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偶遇,更是一次暗合(2)
他还说,我怕喜欢我散文的广大读者产生迷惑,也去购买这些学术著作。如果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有些出版社可能正有这个意图,我不能掺和进去。学术著作再好,也不适合一般阅读,更何况我这些年系统考察了人类几大发明,对于学术著作中的不少论述已经积累了大量补充和修改的材料。那是当然的。成千上万的读者是从读余秋雨的散文开始认识余秋雨的,而我这个糊里糊涂的学生,早在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学术著作里的余秋雨吸引。从最初的研读余秋雨学术专著,到后来一直读他的散文,我应该是自始至终的铁杆读者。20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到21世纪,学界与社会的各种思潮变化太大,就是余秋雨也在不断地更新着自己。有时,身边的熟人,朋友,还会在我面前纠缠他昔日的作品或观念。作为学生,同时又是一位亲近的读者,我最能感受到的,总是每一个“现阶段”的余秋雨。我说我喜欢你的《千年一叹》,我更喜欢你的《行者无疆》,它们总是越来越松弛、自然,越来越开阔和超越本土,今天我为是《文化苦旅》更好还是《行者无疆》更好,跟人理论了半天。他说是吗,你喜欢《行者无疆》,太好了,我太高兴了。他对自己的创作有他清醒的看法,我们能够客观地总结它们。让我高兴的是,我们很多时候会是一致的。我们平等地谈论他每一阶段的创作,我喜欢毫不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因为相对年轻,对所谓的中国传统文化无动于衷,感情甚微,多些时候还抱有恶感,所以在余老师面前喜欢说些年少轻狂的话,包括对他早先作品里那些太过投入的中式文人情怀。他从未不悦,有时还特别地欢喜特别地开怀。这是我一贯喜欢在他面前说实话的前提。有作家朋友在我面前谈论余老师的散文,他们有自己的看法,我表现平和,并不强求,总说这很自然,大家都是写字的,各有各的路数,也各有自己的读者,一切顺其自然才好。我说我只知道余秋雨从不指责别人的写作,我做他学生时他都反对我们写“商榷”文章。其实也是,说是“商榷”,不就是要求人家同意你吗?我说我一听“商榷”这个词,就闻见一股酸臭、迂腐味儿。它总像是挂了一张和和气气的脸,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各项礼数不厌其烦,骨子里却摽足了劲要叫你服他。十二分地狭隘。上大学时我的一位“才子”同学在《读书》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几百字的文章,原作有近万字吧,上下五千年地引经据典,目的只在与某人和某些人“商榷一下”,被删得只剩了二百来字,放在一个什么“求疵”栏目里,弄得我每次见他都问“最近又写了什么求屁文章?”我说余秋雨这人挺大气宽容的,包容性很强,挺现代的,不过你们都有点老土,有点小农民。对个别零碎而尖刻的谈论,余秋雨的反应克制,冷静,话说得在我看来很高贵,极有水准,并且我认为有广泛意义。他说:“一个作家在批评别的作家的时候一定要自我约束,因为作为作家的你,必然是个性化的,排他的,不与别人混同的,避免与别人共用一个艺术尺度的,不会借用别人眼光也不会在乎别人眼光的。这种特点使你与别的作家各自独立,你偶尔有可能谈谈一、二个与你生命结构有粘连的别的作家,如果随意地把某种跨结构的阅读陌生感发表于报刊,结果只能给自己过不去。”后来《行者无疆》出了珍藏版,精美别致,里面还有一张黑底白字的名片,上面是余老师手书的杜甫诗句:“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足见其取向。余老师送我一本签过名的,我很珍惜。我把它们和《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千年一叹》《霜冷长河》等书放在一起,自以为比别人更深谙这些书中的历程和岁月。十几年里,不管老师,还是学生,其实都在找寻和确立自己。顽固不化和拒绝时代,是可耻的。而轻易否定和丢弃过往,不仅不科学,而且不真诚。私下,总是无比庆幸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读到了余秋雨,领略了余秋雨。那是一次偶遇,更是一次暗合。未来的三年,十几年,我会是一个幸运的学生,亲近的追随者。以后,也一直会是努力的模仿者。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