”返身直逼隈可跟前,何广义冷笑着对他勾勾手指:“国破家亡,还吝惜这无用的躯壳作甚?一腔热血就算化不得丹青,倒也不枉了做了一回人!”

隈可随手从武士手中夺过一把大刀,本想吓吓这个狂傲的画师,可看着何广义冷漠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大刀,脸上却毫无表情,一时愕然!哀求也罢、恐惧也罢,就算是拚命的反抗他都见过不少,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对利刃却不动声色的。

“万春阁下太液水,其间多少臣民泪?柔肠随郎去,朝夕梦君归!铁骨掩不住,热血化霓虹。极目出青岭,终振天下威!”

正在两人僵持之间,一声清脆悦耳的吟唱传来,大家顺声望去,居然是一直沉默以对的林虹。

初时并未听清歌词的隈可,正不知如何结束这样的僵局,见这倔强女子自愿献技,解了自己的难堪。()火气逐渐消散,便也乐得下台阶,转向林虹问道:“你刚才所唱是何词?”

林虹并未理会隈可,只是径自看向何广义,满脸的柔情:“何郎,你我此生相知已是福份,能不能相守已经不重要。我自作词曲、以表心意,你且记下,莫要忘了。”

何广义听林虹如此说,便走到旁边的案几边,提起一管羊毫:“虹姑,虽然不能相伴一生,我也已经知足,请吧!”

林虹抬手理了理云鬓,向全场巡视一圈,提高声音将刚才之词又唱了一遍。

词曲铿锵,只听众人气血翻腾,悲凉之情一扫而空。何广义更不待言,含着热泪将那厥词记将下来,字字用力、墨透纸背。

隈可开始尚未查觉,待听到后来,就算是他这个粗鄙无文之人,也听出这才觉出歌词中大有反金之意,这才惊觉自己被这心计很不一般的倔强女子给耍了。窘迫的他立时觉得全身热气腾腾,脑门上沁出无数细小的汗珠,又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直骂娘:这些宋人实在是奸诈。

林虹一曲歌了,向何广义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大喊一声:“何郎,我去也,珍重!”

随即,猛然冲向早已看好的一扇虚掩着的窗户,刚要纵身跳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臂膀:“虹姑娘,活着的确不易,但总会有希望,何苦寻死呢?”

何广义跟着急向窗边,想追随心上人而去,却见有人将她拦了下来,停住脚仔细一瞧,不是那位一直不动声色的刘飞,却又是那个?!

林虹挣扎了一下,但刘飞虽瘦,却是个男子,一条臂膀被他抓的死紧,根本无法挣脱,只有含着热泪回道:“先生,非我不知生命宝贵,但如若不死,却只能成为金人的玩物,生不如死。”

“虹姑娘,凡事没有绝对,或许还有机会呢。”刘飞依然不肯放手,再次肯切的劝说道。

正在此时,阁下突然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正脚步匆匆的直奔上阁。所有人一愣,皆都向阁楼门口看去。

除林虹外,无人现刘飞已经放开了手,轻手轻脚的退到了窗前。林虹惊讶的看着他的行动,他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说话。

一群金人士兵簇拥着两位身着光鲜的金朝王服之人登上阁来,为的一人生得十分的威严,一进门便是顾盼生威;后面一位年轻的多,有着女真人特有的外部轮廓,显得很是英武,身上却带着一丝在金人身上难得一见的优雅。

隈可又是一呆,这两位王爷自攻克汴京之后便忙个不停,连前往御营向金主汇报之事亦由军师哈迷蚩代劳,怎会有时间来看宋人的美女?尤其是年轻的那位,平素为人极是严正,素来不好女色。心里虽然想不明白,却不敢待慢,立时迎上前去行礼:“魏王殿下、昌平王殿下,你们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消遣?”

“消遣?”为的那位王爷重复了一句,不觉得好笑,转头看向身边一名作汉人打扮的金人文官:“哈迷蚩军师,我可曾象隈可这样的悠闲过?”

那名金人文官也是一笑,对愣在跟前的隈可说道:“右卫偏将军,魏王和昌平王二位殿下是有要事前来,并非消遣。”

在场的宋朝画师们此时才明白,原来这位金人王爷便是此次攻宋的东路军主帅魏王斡离不,他在金人和宋人中的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被金人视为军神一般的敬仰,今天方才见到真容。昌平王兀术(汉名完颜宗弼)也曾经闻名,据说是魏王亲弟,也是金人中知名的年轻大将,甚得金主喜爱。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大金国如今最最炙手可热的王爷,突然跑来这美女成群的地方,会有什么要事?

昌平王兀术转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一名身穿金人服装的宋人说道:”张大人,请你找一下那位是否在此吧。”

他身后的那名宋人向他行礼之后,方才来到前面,扫视阁内一圈。

大家这才看出,这个人就是那个可恶的卖国贼张邦昌!不少人双拳不由得紧握起来,真想在他那得意洋洋的脸上来上一下。

张邦昌轻咳了一声,得意背着双手在人群中到处扫视。

除了不明真相的何广义,在场的画师们心都揪了起来,却是无法可想。

在阁中找了一会儿,张邦昌终于看见了他想要找的人,马上拨脚向窗前走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行动转到了窗前的刘飞身上。

等到了刘飞的跟前,张邦昌立定,向他深深一礼:”虞允文大人,好久不见了!”

“什么?!”何广义猛的瞪大了眼睛,他在外地流浪的时候,也听说过那位敢于在黄河守军将领逃跑、军心已经溃散的情况下,未向朝廷请旨便自行领导余下的军队组织黄河防务,还打退了金人第一次进攻的中书舍人虞允文虞大人。

对这位一身浩然正气、以天下为先的志士,天下人都极为崇敬,何广义知道了之后也是扼腕叹息,恨不能有缘相见。

只可惜,虞大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未得朝廷旨意就自行领军的罪名,已经被贬往云南管制了。却没想到,这位自称刘飞的兄长,竟然就是名传天下的虞允文!

何广义恍然省悟,难怪刚才进来之时,所有的画师都是那样震惊的反应!他们一定都见过虞大人,突然看到本以为早已脱身的他也落到了金人的手中,自是惊异万分。

此时,于节一也吃了一惊,他倒是知道为何这里的画师大都认识虞允文,那是因为他被贬斥离京的时候,当时翰林画院的画师大部分前去相送过他。于节一没见过虞允文,是因为他知道朝廷已将其视作了罪人。以于节一的为人,自不会特地去送一个再也不可能重回朝廷的被贬官员。

却想不到,传说中极具风骨的虞允文,在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之后,居然还能平静的与自己交谈,并提醒自己今后要注意。一时间,于节一也陷入了茫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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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铸山河之两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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