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1)

题记(1)

1时至今日,回过头去看,我才恍然大悟:北大6年(1955-1961),我只做了一件事:“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孟子》)6年,由我自己设计的专业原来是:从哲学视野去观照人类文明之旅的结构和机理。北大并没有设置这样一个专业。世界各地哪座大学有这个专业?它是涵盖文理科的。开始,我决没有(也不可能)意识到从事这个囊括天地人神的广大专业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使命。只是进入50岁以后,我才清晰地意识到我这一生的追求对象。而追求对象的意识正是人的自我意识,也是人的本质披露。你追求什么,你的本质便是什么。一点不会多,但也不会少。你的存在不能离开你所追求的对象:物质的和精神的对象。小仲马笔下的阿芒追求茶花女,构成了阿芒的本质。司马迁追求《史记》,构成了他的本质。六年学生时代的努力都为了获得“从哲学视野去观照人类文明之旅”这个大框架。42年后的今天,我才拥有了这个框架。哦,42年!这已是我一生。所以黑格尔说:“精神的道路是间接的,曲折的”;“精神曾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发挥出哲学”。(个体、民族、世界和人类无不如此)所以我把自己比作山村一头推磨的毛驴。磨的上盘是文科,底盘是理科。中心轴是哲学。推磨的动力是对天地人神四重结构怀有探索的热情。这正是黑格尔的名言:“假如没有热情,世界上一切伟大的事业都不会成功。”且不说伟大的事业,就是同恋人的一次幽会,也需要足够大的热情。否则你就不会有去咖啡馆赴约的动力。迈开双腿需要热情。其实,按年龄和心理,我还不到蹲在冬日向阳的墙根下晒太阳回忆往事的风蚀残年。我前面还有一段路,去作人生最后的冲刺。写回忆录也许是我10年或15年后的事。至于写自传,我根本就不够格。人要有自知之明。今天我提早写写北大的往日,是我内心的一种自然冲动,也是“仰则畏天,俯则畏人”的一种流露。六年的北大生活,我学到了、懂得了不过两个汉字:敬畏我现在把获得它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写出来,一来是为了照亮自己的今后的路,二来是为了让今天的大学生知道40多年前大学生的精神状况。我承认,当时我是个另类。否则我就不会主动留一级。我既不是二三十年代、三四十年代沙滩红楼老北大学生,也不是七八十年代和**十年代新北大学生。相对于前者,我是晚辈;相对于后者,我又是前辈。所以我是一个中项,一个五十年代的北大学生。今天的回忆,免不了带着今天的眼光和徘徊感慨。但最主要的还是要忠实于我当年的感受和理解。这是我要把握的尺度和分寸。我想,把我在北大成长过程如实地写出来,对今天的大学生或许有点借鉴的地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活到今天,最深刻的印象是懂得了:人就这么一辈子这七个汉字,平平淡淡,却含不尽之意,话里有话。它能使我在迷雾重重中看清出路和方向;在逆境中变得坚强;在渺小时猛然变得高大;清晨偷懒在床上时会霍地穿衣起床,打开窗……“人生意义”不是放在橱子里、口袋里的现存物品。它要我们自己去寻找。不是一次性苦苦寻找,是多次踏着一弯残月或一丝星光去觅寻。于是才有了这本书。我写每本书都是去寻找生命的目的、价值和意义。人的这一辈子过去了,便什么都消逝了!一句话未讲,一本书未写,一幅画未完成,一个人未爱,一杯咖啡未喝,世界某地未去……便再也没有机会了。留下的,只是夕阳衔山,荒地野坟,衰草寒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没有散之前,且让我们一醉方休!将进酒,杯莫停,但愿长醉不醒!2人生于天地间,有一定的生存规律。求学时代也有它的规律。我这本书谈论的正是这规律。如果叫我再活一遍,再去北大读6年,我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迷惘、徬徨、失误和痛苦,活出许多个高质量。我写这本书的前提是爱生(对生的眷恋)和望来(向往未来),而不在悲死(悲伤逝去的)和悔往(悔恨过去):“人之过在于悲死,而不在于爱生;在于悔往,而不在于望来。”我牢牢把握这个大前提。3大学三年级,我在温德(RobertWinter)教授朗润园私宅书架上发现一本雨果传(英文版)。得到他的同意,我借回去读。其中有一句,影响了我一辈子,直到今天:“我一定要让我的精神去静观世界和探索神论。我要在感叹号和惊叹号中度过此生”。如果要我今天回头去总结我六年的大学生活,我便可以说:那是充满感叹号和惊叹号的六年。——几乎是每一天一个小的感叹号加上一个小的惊叹号;每三天一个中的感叹号加上一个中的惊叹号;每十天一个大的感叹号加上一个大的惊叹号。(我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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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一把金钥匙的故事--我是北大留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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