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卫渢见她皱着眉闭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动,弯了弯唇,明知道她是在耍小心机,还是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关心地问:「怎麽了?」
如今她已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开始显怀,纤细的腰肢隆起。她生得纤细,骨架又小,唯有穿着薄透的春衫站在镜子面前才看得出来,平时外头罩着外衫,外表看上去仍旧是十五、六岁不谙世事、玉嫩香娇的姑娘。
她孕吐的情况比前阵子好了一些,不再吃什麽吐什麽了,就是特别喜欢吃酸的,尤其是那种尚未成熟的酸李子、酸梅子。然而此时并非果子成熟的季节,卫渢便花大钱叫人从两淮以南弄来了新鲜的杏李,每日供她随便吃。
听雁洗了端上来,苏禧一个人能吃掉半碟子青李。她以前不大喜欢吃酸的,自从有了身孕後,也不知道怎麽了,就变得特别能吃酸。
卫渢亲了她之後,忍不住夸张地皱着眉道:「真酸。」
苏禧把头一扭,拿乔道:「那你别亲。」
「那可不行。」他含笑捏着她的小下巴,低头再次含住她粉嫩的唇。
过几日春猎结束,昭元帝要从西北围场回来了。这些天卫渢难得有空,待在家中陪苏禧。
卫昭昭一心想嫁给吕江淮,因此虽然後来谈袁氏又为她相看了几家亲事,但她都不肯点头。谈袁氏拿她没办法,也就不再管她了,自个儿回了青州。
卫昭昭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苏禧出嫁前,吕家曾向苏家提过亲,後来不晓得是什麽原因,这门亲事没结下来,就认为自己不能嫁给吕江淮一定是苏禧害的,吕家为了避免尴尬,才想出种种理由搪塞自己的。
她本来就恼恨苏禧,如此一来更是恨之入骨,在人後编派苏禧的不是,道苏禧「不矜不持,勾三搭四,成亲前与男子纠缠不清」。
底下的人听了之後有话学话,甚至越传越离谱,待这些话传到苏禧的耳中时,已经是不堪入耳了。
听鹂颤抖着将话说完,红着眼睛道:「世子妃,二姑娘怎能这麽说您……」世子妃掌家後从未亏待过二姑娘,二姑娘竟说得出这种话!
苏禧粉唇紧抿,问道:「传这些话的都是什麽人?」
听鹂道:「是秋堂居那儿的几个丫鬟,以前伺候过王妃的。」
苏禧许久不语。她极少露出怒容,这回却是真的生气了,沉声道:「把她们都叫过来。」
与此同时,书房中,李鸿也向卫渢汇报了此事。
卫渢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道:「还传了什麽?」
李鸿迟疑片刻方道:「……还有一些话太难听,世子爷不听也罢。」
卫渢放下玳瑁宣笔,深沉的眸子中彷佛淬了一层寒意,半晌才道:「幼幼知道麽?」
李鸿道:「小人方才遇见了听鹂姑娘,见她神色匆忙,想必已经跟世子妃说了。」
卫渢又问:「这些话传到什麽地步了?」
李鸿道:「只是秋堂居的几个下人在说,并未传到外面去。」
卫渢站了起来,「二姑娘目无尊长,缺乏礼数,准备一辆马车,让她去静元庵与袁氏一块修身养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擅自回来。」他走到门边,想到苏禧听到这些话後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
那姑娘是个小古板,最看重名声,眼下这一闹,不知道会有多生气。他眉宇冷淡,轻描淡写地道:「将所有嚼舌根的下人都找出来,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便一个个拿针线缝上。」
是以苏禧还没见着那些下人,就听说卫渢已经将那些人都打发了。
当天晚上,卫昭昭被不容拒绝地「送」进了静元庵与袁氏作伴。
【第五十五章隐忍许久的捉奸】
後日是昭元帝回京的日子,傅仪收到了卫渊的消息,得知他後日傍晚才能到家。
傅仪与苏禧一样,因怀着身孕不能长途跋涉,是以留在了府中,不过另外两名侧室倒是一起去了。
豫王府只剩下她与豫王妃两人,一下子冷情了不少,她每日除了去正堂请安,其他时间都留在宝相斋中,颇是无趣。
自从上回卫渊动怒後,便很少过来看她了。有时候傅仪自己都觉得一辈子都要消耗在这里头了,红颜未老恩先断,还有什麽比这更可悲的?倒不是她有多麽喜欢卫渊,只不过女人总是希望被丈夫爱重,更何况她出嫁前又被疼宠惯了,如今落差太大,总是受不了。
傅仪坐在紫檀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眉如远黛,眸中点漆,朱唇似丹,分明是芳华正好的年纪,可惜却无人欣赏。
身後的槛窗发出一声轻微的动静,不大明显,像是被风吹的,傅仪却听到了。她拿着象牙梳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少顷後才道:「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傅仪浅眠,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丫鬟们早已习惯,是以并未觉得有什麽不妥,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屋里的人都退下去後,傅仪关上菱花门,走回梳妆台前拆卸了满头珠翠,继续若无其事地梳拢乌发。
槛窗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重物落地,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了傅仪身後。
厉衍道:「上回听见你说想吃御和楼的海棠酥,这回我买了一些,你要尝尝麽?」
傅仪头也不回,淡声道:「放在桌上吧,我这会儿吃不下,一会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走,免得叫我的丫鬟看见了,我没法解释。」她梳完头,长发乌黑,清雅绝丽,刚洗过澡的皮肤泛着一层冷清的白,她穿了一件牙白长衫,肚子微微隆起,平添了几分母性的柔和光辉。
她回过头,这才看见厉衍的衣裳和头发全湿了,微微一怔,问道:「外面下雨了?」
厉衍颔首,雨滴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滑下,滴落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地上便积了一滩水。
傅仪黛眉轻颦,担心一会儿被人看出端倪,从旁边取了条巾子递给他,「快把你身上擦一擦,这麽大的雨,你还过来做什麽?」
厉衍接过,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傅仪知道他什麽意思。前阵儿他让人送了信叫她去大慈寺见面,那时候卫渊还在府上,她自然没有去。她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若是再被卫渊发现了什麽,那就圆不过去了。
她回身走进内室,「卫渊差点发现我们的事,日後我不开口,你就别随意过来找我了。」说着,她走回榻边,一边放下金钩上的销金透纱幔帐,一边道:「等雨停了你就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後日卫渊将会回京,你小心一些,别被他看出什麽端倪,他——」话未说完,一具坚硬的胸膛贴了上来,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地箍住了。
厉衍嘶哑道:「傅仪,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他的手劲颇大,勒得傅仪腰肢生疼。
傅仪试图掰开他的手,未果,低声道:「你做什麽?」
好在外头雨声很大,伴随着电闪雷鸣,他们两个的声音就显得不那麽明显了。
厉衍沉默许久,终於说出酝酿已久的话,「……若是卫渊待你不好,你不妨与他和离,我会娶你。」
傅仪忽然停止了挣扎,过了多时仍不发一语。
厉衍等着她的回答,不晓得过了多久,她还是没有开口,他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知道她的答案。庐阳侯府比不上豫王府,她想要的东西他没有办法给她,因此她宁愿在这个地方郁郁度过残生,也不愿离开金丝造就的牢笼。何况卫渊是有机会荣登大宝的,到那时她便是金尊玉贵的皇后,到手的权贵怎麽可能说放就放?
厉衍抱着她的手似有千斤重。
傅仪顺势掰开厉衍的手,嘴边弯起一抹笑,不知是讥诮还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我已经有了卫渊的孩子,你还想娶我?」她立在他面前,身姿娉婷,略略凸出的腰身非但没有剥夺她的美,反而更添了几分韵味,笑容淡淡,声音柔婉,像魔魅在耳边轻声诱惑。
厉衍怔怔地看着她,许是因为知道了答案,得不到才更加想要。他毫无预兆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倒在床榻上,覆身而上。
傅仪没有反抗。
厉衍吻住她的唇瓣,手掌在她身上游移,不由分说地撕碎了她的裙子,架起她的双腿。
屋外雨声不止,伴随着阵阵雷声,穹隆轰鸣,雨势比刚才更大了一些。床榻上,两人交叠在一起,呼吸沉重,氛围暧昧。
豫王府外,一人一骑从黑夜中出现,停在了门口。
卫渊从马背上翻下,摘掉斗笠,露出一张冷峻凛然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