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的夜晚(2)

中秋过后的夜晚(2)

那天夜里,12点以前,韦建一直很兴奋,脸上充满了快乐,要么炫耀自己,要么嘲讽我。

他对我过的这种名副其实的单身生活感到无法理解。

“你小子,真应该去医院看看”

他说,“要不就是身体有问题,要不就是脑子有问题……”

跟着就是一通儿让人恼火的坏笑。

可一过12点,不知怎么他就伤感起来。

这也赖我,我不该提起中秋,不该邀他到阳台上看八月十五的月亮……噢,其实不是,其实是八月十六的月亮。

我那时有点儿饿了,忽然想起冰箱里还搁着一个星期前买的两块月饼。

咬了一口“大三元”

的“红莲蓉”

,韦建低下头,片刻,提起了钟莘。

“不知道怎么了……”

他说,“这些日子,我一阵阵想起她”

这简直破天荒,我真有点儿怀疑我的耳朵。

更让我惊诧的是,他还后悔不该跟她离婚。

“唉”

他叹息着,“你不知道──好多事儿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那会儿我……其实她……如果后来……”

他语无伦次,先是盯着手中的月饼,随后抬起头,久久凝视天上圆圆的月亮。

经过第十次或者第十一次的努力,卡车终于被吊了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那大家伙并没有什么事儿,只不过碎了一只后视镜,撒了一地粽子大小的砂石。

10只轱辘重新落地之后,一个警察爬上高高的驾驶室,轰轰地开走了它。

那辆像被人一脚踩扁了的易拉罐似的“宝来”

也被装上了一辆卡车。

至于两位司机──我是说开大卡车的和开“宝来”

的,前者早已经彻底傻了,像个木头人似的被塞进了警车;而后者──就是据说整个上半身甚至包括两条大腿都给挤烂了的那位,我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把一只大塑料口袋扔进了救护车,估计那便是他了。

“走,走!

快点儿,别愣着”

尽管我喝了一扎生啤,可警察依旧冲我挥手,要我马上上车。

这使我觉着那家伙多少有些愚蠢,同时生出一种类似占了什么便宜的快感。

不仅这般,我还感到自己很幸运──不光是说喝了酒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在警察的注视下驾车而去,更重要的是没有大卡车翻在自己的车上。

我真为那只剩下两条小腿的伙计而深深地叹息。

目睹了惨剧,每个人的车速都不由自主地慢了许多。

我亦如此,小心地爬上匝道,慢慢地过了桥,驶入辅路。

路边有一间大型洗浴中心,屋顶上闪闪的霓虹灯让我的心绪好转了许多。

拐了两个弯,看见了小区的大门,我愈发平静下来。

进了小区,我朝自己的楼下驶去。

没想到,一辆挂着“冀A”

牌照的桑塔纳占了我的车位,我不得不继续往前开,一圈圈地在小区里转悠,最后停在了28号楼底下。

我就是这一刻看见的钟莘。

她站在一辆黑色的“爱丽舍”

后面,弯着腰收拾着后备箱,好看的臀部一时令我的恼火消去了许多,更让我把那起骇人的车祸忘了个干净。

只不过,“爱丽舍”

撩起的后备箱盖子挡住了那盏橘红色路灯射出的光线,我没能看清她的脸。

我下车的时候她刚好直起了身。

多年未见,加上她比原来瘦了起码两圈儿,我当时竟没有认出她来,之所以走过去完全出于一个男人的本能。

我这么说你一定能理解──男人就是这样,一看见女人需要帮助十有**会情不自禁。

当然了,得有一个前提,也就是说———她一定得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咳,其实那一刻,不管是谁,但凡想个两三秒钟,就会明白自己的“义举”

很难说能得到什么回报。

我是指那种男人女人之间的东西,不会有什么,也就是一句谢谢,顶多如此。

这多半不能满足你,远远不能,可在那种情况之下,你大都来不及想自己究竟会得到什么就去做了。

很多人都这样,而像我这样一个再过十天就要过32岁生日的老单身就更是如此。

我感到义不容辞。

关上车门,我挺直了腰板朝她走过去。

“我来吧”

我边走边对她说,奔向那两只放在地上的箱子,不等她表态就抓住把手。

那两只箱子很沉,重量远远超过她的能力,连我都感到有点儿力不从心,我站的位置不合适,身体过于倾斜,第一次都没提起来,不得不重新调整了重心才把它们放进车里。

为这个我曾经困惑──她是怎么从楼上搬下来的。

我很久没有提过这么重的箱子了。

上一次是帮我小姑,这一说就远了──那会儿还上高中呢,送她去尼加拉瓜。

当时她不想让机场看出那箱子已经超重,可我却没能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就在我吃力地把它从行李车上搬下来时,一个穿制服的女人叫住了我,把那箱子送去过了称,害得小姑花了一大笔行李费。

不知是“爱丽舍”

的后备箱有点儿小还是那两只箱子太大,倒腾了半天,我才关上后盖。

之后,我殷勤地拔下钥匙递给她,这才认出她来。

“啊?钟莘”

我十分惊诧,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给韦建打电话,“嗨!

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那一刻,我似乎听见自己对着电话说。

不过,兴奋的我同时又有些扫兴,估计我这么一问,十有**韦建会猜到。

这不光是因为这小子的精明,是因为他刚刚告诉我他想找钟莘,就是八月十六那天──中秋过后的夜晚。

“我一直想见见她”

韦建说。

在阳台上。

当然了,是他伤感了以后。

“这种想法老是在脑子里转悠,差不多有一年了吧……”

他喃喃地说,我老是梦见她,每一次情形都差不多……她在果园里,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裙,站在一棵苹果树下……哦,也不一定,有时也不是苹果树,梨树桃树柿子树什么的,总之……她站在一棵什么树底下,慢镜头一般地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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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小说:树上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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