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2001年5月(5)
每一天,我的下属们向我汇报着发生在警察局里里外外的情况,诸如某校园发生持刀伤人案(两人被捕,一人逃逸);有警员发生车祸(没有人员伤亡,警方人员无非法驾驶行为);警察局内部有人在搞政治斗争(有人想提拔一名警员,借机扩大警察局内西班牙派系的势力,而该警员的业绩根本无法令人信服);一名妇女在走回自己汽车的途中被人刺死;一名警员被发现盗用其他同事的信用卡;哈德逊河附近发现两具尸体,等等。
一天下午,临近黄昏时分,办公室里,我的私人专线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里传来雷尼?莱默的声音。
雷尼在情报部工作,是我多年的好友。
“你要打听的那件事情,我搞到一些资料”
我一下子将话筒紧紧地攥在手里,“都有些什么资料?”
“从这些资料来看,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雷尼说道,“或许,我们见面谈更好些。
要不要我到你办公室来?”
“不用了。
这条专线是防窃听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翻弄纸张的声音,“她有为数不少的犯罪记录”
雷尼欲言又止。
显然,雷尼认为,有些事情,我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
“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雷尼叹了口气。
“她用过十个化名,乔?爱雯丽?巴雷、帕德瑞拉?乔?库尔迪斯、乔?爱雯丽、帕德瑞拉?乔?弗雷切、帕德瑞拉?乔?巴雷……”
在将十个化名一一复述之后,雷尼说:“她被捕过三次”
接下来,又是一阵欲言又止的沉默。
不得已,我再次敦促雷尼讲下去。
“她三次被捕,”
雷尼说,“其中两次因为卖淫入狱,一次因为逃避……我觉得,还是到你办公室面谈好些”
“好吧,你马上过来”
我放下电话,凝视着办公室里老罗斯福总统的那幅肖像。
又有电话铃声频频响起,可是,我没有应答。
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得动弹不得。
大约十分钟后,办公室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雷尼走了进来。
从他的表情,我可以猜到,他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
“我带来了验尸报告”
雷尼说。
“比我想像得还要糟糕?”
雷尼极不自在地坐到椅子上,他说:“是的,非常糟糕”
法医在验尸报告的最后这样写道:“死者,女……有多处明显伤痕,左眼处、左臀、大腿及小腿处均有伤痕。
其中,左眼处因受重创,导致颅内出血致死”
“有没有人被抓?”
“没有”
雷尼回答,“这一点非常令人费解。
我甚至没有找到任何警方的调查记录。
让人不可思议”
“警方为什么不去调查?”
我问。
雷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他只好坐在那里,无言地望着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类似的事件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有太多的女人,像我面前卷宗里的这个女人一样,在无可救药中死去。
却没有人想要找出她们死亡的原因。
然而,对于这份卷宗里的女人,对于她的死,我一定要亲自追查下去。
不查出她的死因,不追出凶手,我将永远寝食难安。
我感到胃部一阵痉挛。
尸检报告上写着,1964年12月14日,一名白人女子乔?巴雷?库尔迪斯,三十九岁,于俄亥俄州纽瓦克市被人殴打致死。
乔?巴雷?库尔迪斯,这是这个女子生前的最后一个化名。
“帕德瑞拉?克里克”
我屏住呼吸,念出这个名字。
这,便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