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安德留看见我光着身子从厕所里慌慌张张出来,他那时的那张脸!”格莱克抓起一大把黑橄榄,一面示意酒吧侍者再拿些别的来。雨已经停了,太阳重又回到晴空中。有一股臭氧的气味、湿润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的,像是被洗刷过了。他们坐在“彻西区”的露天座上,希勃开始感到头痛了。“你光着身子在厕所里干什么?”他明知故问……“你要知道,这是阿夏卧室的厕所,OK?”格莱克伸着懒腰反驳他。“首先,那个**安德留,他只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那副样子,无拘无束,就像是在他家里似的……”“这是在他家里。”希勃叹口气,抓了个橄榄在指间转动着。“等一下!那家伙不像是在傍晚前回来的,准是2点钟时就到了,‘我想给我太太一个惊喜’那种德行,那种蠢极了的惊喜。幸而阿夏已经穿上了她那件紧腰宽下摆上衣,或许我有点像那个医生,他,嘴巴噘起着:‘这个男人是谁,阿夏?’”他停下喝了口啤酒,对路过的一个姑娘吹了声口哨。那姑娘紧裹着一条极短的短裤,略看了他一眼,没回过身。“我喜欢有个性的女孩子,”他打着哈欠接着说,“对,我说到哪儿了?”“安德留比预料的早回家,他发现你光着身子在阿夏的卧室。”“噢。这时,她说,‘这是我的未婚夫,先生。’他说:‘你们可以去旅馆!’阿夏非常出色,‘我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决不会再……我真的很抱歉……’”格莱克用假声重复着……“总而言之,她哄了他,他几乎要为打扰了我们请求原谅,那家伙。他惟一想知道的是,他那位好太太去哪儿了。”胃里一阵痛。格莱克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把指节弄得咔咔响。“你要别的吗?我渴死了。”“不,谢谢。后来呢?”“后来?没什么了。他出去了,我洗了个澡,穿衣服,我开溜时正好他太太回来。”“他对她说了什么?”希勃问,按住了他的橄榄,紧张得像个演古典悲剧的演员。“好吧,‘你去购物了?’诸如此类的话,‘你买了些什么?’而她:‘你怎么已经回来了?’‘我想早点回来,我想看见你。’还以为是电视上在演戏呢,我心想她是不是给他戴过绿帽子。”橄榄从希勃手里滑脱,滚到反光的人行道上。“你听我告诉你,”格莱克接着说,嘴里含满了东西,“我心想,他是不是心里也在这么想,如果你明白我要说的意思。她的神情不光明磊落,那女人。而他,他那副样子让人看了好讨厌。像是巴不得用牵狗皮带把她拴住似的。”布朗丝趴在地上被一根拴狗皮带拴着的画面不愉快地摆到了希勃眼前。“我希望阿夏没有麻烦。”他说。“不会的,她向我保证这事会过去的。他们太需要她了,那些孩子还有诸如此类的事……他妈的,她给我看了玻璃箱里的那个小女孩,太丑了,老兄,我差点吐。嘿,你瞧,只要一想起这我就起鸡皮疙瘩!”他伸出他肌肉发达的竖起着一根根金色汗毛的前臂。“比恐怖片还糟。我觉得净是些拿着手提锯的疯子躲在我的身后。真该鞭打干这种事的人。”“什么?你是说给他的孩子做防腐处理?”“我已经说了……但尤其是将她展览,就像把她当成……我不知该怎么说,当成我母亲从墨西哥带回的那个受保护的蜢蜘那样展览,你明白吗?那次伟大的旅行的一个该死的回忆!”他住了口,喝干了他的啤酒,脸上的表情还受着他提出的那个问题的影响。希勃喝了一小口马蒂尼酒,担忧使他胃部痉挛。倘若安德留怀疑起什么……但安德留心里完全可能在想着别的,而不是想他太太会不会不忠实。安德留是个承受着痛苦的父亲。一个刚失去了他第二个孩子的父亲,在小列温死了10年之后。高死亡率的富裕家庭,而且和睦。如此和睦以致布朗丝跟那个为她女儿尸体做防腐处理的人达到了****,甚至在遇见他还不到半个月时。是一时的心理紊乱?还是经常出现的性格上的运动性不安定?在安德留夫妇的尊严表面背后藏着什么?一个同性恋男孩,两具小尸体,一个患慕男狂的母亲?“……不管怎样,那个医生,那个高蒂埃,确实在可笑地纠缠着阿夏。”格莱克小口喝着他的第二杯啤酒说。“对不起?”“你没听懂?!我告诉了你那医生来过,快中午时。他按铃,我们没答理。那家伙似乎就在阿夏一个人在家这天偶然路过……他像得了病似的不断按铃,然后走了,怒气冲冲。”“你要注意,他肯定透过栅栏门看见了‘弗劳里德’。他知道那是我的车。”“他妈的!他大概以为是你在和阿夏**,他会恨你的,那个色鬼!”希勃突然明白安德留同样看见了停在他院子里的“弗劳里德”。他大概会由此推断格莱克是那位亲爱的摩尔诺先生的朋友。那位亲爱的摩尔诺先生是不是也像这个多毛的金发男人一样淫荡?他们是否在分享着这所房子里的女人?金发男人和褐发女人,褐发男人和金发女人……机械地交配的未完成交响曲。不,这个鬼安德留怎么会去想象那样的玩意儿呢?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