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一:老外侃中国(2)
七十年前,有本人手一册的“红宝书”-《中国手册》中,作者克劳曾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游客:“任何人在中国呆上些时日,准会对那里的一些风俗留下深刻的印象,身临其境的体验与原心目中的中国反差实在太大。谁在这个国家呆得时间越长,他得到的这种素材便多得不可胜数。中国的奇闻趣事层出不穷,在中国过日子既增知识,也长见闻。”克劳所言极是。凡在中国住过的老外,每天都会遇到一些他们看来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时难免令其迷惑不解,不过事后又觉得新奇好玩。周围的老外都有过这种切身体会,差不多每个人待他们返回西方家乡时,都觉得自己的生活与来中国前变了个样。
二十五年前来中国的老外屈指可数,即使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杭州城里的外国商人和外国留学生,包括在那里求学的非洲人,充其量不到一百人。外国留学生刚开始学汉语时,光听人家一通讲,却不知对方所云,其尴尬场面可想而知。好在当地人友好,性格又随和,中国人的耐心使得汉语刚入门的老外嗑嗑吧吧的交谈得以撑下去。当然由于很多中国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进修英文,以致于有时要我们用蹩脚的汉语来同英语流利的中国人交谈,没几个老外有这种信心。
即使在前几年,外国人仍然很难融入当地中国人社群。外国商人常被翻译弄得云里雾里,游客又有导游从中搞鬼,那些独步走四方的自助旅游者可惜不懂当地方言,无法与中国百姓打成一片。另外的现实是,外国商人住在舒适的五星级宾馆里;外籍教师被安顿在高墙深院中(中国校方解释,外事楼门外筑一道高墙,是“为了保护你们”。);外国学生则被“孤立”于留学生楼中。登门探访老外的中国客人要被门房扣留证件,所登记的个人资料会被存档。个别胆大妄为的老外一下飞机即入住到中国友人家里,午夜时分接获邻居通报赶上门来的派出所民警,严肃地强制其当下转移到涉外宾馆里。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如今的情形好多了,每年来中国的老外也越来越多。去年仅美国就派出2600名留学生到中国的各大学。回想起1975年当我和四位中文系同学毕业时,哪有机会来中国,奖学金根本就是白日梦。现在凡是学中文的本科生管他乐意与否,都会被派来中国呆上些时日,研究生按规定得呆上好几年。爱丁堡大学中文系1975年仅毕业了5个学生,现在每年毕业生都在25人以上。在英国,如今开设汉语课的大学比30年前多了三倍。在中国定居的老外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多,往来的次数也比过去更频繁,使得现今中外之间的交流变得异乎寻常地容易起来了。
我本人梦游中国的旅程起步很早。父母两家族里有好几个亲戚先后到过中国和日本。他们当年在一些巨轮上当机械师,那些船通常自格拉斯哥或者利物浦开出,驶往香港、广州、上海和横滨。孩提时代,我曾随父母长住西非,每年都会坐船回苏格兰度夏。五岁那年,我与孪生兄弟以及我们的小弟为求上进,回到苏格兰开始了学业。那时我才发现亲戚家中象我们家一样,有好多远方来的奇珍异物。不同的是,我们家里全是非洲的家具和饰物,亲戚们喜欢的却是中国和日本的什物。自见识了这些宝贝以后,只要是带有中国和日本意象的东方艺术,都会让我着迷。17岁时,整整一年我都泡在诗歌里。当时在学校里选修了希腊和拉丁文诗歌,后来又着迷起法国象征派文学。我对古老的苏格兰偏远地区歌谣情有独钟,又被休.迈克米德的作品给弄得如痴如醉。一些现代派诗人更让我兴奋不已,尤其是艾兹拉.庞德和艾略特。有一天在学校的图书馆,我无意中翻出来一本题为《汉语诗歌一百首》薄薄的册子,译者是阿瑟.韦利。这对我来说是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