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和朋友一起喝咖啡时,一边聊身边故人故事,一边隔着玻璃窗看世人匆忙赶路。终于,她忍不住感慨一句:“如果喊一声停,全世界都可以停下来多好!”时间快得让人如此追赶不及。记忆中仿佛自己还像是那个异乡人,走在过街天桥上,满目的繁华热闹,无穷的高楼大厦,不过向桥下一看,那奔腾的车流就轰然一声,火车般压上头顶。最近看《无间道》,才恍然大悟地以那三个字诠释了当年惆怅莫名的心情,丢开了深圳的股票和工作,选择来北京竟像是“没有空间和时间的一条道路”。有的事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但走到现在,印象深刻的却正是当初那一个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个人去坐地铁,看漆黑从窗外一掠而过,和这个城市仿佛无尽的出口。然后再步行到那些遥远的酒店去采访,一支、又一支的球队。有时候会摔倒在地,有时候冻得脚趾发僵,有时候会伸出手来感觉漫天一触即化的冰冷,有时候又会停下脚步听流浪歌手的哼唱,一幕幕,像透了谢尔·希尔克斯顿的绘本《丢失的一角》。我是一个缺失了一角的圆,一直在寻找我那丢失的一角,有了它,我才是一个完整的大圆满……2002年从《南方体育》到《体坛周报》,竟像是人生的分水岭,接踵而来的官司、和男友的分离、陌生环境的不可知、新风格的不知所措、独自一人前往异国的恐惧,甚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网页上发现有了那么多辱骂的评论……绝望透顶的时候,一个人会步行至办公室的七楼,从那里望下去,那仿佛永远都川流不息的二环,那些永远小虫般爬行的车流,那么多盏闪烁漂浮的灯……重读那些记忆,感觉竟像在读前世。纵使生命的这袭袍子上长满了虱子,我仍不过是一个在人潮之中面容模糊的小女子。还好,在许多个夜晚,抬头望的时候,还有那可以与之交谈的星空。他们,像那些温暧的名字一样,虽在遥远而模糊的角落,却总有一点点光亮,静静地照着我……《南方体育》的总编龚晓跃,那个一脸清秀却自称“老男人”的人,是他第一个在报纸上提到我的名字,表示我是他“最欣赏的记者之一”,尽管到现在,我与南体之间有了太多的误会和变故,那份最初的情谊和深深的遗憾却从来都未曾走开。《体坛周报》的总编瞿优远,“二十岁的身体和四十岁的眼角”,是他当初对我的赏识让我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个女记者,而且是个能干的记者,这个永不知疲惫的媒体人让我学习到那么多,而正是在这个中国最大的体育媒体,我找到了可以一生都尽情起舞的地方。我最最亲爱的父亲易浩,“惟有文字才是超越时空、永不磨灭的财富……”他永远都是我忠实的读者,一篇篇、一段段,甚至一句句都读得仔细、看得明白,也正是他夜读不息的身影鼓励了我从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希望“有一天你能超过你爸爸”……那些面容,像朵花的微笑,像露珠的叹息,更像是生命中那些剔透的水晶珠琏,串起了那并不完美但却完整的岁月。这不过是属于我命运的一页书罢了,让我动容,让我发怒,让我哭泣,也让我悲伤。还好,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知道,这一页终于这样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