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军兵变:都怪我(3)
有一天傍晚,大概是这一天买菜被人坑了,马俊仁站在楼下连发脾气带骂人,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忘了是哪个女运动员走到他背后站住了,说了一句:马指导,别烦了,烦多了伤着自己。马俊仁看了对方一会儿,叹口气,摆摆手让对方回去了。作者说:你当时可能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不光把女子中长跑队伍搬迁到大连来,一手操办田径基地训练,还把男运动员也引入了你的训练队伍中,想男女中长跑一人全管起来。马俊仁说:最累我的是建基地。不建基地,男女运动员在一块儿都管起来,我毫无问题。我现在就经常这样管着。建基地真把我努着了。作者说:过高估计自己力量,这是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也是一个最高级的错误。说过高估计自己力量是最低级的错误,是因为它有时候并不需要很高智商就能避免。说它是高级错误,是因为历史上有极高智商的人都难避免。这种错误人人在一生中都难以避免。掌握自己力量的极限在哪里,是件不容易的事。马俊仁说,他当时一点都没想到服输。他想到十四岁那年赶大车拉煤了。他要拼上命再干一年,一定闯过这一关。三马俊仁并不曾想到人生有些关口是不容易战胜的。胜败乃兵家常事用在人生中有时也是一份真理。荣誉与金钱的负面干扰,在这一年正在解构马家军。应该坦率承认,这种负面干扰对马俊仁这样目标远大的世界杰出田径教练也是难以完全逃脱的。更主要的是,他犯了过高估计自己力量这个又低级又高级的错误,基地建设成了1994年悬在马俊仁头顶的最大阴影。马俊仁被基地建设搞得心力交瘁。本来经过1993年的辉煌,在1994年如何练到位、调到位、继续比到位已经是个高难课题,如果马俊仁全力以赴,这个难题本是有可能解决的。但是,基地建设及荣誉金钱带来的种种社会活动分散了马俊仁相当多的精力,这个难题就很难解决了。1993至1994年之交的这个冬季,马家军以往长年坚持的艰苦冬训在相当程度上未能原样坚持。接下来的训练与比赛也缺乏以往几年的紧张和有序。马家军的运动员都是一流优秀的姑娘们,自然知道运动是她们的事业,紧张有序的训练和比赛是她们人生前途所在。看到这一切正松懈下来,她们的心理自然有了种种疑虑与动摇。当1994年的训练与比赛越来越多地显出某种衰退迹象时,运动员心中的动摇便像大风雨中的船只越来越明显了。舆论常常是道是有情又无情的,锦上添花的是它们,墙倒众人推的也可能是它们。大墙现在虽然没倒,但它一露出动摇和缝隙,舆论的诘问立刻开始。虽然马家军还得到新闻媒体的偏爱,但是,一些尖锐的或者可以说具有先见之明的忧患文字已经隐约指向了马家军。这些文字进一步加深和哺育了运动员心中的忧虑不安与动摇。于是,这个过去看来似乎是团结奋斗的团队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矛盾。那一年夏天以后,特别是秋季过去冬天开始时,马俊仁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当时还不可能意识到自己日益暴躁的危险性:因为脾气暴躁,他和运动员的关系日趋紧张;因为和运动员关系日趋紧张,他就更为暴躁。结果,大事小事和运动员们之间的矛盾显得更多了。事隔十年回忆那段历史,马俊仁知道自己当时主要因为方方面面太不顺心。他现在回忆起当年与运动员关系日趋紧张来,反复慨叹的是,自己要做的事太多,所以不能像过去一心一意抓运动员的训练生活和比赛,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方方面面关心运动员的生理和心理,所以渐渐激化了矛盾。直到1994年冬天来临,看着大连临时训练基地种种衰退迹象,他依然不认输,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闯过这一关。但是,就像这一年的寒风越刮越猛天气越来越冷一样,马俊仁没能挡住马家军分裂的势头。走在大楼里,楼道房间都显出凌乱慌张的气氛。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气儿把这一切再撑起来。他开会讲话鼓动,运动员坐一屋子,神情黯淡反应不热烈。他训她们斗志衰退,运动员们都用心事重重的目光横过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