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影戏(1)

其实，吧哒也是爱玩的。有一日，吧哒哒钻进《新世界》魔衣，冷风习习，几个修女打扮的人几乎撞到鼻尖，“又是古董！《新世界》的导演太缺乏想象力了！”吧哒睡去，醒来的时候，吧哒只觉得饿得凶，眼前几个野人在烤鹿肉，吧哒走到火旁，拿起一个树枝，拨那块肉，几个野人怒起来，举石便打，吧哒来不及喊救命，挨了几下，“摹拟血”流下，这才想起进魔衣时忘了调触感键、痛度键和自动救援键了，他大喝一声“罢了！”眼前一片莺歌燕舞的景象，像是魂回到身体，吧哒的指尖点了点前方，脱身出来，伸了个懒腰，厨房移位到眼前。吧哒拿起粉囊，倒在一个小盘中，又突然没了胃口,“这太像《娜娜之窗》里的吃食了，我是在现实空间还是在那个倒霉的娜娜新版本中？”吧哒原地急速地转起圈来，手向各个方向胡乱地戳着，口中念到：“出！出！出!彻底出去！从任何虚拟影戏中出去！出去！”就这样忙乱了一阵，待到确认了自己确实是在现实空间中，叹了口气，抓起一个合成瓜狠狠地咬起来。吧哒身为“反宇宙神经虚拟空间游戏”组织的成员，每天必须有30分钟的“回归自然”的宣传功课要做。在上个世纪末开始实施的“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到了吧哒所处的世纪中叶已日臻成熟。此工程以人的视觉神经、听觉神经、味觉神经及几乎所有的感知神经为网络终端，工程总部有权在任何人的神经系统中实施检查、装载、割除等硬件及软件方面的工作，“网管”的实施到了吧哒的时代已经从人工过渡到了更高级的自动程序，所以对于每个个体来说，你不能够指责谁谁独裁，谁谁谁破坏人权，因为对你施加管理的，是全人类的文明尖端程序，“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的总体表达。在吧哒还没有出生的年代里，法律上要求地球上所有的人必须加入这个工程，这就是在21世纪末期曾遭到无数地球人反对的“环球无漏网法”的核心内容，但这种抗击就像上个世纪末人类反抗“克隆人”一样，人类如何能够真正抗拒来自于自身深处的**呢？所以历史的潮流势不可挡，“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也就如期实施了。在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吧哒所处的俱乐部并不是反对那个无孔不入的“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没有人能够反对得了这个庞大的系统，这个系统的合理化只有依赖于它的自然进化，而自然进化的周期是漫长的。吧哒和吧哒的同党们企图反对的只是在这个“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中面向下等人的“虚拟空间游戏”。俱乐部反对这个虚拟空间游戏有两大理：理由一：几千年来人体自然功能（内脏功能、肌肉反馈功能及性能力等）在日益退化，程序功能（指经过程序改造所体现出的人体机能）过分发达，经测试这种人体自然机能的退化与虚拟空间游戏泛滥有密切关联。理由二：作为社会上的“下等人”的智力上的弱势群体在千百年来的智力进化指数大大低于智力超群的“上等人”，而且呈进化日益减缓的趋势，经测试这种人类智力的不均衡发展与虚拟空间游戏在下等人群落的过分普及有关，虚拟游戏使玩者的大脑前顶前区的活性受到抑制，使玩者的智力倾向于更加迟钝，俱乐部有理由怀疑虚拟空间游戏是智力贵族群落为广大民众制造的“愚民程序”，这是一种“进化上的独裁”。吧哒每天的宣传功课必须通过“宇宙神经系统联网计划”的基础设施来向俱乐部成员传送。这一天吧哒突然灵感迸发，斗胆对俱乐部主席毛恩来女士说道：“您看，您的面容如此鲜嫩，气息也如此古典，但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您已经不在人世，或者您从来就没有在人世间存在过，您也许不过是大人物玩剩下的一个古老程序，这个程序会统治我们这些小人物多少年呢？也许咱们的俱乐部压根就是个骗局呢？”“我很喜欢您这样说，用怀疑的态度来看待世界，这就是我们这个俱乐部的基本精神，尽情地怀疑吧，怀疑我，或者怀疑一切！”毛女士的声音粘软轻柔，以虚线构成的虚拟二纬影像在吧哒的面前闪烁着。吧哒听了毛恩来女士的回答立刻就气馁了：“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您的肉身，我只是感觉这样不自然，不自然”。吧哒呆呆地想起那个为虚拟空间恋人自杀的人，他有幸接触过那人的舅妈的肉身，所以吧哒相信那是真事。吧哒摸了摸鼻涕，鼻涕是吧哒先生所钟爱的LOGO（即视觉标识）之一，吧哒时常喜欢鼻下拖着些许鼻涕，吧哒还喜欢摸鼻涕的动作，他还知道女人们喜欢他的这个动作，显得古典么。在吧哒的时代，鼻涕是已经消失了的文明，但吧哒研究过鼻涕史学，特地从鼻网国下载了生成鼻涕的菌类和音效软件，这样吧哒可以擤出粘稠度适宜的超仿真3D鼻涕，并伴之以浪漫的声效，这个动作使吧哒平添魅力。吧哒就这样摸了摸鼻涕，然后让屁股下面的沙发载着自己的身体游走到马啦啦蜜广场，“我爱真人”协会的30周年纪念聚会就在这个广场召开。协会规定，每次参加聚会的必须是会员的真人肉身，如果谁胆敢用虚拟化身代替自己参加聚会将受到永久性除名的惩罚。聚会鼓励到会的肉身们互相触摸，互相交换气味和体液等等。吧哒每次来到这里并不感到自在。吧哒对虚拟人化身固然反感，可是当他见到肉身真人的时候也毫不激动，甚至有些心虚，因为吧哒时常会出现一种幻觉，忘记自己是真人还是虚拟程序。但吧哒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总是告诉他不能脱离组织，不能脱离，不能脱离，不能脱离！好像脱离了这个组织吧哒就会烟消云灭化成虚无似的，那是吧哒心底下最害怕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