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迟到了

再也不敢迟到了

当年,三重只是台北远郊的一个小镇,因为地缘上的关系,借助台北市的繁荣而发展,在农业、手工业以及其他产业方面,对台北市起到了拱卫作用。林家搬到三重镇时,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城市了。林维良不好再在这里行医,便在三重镇上开了一间小药店。身在异乡的外省人,既由于思乡的缘故,也由于台湾在不断划分新的势力范围,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扎堆,形成了以各种背景为主的势力范围。林维良的生意,主要就是依靠那些山东老乡。三重镇上的山东人特别多,他的生意也因此相对红火,经济上,比在大林镇要好得多。林青霞被安排在三重镇的三光国民小学上三年级。三光小学离林家有很远一段距离,每天早晨,林青霞很早就得从家中出来,走老远一段路,天才开始亮。相对而言,林青霞更喜欢嘉义而不喜欢三重,更喜欢社团新村幼稚园而不喜欢三光国民小学。以前熟悉的朋友没有了,新的环境里,所有的人,她都不认识。而且,她所说的国语,带有较重的南部口音,在这里成了同学们取笑的题材,有人甚至笑她是本省人。大概就是从这时起,她越来越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了,更多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冥思苦想。有一次上学的路上,她看到一群老人在那里遛鸟。那些鸟可爱极了,每一只鸟都不同,它们有着色彩斑斓的羽毛,有着百灵般清脆悦耳的歌喉。众多的鸟笼被挂在树的枝杈间,鸟们便在那个飘着淡淡雾霭的清晨,欢快地唱起来。林青霞被鸟们的歌声迷住了,站在一旁看着听着,很快入了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老人见这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痴痴地呆在这里,提醒她说,小姑娘,你怎么不去上学?林青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玩的时间太长了,很可能要迟到了。她站起来,飞一般向学校跑去。她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跑进校门时,已经见不到一个学生,所有学生都已经坐进了教室,里面正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她迅速向自己的教室跑去,才跑没两步,冷不丁从侧面跑出一名执勤的老师,拦在了她的面前。从乡下来的林青霞,那时还没有纪律意识,更不了解什么校规。她只知道自己要去上课,根本不顾老师的阻拦,脚步不停地往前跑。那名老师火了,紧跑几步,一把将她拉住,严厉地说,你迟到了还跑?给我站住。林青霞说,我要去上课。老师说,你还知道要上课?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迟到?对于这个问题,林青霞回答不出,她索性就不回答,挣扎着要回到教室去。老师说,你没有参加升旗典礼,不能进去,你给我在这里站着。这是对你不遵守校规的惩罚。小青霞哪里拗得过老师?没有办法,她只好在校门口站着。不知是不是那个老师将这事给忘了,第一节课下了,没有人来叫她去上课。她怕得要死,不敢离开,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泡尿憋着,她不敢去厕所,痛苦得站在那里浑身扭动,眼泪都憋出来了。一直站完了整个上午,学生们放学了,仍然没有人来理她。所有同学从她身边经过,以特别的目光看着她。那时,她真是羞愧难当,恨不得就这样死去算了。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才有一个老师见她站在那里,主动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那个老师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对她说,你回去吧,下次不要再迟到了。她像遇到大赦的囚徒一般,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她甚至不敢快跑,担心一用力,憋住的那泡尿流出来。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迟到了,同时,对这所学校也产生了厌恶,和老师之间,更是无法亲近。对学校的厌恶,又不敢反抗,更多的时候,她便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之中,享受着那种梦游般的幻想。这是一种意识游移不定的状态,有点类似于鸵鸟将头埋进沙里。不知是否与这段经历有关,其后的岁月,这种大白天睁着双眼的梦游,如影随形,始终跟随着她。许多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在想些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状态,是女孩的专利。许多女孩,都曾有过类似的体验。这似乎是女性人格形成之中,必需经历一个过程。林青霞成名后,记者知道她在三重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便问起她对这个城镇的印象。林青霞说:“虽然我在那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对那里的印象很淡。可以说那些年我是在幻想和回忆中度过的。幻想,是不着边际的想,什么都想,就跟做白日梦似的。回忆,是回忆大林镇社团新村的那段生活。我十分想念社团新村的幼稚园,如果可能,我会回去看看的。那时,我感觉三重没有一样是好的,而乡村的那一段生活,就如钻石一样富于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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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霞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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