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旁边的风屏道:「看样子那几人当真是说了,主子,咱们现在怎麽办?一旦爷回来……」
「爷不是还没回来吗?」梅净雪笑了笑,「你去争春阁,把姜姨娘带过来,然後让那几个人闭嘴就好了。」
真不愧是稳坐夫人之位的女子,现在还能这麽镇定。风屏钦佩地点头,立马按照吩咐去做。
顾怀柔哭个不停,引得後院里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姜桃花带着青苔姗姗来迟,眼神里满是深意地朝梅净雪行礼,「见过夫人。」
「免礼。」梅净雪蹙眉看着院子里的顾怀柔,「我最近都不常出门,好端端的,怎麽就有人来哭说是我害了她了?姜姨娘,你知道原因吗?」
姜桃花一笑,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妾身自然知道,夫人不知道?」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梅净雪轻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有什麽话,不如敞开了说个清楚,也免得旁人在背後议论我的不是。」
「等爷回来,这事儿自然是可以说清楚的。」姜桃花道:「夫人何必着急?」
「我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梅净雪温和地道:「顾姨娘也别哭了,都坐进屋里来等着吧,孰是孰非,总会有个结果的。」
顾怀柔抿唇,擦了眼泪踏进主屋,外头看热闹的几个姨娘侍衣也纷纷跟了进去。
「姜姨娘可知道,这府里以下犯上的罪名是很重的?」梅净雪轻声问了一句。
姜桃花点头,看着她笑道:「妾身知道,那夫人可知道,杀人的罪名也不轻?」
微微一愣,梅净雪眯了眯眼,「府里出过杀人的事,罪名的确是不轻,但那也是证据确凿才能定罪。若没有证据,空口白舌地污蔑人,那也不太好。」
「夫人放心。」姜桃花颔首,「证据妾身已经拿到了。」
「我很放心。」梅净雪转头看向门口,「害顾姨娘的人不是我,无论你怎麽说,罪名也算不到我头上来。」
两人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但不知为何,在座的人听着却是浑身发冷。
最得宠的姜姨娘,终於要和正室主母杠上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好戏看的缘故,沈在野今日回来得甚早,被丫鬟引着踏进凌寒院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们的早会还没散?」
「爷说笑了。」梅净雪道:「这都什麽时辰了,要是早会,一早就散了,只是这污蔑大会,没您来可散不了。」
姜桃花也笑盈盈地道:「都等着爷来主持公道呢,爷快坐。」
沈在野挑眉,在主位上坐下,就见姜桃花站起来道——
「今日有人跪在相府门口喊冤,妾身带人进来问了才知道,是涟漪的家人,说涟漪枉死,而夫人答应给的银子却没给。」
「银子?」沈在野莫名其妙地看了梅净雪一眼,「夫人为什麽要给涟漪的家人银子?该抚恤也是怀柔做主才对,更何况她是因罪而死,不该抚恤。」
梅净雪垂眸,「爷还听不明白吗?姜姨娘的意思是,妾身收买了涟漪去害顾姨娘,结果涟漪死了,没给她家人银子做补偿,所以人家来闹了。」
「还有这样的事?」沈在野沉了脸,「人呢?带上来吧。」
「是。」姜桃花应了,转头就让青苔去带人。
梅净雪端着手等着,不过想到都过了这麽久了,她派去的人好像也没来回话。
心里有些不安,她转头看了风屏一眼,风屏会意,低了头就想溜出去。
「你去哪里啊?」姜桃花突然开口,看着风屏道:「这会儿谁动谁有嫌疑,为了夫人着想,你还是站回原处最好。」
沈在野闻言看了过去,吓得风屏一抖,连忙道:「奴婢只是看没茶水了,想出去倒个水。」
「倒什麽水呀。」古清影甩着帕子道:「现在谁有心思喝水,你还是好生站着吧。」
「……是。」风屏抿唇,垂头站回梅净雪身边。
梅净雪没吭声,但神情却不如方才镇定了。
该不会又出了什麽么蛾子吧?
说么蛾子,么蛾子就到,府里的护院押着几个家奴进来。一看他们的脸,梅净雪脸色就变了。
「相爷。」护院跪下拱手道:「奴才们在争春阁抓着几个打斗的人,有凶器和毒药,都一并收缴了。」
沈在野一愣,看着那几个家奴道:「怎麽会有打斗?还有凶器和毒药?这是哪里的家奴?」
「相爷饶命!」三个家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们是後院里的,只是……只是去争春阁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姜桃花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护院旁边,伸手掀开他端着的托盘上的红布,上面放着明晃晃的匕首,还有两纸包的毒药,「带着这些东西趁我不在去争春阁看看?你们可真会说话。」
梅净雪垂了眼眸,捏着帕子的指节都微微泛白了。
後头的三个涟漪「家人」上前来就跪下道:「求相爷做主啊!我们差点被杀人灭口哇!」
看了这三人一眼,目光落在两个男子的手上,沈在野挑眉,看向了姜桃花。
姜桃花一脸的义愤填膺,「爷,此事您一定要查个清楚才是!」
「……我知道。」轻咳一声,他沉着脸问:「你们到底是说了什麽,要被人灭口?」
那老伯一边磕头一边道:「我们不过是来要银子的,先前有人来买涟漪的命,说给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准备收屍。我们日子过得苦啊,实在没办法,也就同意了,谁知道现在涟漪死了,银子也没到我们手里。那人说了是夫人买的命,咱们就只有来找夫人了。」
「哪个夫人?」沈在野问。
老伯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就听他们称夫人。」
整个相府除了梅净雪,还有谁能被称为夫人?众人瞬间都了然,纷纷看向梅净雪。
「一派胡言!」梅净雪冷笑了一声,终於是站了起来,「先不说别的,哪个丫鬟的命值二十两银子?一听就是故意污蔑!」
「夫人竟然觉得二十两银子一条人命还贵了?」姜桃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不成您只给了十两?」
「我……」梅净雪顿了顿,抬眼看着她道:「你别想诓我,此事与我毫无关系,又怎麽会是我给银子?」
「既然和夫人毫无关系,那府里为什麽会有家奴去下杀手呢?」姜桃花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跪着的三个家奴,「你们是谁指使的?」
家奴们面面相觑,都低了头没吭声。
「给你们最後一次机会。」沈在野沉声道:「若是不答姜姨娘的问题,那就一并拖出去打一百个板子!」
家奴都是拿钱办事,怕得罪人所以不敢说,但一听不说会没命,几个人哪里还有什麽犹豫的,争先恐後地道:「是夫人吩咐的,说有人在府里造谣,让奴才们……去处置了。」
「好一个有人造谣!」顾怀柔忍不住冷笑出声,「官府杀人尚且要定罪呢,咱们相府的主母可真是了不起,一句人家造谣,都没查清楚就要取人性命了。」
梅净雪挺直了背,站着没吭声,脸色却是已经发白。
这境地,简直是辩无可辩!早知道她抵死不认就好了,何必那麽冲动去杀人灭口。
都怪顾怀柔,突然来哭,让她慌了神,情急之下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净雪?」沈在野侧头看着她,「你有什麽要说的吗?」
梅净雪抿唇道:「今日姜姨娘看样子是要钉死妾身了,那妾身还有什麽话好说?」
「夫人这是认罪了?」姜桃花挑眉。
「我还有不认的余地吗?」梅净雪轻笑,「姨娘有备而来,手段高明,我甘拜下风。」
她只是死活也想不明白,涟漪这一家人到底是受了什麽好处,竟然临时叛变,还闹得这麽大。
这罪她认就认了,杀人未遂,涟漪也不是她打死的,顾怀柔的伤就算是算在她头上,区区宗正的女儿,能把她如何?但是梅净雪不甘心,她很有自信能赢姜桃花,却没想到还是输了。
沈在野脸色很难看,一挥手就将茶盏给摔了!清脆的一声响,屋子里霎时鸦雀无声。
「净雪,你进府的时间是最长的。」他看着她,厉声道:「奉常家的嫡女,相府的主母,竟然做出戕害姬妾、谋杀人命的事情来?你梅家的脸面不要,我相府的脸面也不能被你这样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