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如蜜糖(二)

第六章 爱如蜜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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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市的十一月是个美丽的月份,秋末冬初,天气渐寒,银杏树的叶子变成正黄色或橙黄色,从枝梢上飘落下来。少了夏天的枝繁叶茂天空显得更加辽阔,偶尔有鸟群叫着飞过。张月明漫步在校园,感到了诗意,也感到了寂寥,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一切。她想起了阿曼达。

见面还是不见面,这个问题拖了太久了,张月明享受着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分享着一切想法,审美和琐事,但并不实际拥有彼此。阿曼达一直期盼着她来,却好像也在犹豫。不知怎么的,张月明愈来愈感到寂寞,是时节原因?是跟李长虹的疏远?还是以前也孤单不过习惯了,现在有了一个亲近的人稍不联系便寂寞得无法忍受?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线,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通话,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如果他在她眼前,哪怕两人不交流,各自做各自的事,她的心里也不会空虚。去见他,只是早晚的问题,爱情已经发生,阻挡不了了。

出学校门,走一千米,坐两站地铁,转车再坐三站地铁,出地铁站,坐一个小时的公交,下了公交,阿曼达在等着她。

“你冷不冷?”阿曼达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不冷。”张月明笑着,细细看着他的脸。

“我快冻死了。”

“哈哈,热带国家来的,你还没经历过冬天吧。”

“我来中国时你们已经过完春节啦,这是我的第一个中国冬天。”

张月明听着,心想应该给他买套保暖内衣,他大概都不清楚冬天要穿什么。阿曼达穿得确实不配套,最里面是件背心,套一件衬衣,衬衫外是一件薄外套,然后又套了一件厚的连帽衫,没有毛衣,没有秋衣。他拉着张月明的手往宿舍走去,张月明有点不好意思,她感觉别人都在看他们,便挣脱开了。两人并排走着,都想找些话说,然而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阿曼达先开口了:“回去我们先做饭,吃完饭下午有个国际文化节,我们去那里,非常热闹。”张月明点头道:“好。”

江大历史悠久,有很多古朴的建筑物,张月明走在阿曼达的校园里啧啧称赞。走了好一会儿,左拐右拐才到他的宿舍——一栋古朴的三层小楼。因为是留学生宿舍,外来访客要把学生证或身份证押给看门大爷,还要登记出入时间。外来人员逗留是有时间限制的,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办好一切,张月明跟随阿曼达来到他的房间,113号房间,就在一楼。房间大概只有十平米,一张床靠在窗边,床头紧挨着一张书桌,书桌另一边是一个上面放着电视的橱子,橱子旁是冰箱,然后是门。门的另一边是个小碗橱,碗橱旁是一个衣柜,衣柜上挂着镜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阿曼达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出乎张月明的意料,房间地上铺了地毯。

“我是不是要脱鞋?”她问道。

“随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不过阿曼达在房间里脱了鞋,张月明也跟着脱了鞋。

阿曼达插上房门,拉好窗帘,接过张月明的包放到书桌上,张月明有点紧张地笑道:“刚才看门的大爷一直看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不用管他。”阿曼达抱住张月明,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让我吻你,我真的想念你甜蜜的吻。”他很快地吻上了她,用舌头去引她的舌,吻得缠绵用力。张月明接吻时不敢喘气,现在她快憋不住了,她慢慢推开阿曼达,去吻他的脸,阿曼达也吻她的脸,她的脖子。阿曼达吻得火热缠绵,他慢慢将手伸进张月明的衣服里面,解开她的胸罩,**她。过了一会儿,阿曼达开始脱衣服,他很快地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张月明也开始脱,两人躺到床上去。

太快了,张月明决定来看他时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事情发生得还是太快了。现在他们裸身躺在床上,阿曼达**她的身体。张月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我们不用安全套吗?”阿曼达吻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第一次,我想感受你。我能控制好。”张月明没再说什么,他是有性经验的,可以相信他。

阿曼达试了几次不行,张月明感到又痛又好笑,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曼达无助地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拒绝我?”张月明笑道:“我没有拒绝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说:“试最后一次。”这次他一直用力,张月明感觉像有一把剑正在刺穿自己的身体,撕裂的痛。最后还是没成功,两人开始穿衣服,张月明摸了摸,手指上沾了点粉红的液体,她让阿曼达看,阿曼达说:“快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张月明笑着拍了他一下。

阿曼达去厨房做饭,张月明也跟了去。厨房是公用的,有一直烧着的热水器、两个水池和两个电磁炉,大家把锅、勺子、电饭煲、案板等物件放在各自的格子里。阿曼达开始洗菜、切菜,张月明想帮忙却插不进手,阿曼达也不说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张月明笑着对他说:“沉默的男孩,我能帮些什么呢?”阿曼达道:“不用你做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月明觉得很暖心,但也不想一个人回房间,便站在一旁看他切菜。阿曼达先将西红柿切成小块,然后切碎一个洋葱,然后是土豆切块,尖椒切条,葱、姜也切好。张月明纳闷他要做什么菜,只见阿曼达拿来一个平底小锅,放了不少油进去,等油热好把西红柿和洋葱倒进去不断翻炒,过了一会儿又把刚切好的菜依次加进去。张月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做的是大杂烩,还是自己发明的大杂烩,她觉得好笑说道:“你这是多种蔬菜的混合物嘛,你们国家这样做菜吗?”阿曼达道:“不是,我来中国学的,加入了印度人的做菜方式。”张月明觉得他在胡诌,笑着拍了他一下。

就在他们说笑间一个貌似印度人的男生走了进来,也来做饭。张月明不做声,好奇地打量着着那个印度人,那人胖大身材,黑头发,上嘴唇上有两撇浓密的胡须,身着长袍。阿曼达跟他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张月明听到阿曼达叫他加威特。等那个人走出去,张月明又凑到阿曼达身边问道:“加威特是印度人吧?”阿曼达道:“不,他是巴基斯坦人。”随后又补充道:“他也有个中国女朋友。”张月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阿曼达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时,张月明发觉自己错了,她以为的简简单单的大杂烩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准备好碗筷,迫不及待地要开动,阿曼达要她等会儿,他要先做祷告。阿曼达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张月明学着他的样子也有模有样地做着。阿曼达做完祷告拍了张月明的头一下说:“小姐,结束啦,吃饭吧。”张月明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大口大杂烩拌米饭,“香!”她高兴地说。阿曼达也高兴地笑了。

二人吃过午饭,阿曼达带张月明来到江大的一个大操场,还没到便听到震耳的音乐和喧哗声,非常热闹,两人不由得紧走几步。

操场沿四周搭起长棚,长棚下分隔成一个个小区域,每个国家占一块,小区域里拼起几张桌子,各个国家的学生在里面售卖本国特色的食物、物件、衣服等。每个小区域上面都印着各自国家的国旗,一眼便能看出是哪个国家。

入口处的音乐最响亮,阿曼达和张月明一进来便看到一群人围住在拍照,原来是刚果金的留学生在跳舞。他们六个男生,三个一排,两排面对面扭动着身体,音乐节奏鲜明铿锵有力,他们舞蹈的动作也动感十足。张月明注意到其中一个黑人男生脚上穿的鞋子是玫红色的豆豆鞋,估计是他搞不清是女士的便买了,她觉得好笑悄悄告诉阿曼达,阿曼达故作严肃地说:“以后我买鞋子衣服都要让你先审查。”

他们看了一会儿舞蹈继续往里走,张月明看到标有朝鲜字样的区域,拖着阿曼达走过去,那里几个朝鲜男生都站得笔挺,西装革履倒也气派,他们桌子上摆的是些宣传书籍和小册子,还有一个桌子专门负责盖章。文化节上卖一种类似于护照的小本本,10元一本,人们买了可以到不同国家的桌子前去盖章,象征着去过了这个国家。张月明拉着阿曼达买了一本,两人转着去盖章。

张月明爱热闹,拉着阿曼达往人多的地方凑,越南的棚子前围了一群人,他俩过去围观。一群越南女生在跳斗笠舞,她们身着合身的绣花长袍,个个显得身姿曼妙。她们的音乐跟刚果金的同学放的音乐截然不同,轻缓悠扬是最大的特点,轻歌曼舞这个词用在她们身上是最合适的。斗笠在她们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转来转去转成一朵花一片海洋,转得人眼花缭乱,转得人心神荡漾。就在她们要结束时,一个阿拉伯人面相的小伙子从围观人群中冲出,夺走领舞女孩的斗笠,那个领舞女孩虽矫健灵敏奈何身材娇小,追不上他,气得直跺脚。阿拉伯小伙子夺了斗笠也没跑,拿着斗笠模仿她们跳起舞来,引来大家一片哄笑。张月明看了这情形,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感动。

他们接着游逛,到了肯尼亚的桌子前,张月明兴奋地走上去拿起桌上摆着的长颈鹿模型,桌子后面的黑人男生用汉语说:“这是木头做的。”张月明问了价钱,对方说40块,她摇摇头说:“太贵了。我有个肯尼亚男朋友,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她调皮地眨着眼睛问对方,那个男生笑了,伸出三根手指说:“30,最低价了。”张月明高兴地挑了一个,举起来木头做的长颈鹿得意地冲阿曼达摇了摇。

他们边走边找人盖章,不知不觉护照本子上盖满了。“有四十多个国家呢,”张月明看着本子上的印章道,“真没想到你们学校的留学生来自这么多地方。”然而还有一些国家的摊位他们没盖章,像在卖伏特加的俄罗斯,卖炒年糕的韩国,有着穿着和服美女的日本,还有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亚洲国家,林林总总加起来五十个国家是有了。

张月明低头看印章,阿曼达拉了拉她的手说:“看,王名扬。”张月明抬头望去,果然王名扬在不远处跟美国摊位上的人有说有笑,美国的摊位搞得毫不热闹,人不多,只有两三个美国人坐在那里,还有些中国同学在帮忙。大概王名扬也是来帮忙的,他看上去跟他们很熟。张月明躲到阿曼达身后道:“我不想见到他,我们到别处去吧。”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张月明在尼泊尔、阿尔及利亚逗留了一阵子,她觉得他们的音乐、服饰很有意思。每个摊位都是由这个国家的学生自己收拾、组织的,虽然粗糙,但还是能大体看出一个国家在服饰、音乐、食物、语言文字上的特点,甚至他们办事方式的特点。像法国学生他们不仅会给护照小本子上盖章签字,还会在旁边画一个心,缅甸的同学很细心地既盖了红色的国旗的印章,又盖了蓝色的国徽印章,还有摩洛哥他们的印泥没了,由一个同学用手给大家的小本子上画国旗。这一切太有意思了。

逛了大半个下午,眼见天色逐渐昏暗,张月明跟阿曼达说自己要走了。二人回阿曼达的房间取东西。宿舍楼的看门大爷换了另外一个,上午的那个大爷戴着眼镜,不苟言笑,让张月明觉得紧张。现在的这个没戴眼镜,也很健谈,正在跟一个胖胖的黑人女留学生极力解释着什么,双手还不断比划着,但那个女生显然不怎么懂中文,一直摇头。那个大爷一见张月明马上向她招手,说道:“来,来,来,你来翻译一下。”原来那个大爷跟那个女生开了个玩笑,问她的体重要有100公斤吧,张月明觉得不好直译,只好向那个女生说,他在跟她开玩笑,想知道她的体重。那个胖胖的黑人女生大声说道:“No,no,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的。”张月明翻译给大爷听,大爷笑了,冲张月明竖起大拇指道:“还是高材生行!你一下就解决了。”张月明笑笑,觉得这个大爷很逗,比上午那个大爷和蔼可亲多了。

来到房间,张月明脱鞋进屋,问道:“你们这栋宿舍楼还有女生?”阿曼达道:“有的,一半男生,一半女生,女生住在对面那一侧。”

张月明凑到窗前往外看,这栋楼的截面是个长方形,一侧是阿曼达在的男生的房间,中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放着几把长椅还有一个乒乓球台,对面是女生的房间,两头是相通的。张月明打趣道:“阿曼达,我不能相信你,要是有女同学幽会你,半夜来找你,我也不知道。”

阿曼达没说话,望着张月明,慢慢向她走来,轻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低语:“闭上你的眼睛。”

张月明闭上眼睛,黑暗中她感觉到阿曼达脱下她的外套,撩起她的长发,给她脖子上戴了个东西,她用手一摸,是条项链。“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张月明在阿曼达的声音里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晶莹剔透,闪着光芒,是他送给她的项链。她用手指轻轻捏着十字架,坚硬,冰凉,阿曼达的吻又来了。

他们不停地吻着,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或为对方脱去衣服,最终躺在床上。张月明脖子上仍挂着项链,阿曼达在努力笨拙地试着进入。之前那几次,张月明心中还有抵触,觉得太早,有意无意地抵挡着阿曼达的进入。现在她心里只有感动,很想哭,她紧紧搂着阿曼达,慢慢**他强壮厚实的背,这是她的爱人,初恋爱人,他也爱他。这种被爱的感觉让她放弃最后一道防线,心中的情感宣泄而出,一阵刺痛,阿曼达进入了,她的眼泪流下来。

“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可能太幸福了。”

“我不想看到你哭,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流泪。”

“好,我答应你。”

第一次,张月明除了疼痛没有其他的感觉,阿曼达很快结束,从张月明身上下去,躺在她旁边。张月明用手一摸,手指上有鲜血,阿曼达递给她纸巾,把她搂到自己胸前:“你真是个好女孩。”他喃喃道。

张月明的脸贴着他的胸,很暖,很痒,她问道:“你跟你前女友也这样过,对吗?”

“哪个前女友?”

张月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能哪个?难道你还有其他前女友。”

“是啊,我有三个前女友。”

“什么?!”张月明坐起来,“你为什么骗我?”

阿曼达也起身,搂着她的肩膀道:“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如果我当初跟你说我有三个前女友,你不得吓跑?你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分手,对我肯定有偏见。”

张月明其实心里并没有生气,不过还是故作生气状:“那你也不能骗我嘛,赶快从实招来,三个前女友都是什么样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为什么分开。还有,你之前告诉我的关于那个前女友的事,是真是假?”

阿曼达搂着她躺下,缓缓道:“我以前之所以跟你说我只有一个前女友,是因为在我心中我真的只把她当作我的女朋友。我的第一个女友是中学时在一起的,那时候大家都很小,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也忘了最后怎么分开的,我们在一起一年时间,更像是朋友。第二个女友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们在一起三年,很认真的三年,最后还是分开了。和第二个女友分手后,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消沉、抑郁,想赶快走出来,于是便找了第三个女朋友。我不爱她,我感觉她也不爱我,关于她一直有风言风语。我们在一起大概一年,后来有人告诉我,看到她在另一个男生房间里过夜,我们便分开了。”

听阿曼达这样讲,张月明心中是理解的,但她更想知道她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那你跟她们都做过吗?还是只跟第二个?”“只跟第三个有过。跟第二个女友我们一直有结婚的计划,约定等到新婚之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有种报复的心理,跟第三个女友在一起就是因为很多男生说她容易上手,我们有性无爱。”

张月明听着他的故事有了一种奇异的心理,一部分的她是个专心的观众,冷静地倾听,解剖他的想法和性格,像在读一本小说,看一部电影。另外一部分的她是他的爱人,心中充满嫉妒和委屈,“他那么爱他的第二个前女友,他会那么爱我吗?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跟我讲实话?哪怕骗骗我说只爱我一个也好啊。”

她挣脱开阿曼达的臂膀,叫道:“我不想当一个替代品!你不感到惭愧吗?你已经对不起一个女孩了,现在又这样对我?”其实她心里知道阿曼达是喜欢她的,至少在他心中她的位置肯定高于第三个女友,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可是当她在说着夸张的话时,尽管她自己不相信自己是替代品,还是觉得很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

阿曼达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搂在怀中,他太有劲儿了,张月明无法挣脱。阿曼达道:“听着,听我说,你冷静一点。我从没有把你当替代品,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时候放下了,我要走出来。你是这么可爱,和你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谈话,每一次触摸,都让我深深沉醉。”

他顿了顿又说:“我之所以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我要明确我对你的感觉,之前我们天天见面,我不知道我心里对你的迷恋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呢,还是只是一时的好奇和欣赏。后来各自回学校,我对你的思念更加强烈,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减轻,我已经明确地知道我爱上你了,我爱你,月明。”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字,以前他一直叫她的英文名字朱丽叶。张月明听了他的表白哭得更厉害,但还是不满足,继续问道:“你更爱我,还是更爱你第二个前女友?”

阿曼达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张月明睁大眼睛问他,他也说不上来,只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就是不一样。”

张月明还是不甘心,一直追问,阿曼达用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问,两个人打闹起来。

分别的时间到了,阿曼达不想让张月明走,要带她去附近的旅馆,被张月明拒绝了。她嘴上说因为明天是星期天,自己要去做家教,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在外面过夜。谁都知道在外面过夜意味着什么,她跟阿曼达的事只有李长虹知道,她曾叮嘱过李长虹一定不要跟别人说,在别的同学眼里张月明仍是单身。一旦别人知道她有男朋友肯定会打听是谁,在读书还是已经工作了,长什么样子,多高,等等一切细节。尤其阿曼达是个黑人,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张月明自问没有种族歧视,但也并不想引人注目,只想悄悄地,我们爱我们的,不让别人打扰。

阿曼达送她去坐公交,两人并排站着等公交来,张月明心里不好受不去看他,阿曼达在一旁也默默无语。公交来了,张月明转过脸去看阿曼达,跟他道别。阿曼达张开手臂拥抱了她一下。坐到公交车上,车子移动,他离她越来越远,她的眼泪掉下来了。一个人的时候孤独,两个人的时候更孤独。一个人的孤独,心情是平静的,甚至可以享受这种孤独;两个人相爱,不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是揪心的,痛苦的,难以忍受的。张月明的心中空落落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副躯壳,麻木僵硬,她的灵魂和柔软的温情都飞回到阿曼达身边去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思念朝朝暮暮,绵延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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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死在夏天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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